就太便宜他了!当年他舍不得王朝姚信舍不得云英才落得家破人亡,十多年了,姚信的死在他心中依然是一根一拨就痛的刺,他担心明天会看到龙虎豹身首异处,担心明天会看到三颗血淋淋的人头,他明知这里有陷阱,还是不顾一切闯进来!这么多年这么多缺点,他一点没变!裕真冷笑:“曲文鹏,我知道你既然进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本来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是很应该成全你,但是你要为高章园一家老小着想啊,你那宝贝女儿,这些年我可是牵挂得很哪!”
“住口!”章鹏悖然怒道:“我警告你,别动韵儿!否则,你会后悔!”
“你恐吓我?可惜,你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混世魔王,无权无势,我怕你什么!”裕真笑道:“我真是奇怪,十年前我为什么会输给你?你太重情重义,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是你致命的弱点,我随便抓一个,就可以让你对我俯首称臣!你还是考虑跟我合作的事吧!”
“可是这招你父亲十年前就用过了,蠢才!”章鹏哼道:“当年他利用环娘控制了王朝,我没对他俯首称臣,一怒之下就要了他的老命!你父亲怎么死的,想不到你竟然都忘了!真是不孝!”
“曲文鹏,你别逼我!”裕真恼羞成怒抽出佩刀:“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裕真君!”滕野一雄匆匆忙忙敬个军礼闯了进来:“外面来了好多游行的学生和记者,喊着禁止滥用私刑还我同胞的口号,在外面要求放人!简直是造反!让我先杀了曲文鹏!”
“住手!不许杀他!”裕真连忙喝止。
“为什么?十年前不能杀他,因为他有大清朝廷作后盾!今天他什么也没有,我非杀他不可!”
“你这样杀他,我怎么跟袁世凯说?怎么跟他大哥讲?怎么跟外面这些学生和记者交待?我初来北平就引起公愤,以后怎么做事?”
“你这是借口!十年了,你不想为将军报仇吗?他私闯租界,我只是一枪误杀!”
“住手!”裕真反过来将刀架在他的后颈:“我命令你,放下枪!”
“你为什么处处护他?”藤野一雄恼羞成怒:“你竟然忘了父仇,忘了你来中国的目的!你根本不想杀他,不想为将军报仇!为什么?”
“我留着他自有用处,这是军事机密,要告诉你吗?如果你干扰我的行动,我会军法处置!”
“哼,不用你教我!我自然会回去奏请天皇陛下!”藤野一雄愤愤而出。
“太精彩了!”章鹏拍拍双手:“怎么我来之前,你们没有好好商量要怎样处置我吗?看来你们之间不太团结哦。小日本,留着我,你就不怕夜长梦多?”
“我当然怕!我怕我死之后,你不好跟你的英姐交待!”裕真大笑道:“算啦,我也不要你多谢我的救命之恩,外面那么多学生记者,不如由你去告诉他们,我们今后会如何合作了!”
天已经大亮,章鹏极不情愿地站在日使馆门前的台阶上,望着眼前黑压压闹哄哄的学生高举着“还我同胞”的旗帜高喊着支持爱国的口号,不由他不汗颜万分。
“爹!爹!”韵儿甩开立人怡人,箭一般飞到他身边:“爹,你吓死韵儿啦!”
“你就是韵儿?”裕真看着已经高过他肩膀的小姑娘眉开眼笑:“我有十多年不在北京了,那你该有十二岁了吧?”
“你是谁?”韵儿防备地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就是你抓我爹吗?你是坏人!”
“我怎么会是坏人?我是你爹的朋友!”裕真笑了起来,看着下面激愤昂扬的学生振臂高呼:“各位!各位同学、记者请安静!你们都对鄙人有所误会!我山本裕真只是一介普通商人,同章鹏的关系亲密无间而且我们还是十多年前的生意伙伴!章二爷深夜访友,鄙人惟恐招呼不周,绝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为了中日和平友谊长存,我们的亲密关系还会永久地持续下去!今后章二爷和我们日本商人的关系,大家都不好再有所误会才是……”
“胡说什么?住口!”章鹏忍无可忍。
“曲文鹏,你再冥顽不灵,不怕我将这群学生射成蜂窝吗?”裕真指指拿着明亮刺刀镇压学生的日本士兵冷笑:“你给我稍安勿燥,回去等着做你人神共愤的民族败类吧!”
“你别太过份,逼着鹏哥当汉奸!”立人忿忿抗议。“那又怎样?”裕真哼了一声,黎伟看见他的目光如饿狼般凶残令他寒从心底起,马上示意立人住口,拉着他退到章鹏身后。
“二爷!”裕真得意地伸出右手,章鹏环顾周围无辜的学生无奈道:“姑念你初来乍到没有劣迹可寻,罢了!不过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曲文鹏,你再怎么逼我,我也不会重出江湖!”
“那是我的事!”裕真露齿一笑。
四周学生哗然,他们看到章鹏同日本人亲切握手,都鄙夷地摇头叹息,慢慢地疏散了。在记者一连串的询问声中,章鹏也掩面而退,拉着韵儿匆匆上了梦箫开来的小车。
“爹啊,”韵儿责备道:“你为什么去杀那个日本人?你知不知道韵儿多着急呀?”
“韵儿,对不起!”章鹏爱抚地摸摸她的头发:“爹从没想过杀他,爹答应你,以后也不会!”
