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醒来后,玉龄只觉得全身软瘫无力,喉头发干,但是脑袋已经清醒许多了。
她眨眨眼,这才发觉到小手被一团温热包围着,那股热力经由她的手掌,缓缓地钻入了她四肢百骸。
是唐易的大手,她吃惊地瞪着趴睡在她床边的唐易,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睡得好沉,疲倦和忧虑的线条深深刻划在脸上,凹陷深黑的眼圈和下巴初生的青喳,更显得他憔悴不已。
她不敢也不忍惊醒他,因此没将手抽离他的掌握,免得把他吵醒了。
不过这倒是一个大好机会,她可以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端详着他。
玉龄的心禁不住狂跳,偷偷地凑近了他的脸庞。
如花岗石般的脸庞,性感坚毅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再配上那双张开后,相当深邃动人的黑眸。
睿智,固执,侠义,这就是她所喜爱的唐易。
玉龄羞涩地低低窃笑着。
哎,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色了?
不过既然时机正好,她可以做一点小小的坏事吧?
玉龄心跳如雷,她凑得更近了些,颤抖着唇轻轻偷吻了下他冰凉的唇瓣。
她的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这种感觉真是甜蜜……
玉龄傻笑着,浑然不知唐易已经醒了,正以释然和好笑的眼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表情。
直到唇被深情的吻封住了,玉龄才赫然察觉。
“唔,你……”她惊愕地瞪着他。
唐易再也止不住心底的怜惜和柔情,他大胆地放任自己的痴狂爱恋,深深地汲取着那份撼动人心的甜美馨香。
久久,他才眷恋不舍地放开她柔软的樱唇。
但是,他的手依旧保护性十足地紧搂住她,似乎害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玉龄被他的举动吓住了,随后却忍不住头晕心跳,脑袋里好像突然冒出了许多甜甜的泡泡,教她无法思想。
看她傻傻瞪着他的样子,唐易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轻道:“我或许是逾越了点,可是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今天总算得偿宿愿。”
她的脸瞬间红艳似火,不敢置信地讷讷道:“你、你想吻我,已经想很久了?”
他缓缓点头,态度诚挚,眉宇间犹留着方才未褪的热情。
玉龄还是傻傻地望着他,结巴道:“可……可是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他倏地蹙起眉,莫名其妙地问:“我讨厌你?什么时候?”
“至少你也谈不上喜欢我。”她自我解嘲。
他神情复杂,“我并非不喜爱你,只是我自觉没有资格去喜爱你。”
“喜欢我还要有什么资格?”
“就如同你说过的,我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他勉强一笑,“像我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再谈情爱?”
“我不介意。”她冲口而出。
在他好不容易打开心房后,她自是不愿见他再退缩回去。
他看起来有点困扰,又好像是松了口气,“你确定?”
她深吸口气,环抱住他的腰,轻轻笑了。
“你说呢?”
他的眸子亮了起来,“玉龄。”他深情地轻唤。
玉龄满足地轻叹一声,窝在他胸膛。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快乐幸福过……
真希望这一刻美妙的时光,能凝结成永恒。
唐易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涨满喜悦与满足的感觉了。
卸下了一些些心头上的沉重包袱,他才发现日子原来可以活得这样闲适自在。
早晨,当初升的阳光穿廊入户地洒落进来时,挂在他脸上的已不再是冷漠和疏离,而是一朵浅浅的,愉悦的笑容。
“唐大懒猪,起床了。”
门外陡然响起一个叫声,伴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钻入他的耳膜。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有没有衣冠不整?我要进去喽!”
“事实上,我现在浑身不着寸缕。”
门外的笑声戛然而止,起而代之的是尖叫。
“哇!暴露狂,快点把衣服穿起来。”
他挑起一道眉毛,揶揄道:“我是古代人,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穿衣服’这三个字总听得懂了吧?”玉龄在门外脸红心跳地道。
“可是我还想再睡会儿。”他故意逗她。
然而门外久久没有回声。
唐易一愣,咦?难道她当真就这么离开了?
他轻快无声地跳下床,迅速打开房门。
只见玉龄好整以暇地倚在门边,挑眉道:“你的回笼觉这么快就睡醒了?”
他吁了口气,“你真贼。”
“还好,比你贼一点而已。”她打量着他身上的休闲服饰,“嗯哼,不着寸缕?”
“你很聪明。”他笑道。
“现在想巴结我太慢了,你已经伤到我纯真幼小的心灵了。”她故作捧心状,痛苦地揪紧眉头。
唐易信以为真,霎时慌了手脚,“玉龄,抱歉,我方才是跟你闹着玩的。”
玉龄眼珠子一转,心底窃笑得都快要抽筋了,但是她的脸上还是装着悲伤,甚至啜泣起来,好像被欺负得多惨似的。
唐易一颗心揪了起来,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心疼不舍地赔不是。“别哭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捉弄你的……该死,我忘了你跟雪绣一样,都是容易受到伤害,我、我混蛋!”