“那个日本人跟韵儿有关系吗?你杀他要跟韵儿说对不起?”梦箫奇怪问。
“是啊,爹,那个日本人怎么会认识我?他还知道我十二岁了!”
“爹跟他以前有过一段恩怨,希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对了,你们怎么会来?”
“是我爹半夜三更要我们去学校组织学生去租界要人,弄得我们毫无头绪忙得一塌糊涂!真不知你们搞什么鬼,行刺日本人!你们做事不经大脑的吗?你会杀人吗?”梦箫埋怨道:“还夸口杀人如麻呢,这下好了,明日报纸出来,咱高章园还出一汉奸!”
“那还不是你爹招去的记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韵儿小声说。
回到高章园,龙虎豹已经坐在客厅,听环娘“训话”。看见章鹏回来,三兄弟“扑通”一声跪下来:“二爷,我们兄弟没用,又连累您了!”
“起来吧。”章鹏说:“回去报个平安,出来整整一晚,你们的手下也该急了,都回去吧。”龙虎豹见他一反常态和颜悦色,更加不敢起身。“信哥的死,我再也不归咎于你们。以后,别再去找山本裕真报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章鹏长叹一声:“大清已亡,故国不存,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爷,”天龙泣声道:“你不归咎我们,是不是肯收留我们了?信哥走的时候,他不要我们报仇,只要我们寸步不离跟着你保护你,可我们兄弟没用,信哥这声遗命,我们至今都无法做到啊!”
提起姚信,章鹏眼睛通红,含泪起身扶起他们:“这些年,是我不好,是我铁石心肠不肯原谅你们,你们若不嫌弃我无权无势,今后,还跟着我吧!”
“二爷!”三兄弟伏在他的身上,委屈得放声大哭。为了姚信一句遗命,为了忠义二字,他们兄弟等了十年之久才等来主子这句谅解。这其中酸辛,旁人还真无法理解。章鹏看着他们,犹如看到姚信影子,伤心得双泪齐流。他相信王朝姚信的魂魄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去,而每每午夜梦回惊与故人天人永隔,他就禁不住泪湿枕畔肝肠寸断!
“鹏哥!鹏哥!”立人伟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今天这事无论是荣是辱,是国耻还是民愤,一概不准报道,这是全部胶卷!”
“真的?”高逸山一直都在自责自己行事鲁莽,闻言欣喜异常。
“我们回去,说鹏哥是被逼握手,记者都钦佩鹏哥义薄云天,马上就将胶卷还给我们!”
“鹏哥,你、你有没有事?”怡人红了脸:“日本人有没有为难你?”
“关心就关心,为什么脸红?”立人笑说:“鹏哥,你不知道,我姐挨家挨户去叩学生家的门,为了你,这腿都快跑断了!”
“谢谢你怡人,”章鹏说:“不过,以后你不要没事就来高章园!”
“你、你说什么?”怡人涨红了脸。
“我是说,别靠我太近,我怕会连累你们。”
“我不介意!我不怕!”怡人说。
“但是我介意,我很怕!”章鹏说:“不瞒你们,为了这个日本人,我真的害了很多人,害得我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一个都离开我。你们可以不用当我是朋友,最好离我远点!”
“鹏哥,你这是过河拆桥哦!”黎伟说:“信不信我将胶卷去还给日本人?”
“我爹一向声名狼藉,多一条汉奸罪,也无伤大雅呀。”韵儿笑说:“不过怡人姐姐,我爹口是心非呢,你别往心里去。”
怡人垂下头,泪水盈然欲滴。黎伟拉住她:“怡人,你别生气了,我看鹏哥是被日本人唬住了,吓得口不择言!我们明天还来,我一定帮你追到他!我们走!”他手一扬,把胶卷甩过章鹏那边,和立人拉着怡人扬长而去。
章鹏头痛地摇头。
“爹,你不是怕连累他们,是怕怡人姐姐痴缠你吧?”韵儿笑说:“还是你心里想着那位白衣姐姐?”
“你明明知道,还说你爹我口是心非?”章鹏打她一下:“过来,见过龙虎豹叔叔!”
“不不不,是奴才们见过主子!”龙虎豹跪成一片。
“快起来,”章鹏拉起他们:“我们兄弟好不容易再聚,就别讲究那些俗礼,我现在什么身份也不是,家里从来也没外人。别那么多旧规矩。”
“可是胶卷拿回来,麻烦也会跟着回来。”二虎说:“二爷,不如让我们先去麻烦一下山本裕真,给他一点颜色,让他不得安逸!”
“不是他不得安逸,是我们以后都别想安宁了!”章鹏苦笑:“你别想着去麻烦别人,在家等着吧,麻烦就快找上门来了!”
“我知道山本裕真不见报纸报道你跟他合作的事,一定会找报馆的麻烦。可是如果是以前,你一定会教我们先下手为强!”水豹子疑惑的说。
“鹏叔胆小如鼠,他会这样教你们?”梦箫摇头笑:“我看他真的象伟人哥哥说的那样被日本人唬住了!前怕狼后怕虎,麻烦瞎了眼也不会来找他。倒是说说你们怎么会认识鹏叔的?”
“是呀,怎么这些年我们都没见过三位叔叔?”韵儿奇怪问。
“韵儿,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