闻言,玉龄心里的笑意瞬间消失。
一丝醋意爬上了她心头。
她和雪绣一样?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戳得她一阵心慌。
他该不会是……把她当作雪绣的替代品了吧?
她无意吃一个已逝的可怜女子的醋,只是,她也不愿意见到他拿自己当作雪绣的影子来爱。
“你怎么了?”怀中的玉人儿一下子没了声,他更是心慌意乱,紧张地抬起她的脸蛋端详。
“我……”她看着他流露出的焦急关怀,到嘴的问题不由得咽了回去,“没事。”
她害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再加上他向来不屑说谎,而她很怕从他口中听到那个答案。
“你真的没事就好。”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紧紧抱着她。“那么你原谅我方才的行为了吗?”
“傻瓜,我刚刚也是在跟你开玩笑呀!”她瞅着他,眼神不自禁地放柔,“我们彼此互整,就算扯乎了。”
“怎能扯平?”
“不然你想做什么?”
他温柔地答道:“我们一辈子都不要扯平,这样才能纠缠一辈子哪!”
玉龄眼眶一热,“唐易。”
“你说好吗?”
“傻瓜,当然好。”她又哭又笑。
两人紧紧互拥着。在这充满甜蜜的时刻里,一个最严重的关键性问题被忽略掉了,那就唐易始终还在寻找回家的路。
时序在八月中旬后,澎湖依旧是艳阳晴空的好天气。
唐易一早起来就照往常般地练武,他今天没有练刀法,而是练习拳法。
他凝神练起一套破玉拳,动作沉稳精妙。
倏地,他收起拳,皱眉望向正朝这里走来的一位老人。
那老人肩上荷着一把老旧的锄头,看模样好像要到后山的花生田里耕作。
“哇,少年郎,你的身手真好。”阿康伯一脸赞赏,不可思议地道:“很久没有看到像你这样会武术的人了,日据时代的妈宫城里也有一些会打拳的老师父,可是我看他们都没有你打得好。”
这是唐易第一次跟这村里的人交谈,他谨慎地也以漳州话答腔,“哪里,是您不见笑。不知道老伯怎么称呼?”
“大家都叫我阿康伯。咦?少年仔,你好像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哟!是从外地来的吧?”他呵呵笑道。
“是的。”唐易点头。
“你是阿龄的朋友吗?”阿康伯虽然年老,可是脑袋还很灵活,马上猜测出来。
“老伯怎么会知道?”唐易心一凛,防备地看着他。
阿康伯回答:“哎,那还不简单,这村子就属阿龄住的最北边了,'奇''书''网'附近又没有别的住家,而你现在又是站在阿龄家旁,一看就知道你是阿龄的客人。”
唐易迟疑地看着他,思索着如何解释和玉龄的关系,免得阿康伯因此而误解,污蔑玉龄的清白。
姑娘家的名节何等重要,他一介江湖男儿并不拘礼,却不能辱没了玉龄。
阿康伯见他不说话,又主动示好,“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迟疑了一下,“我叫唐易。”
“唐先生啊。”阿康伯摇头晃脑。
“老伯,您唤我阿易就可以了。”唐易谦让有礼地道。
阿康伯满意地瞅着他,啧声道:“嗯,不错,这款少年郎很知礼数。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呀?”
“我……”唐易眉头一皱。
“阿康伯,他是我在台湾的朋友,是来澎湖观光度假的。”玉龄的声音及时响起,解救了唐易的困窘。
她笑着走向阿康伯,熟稔亲匿地勾起老人的手臂,“阿康伯,怎么半个多月都没有看到你来田里工作?”
阿康伯见到她,立刻眉开眼笑,“阿龄呀!半个多月不见,你越来越标致了。我是到台湾去看我那两个儿子,昨天下午才回来的,咦,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时间还没到,现在才六点半而已。”
托唐易的福,她每天都要配合他早起的习惯,起床做早餐给他吃,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的生活。
阿康伯疼爱地拍拍她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哎哟!正好。”
玉龄和唐易相觑一眼,又同时望向老人。
“什么正好?”玉龄笑问。
阿康伯兴高采烈地道:“我们村子里前一阵子不是办了那个妈妈教室吗?”
“我知道,县政府和文化中心协办的,怎么了?”
唐易用心听着他们的谈话,但还是弄不懂意思。
“我们村子办得很成功,大家的反应也都很好,所以前几天里民大会时,就有里民提出要再办一些好的活动……”
“您不是昨天下午才回澎湖的吗?怎么知道的?”
“我这个村长又不是干假的,像这样的事情,我一回来就努力的去给它关心了。”阿康伯挥了挥手,“总之,里民们想要参加一些强建身体的活动,比方说学打太极拳还是跳韵律舞什么的……县政府打算要补助我们还让我们去请老师呢!”
“可是我要上班,没空参加。”她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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