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一次跟他见面,但她立刻就了解到射手座爱他。
严格来说,大部分的女人是水做的,但射手座是铁,而他则是她所见过最有吸引力的磁石,他们会相互吸引下是没有道理的。
她知道他的公司正面临难关,而她也是共犯之一,不过他却显得气定神闲,跟射手座一样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
而且他有一张让女人难以拒绝的俊脸,即使生气,他的眼神还是充满温柔,脸上虽然没有笑容,浑身却散发温暖的气息。
“射手座……不,季云是真的爱你。”李文文直截了当地说。
“她不叫季云,这是她的资料,妳拿去看。”杜至伦指着桌上的数据。
“不管她叫什么,我只希望你别伤害她,也别伤害自己。”李文文懒得看。
“妳真够朋友,妳怎么不说她伤害我?难道我活该倒霉被她玩弄?”
“她对你所做的一切,你生气是应该的,但她比你还痛苦。”
“妳是她的朋友,还是肚子里的蛔虫?”杜至伦嗤鼻。
李文文信心满满地说:“我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亏妳说得出口!”杜至伦冶嘲热讽。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爱你爱得很痛苦。”李文文大声强调。
“她会痛苦,鬼才相信!”杜至伦提醒自己别再上当。
“我知道你很聪明,你应该想得通她为什么害你公司倒闭?”
“倒闭?妳们太小看我了,我就露两手,让妳们瞧瞧我的本事。”他故意放出倒闭的风声,无非就是想让她自以为大获全胜,放松戒备。
明天,他已经安排好跟几家银行高层见面,洽谈融资或是贷款事宜,以公司在市场上一向不错的风评,他相信这几家银行不但抢着跟他合作,甚至还会主动降低放款利息,争取他这条大鱼。
有了雄厚的资金做靠山,打垮猎人公司,指日可待。
对了!他这时才想到,射手就是猎人,这是非常简单的谜底。
她为什么要把公司取名猎人?又为什么自称射手座?
这么大的破绽,以她的聪明,她没理由犯下这种连一二岁小孩都猜得出来的错误。
还有,她常常话中充满暗示性的玄机,要他不要恨她,永远都不要恨她,难道……难道真的像眼前女孩所说,她掉入了痛苦挣扎的矛盾中?!
看他严峻的脸部线条松动,李文文赶紧说:“你如果不投降……”
“要我投降,门儿都没有!”一听到投降这两个刺耳的字,杜至伦回过神来。
“这场战争将永无止境,而且受伤的只有你们两个。”李文文苦口婆心。
杜至伦装狠摆酷地说:“我好得很,倒是妳准备替她收尸。”
“她的仇人不是你,而是你养的那两个人。”李文文直接点光明灯。
“我妈和那个姓周的……”杜至伦咀嚼着她的话,越嚼越有味道似的。
“容我这么说,他们是靠吸你钱为生的水蛭。”李文文指出。
“我懂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妳。”杜至伦彻悟。
“希望我没来得太迟……”李文文祈求老天垂怜。
“小云人呢?”杜至伦冲进笼罩着低气压的客厅中。
“走了,跟老爸老妈大吵一架后走了。”周至伟坐在楼梯上。
“你站住!至伦,你要去哪里?”李丽秋看见他转身,立刻端出母亲的威严。
“去找小云。”杜至伦心急如焚,但有些话不讲清楚不行,他想和她坐下来好好谈谈。
李丽秋双手插腰。“找那个坏女人做什么?”
“做坏事的人不是她。”杜至伦又狠又准地看着母亲和继父。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在指责我?”李丽秋大为不满。
杜至伦近乎残酷无情地说:“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妳跟他结婚。”
那年他十岁,父亲过世不满半年,眼见母亲肚子一天天隆起,他简直气炸了。
但当时他完全不知道,姓周的是有妇之夫,更不知道他还有女儿,甚至连他前妻跳楼身亡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只记得,当年他们是公证结婚,喜宴在外公外婆愁眉苦脸中进行,小学一毕业,他就像个皮球般被踢到德国。
现在回想起来,他对姓周的更加深恶痛绝,不过他也不谅解母亲。
哪有女人在守寡时穿低胸的丧服?分明是昭告天下的男人快来追求她。
他并不是反对母亲再婚,而是再婚的对象,还有母亲自己的行为,都引人非议,自取其辱。
“当时我已经怀了至伟,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李丽秋极力辩解。
“保险套早在一百年前就发明了,他为什么故意不用?”杜至伦质问。
“我那天刚好没准备,也没想到就这么中奖了。”周昌杰比狐狸还狡猾。
杜至伦咄咄逼人地说:“去堕胎,难道你连事后补救也没想到?”
“伤害生命,是我最不愿做的事。”周昌杰一脸伟大。
“你前妻的命就不是命吗?”杜至伦忍无可忍,排山倒海而来的愤怒,使他冲
向周昌杰,揪住他的衣领,一拳下去。
两人拳拳到肉的扭打起来,李丽秋在一旁扯着喉咙尖叫,而周至伟则是照旧坐
在楼梯上,隔岸观火。
周昌杰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打架像绣花,哪是杜至伦的对手?很快的,他就
被压在地上,脖子被紧紧地掐住,脸色由胀红转成铁青色……
“至伟!你还不快下来救你爸爸!”
在李丽秋的吆喝声中,周至伟这才发觉事态严重,赶紧跳下来,拉开杜至伦,拍了拍他,像在帮他拍衣上的灰尘。“算了,没有必要为了他犯下杀人罪,得不偿失。”
“妳管管妳儿子!”周昌杰无的放矢的发泄怒气。
“除了凶女人,你还会做什么?”杜至伦咬牙切齿地大吼。
周昌杰沾沾自喜地说:“我让你妈得到满足,她在床上叫得比猫还大声。”
“无耻!”在杜至伦再次抡起拳头的同时,周昌杰赶紧抱头鼠窜到房里。
“求求你们两个,别再吵了。”李丽秋羞红了脸。
“我也不想跟他吵,浪费我的口水。”杜至伦不忍目睹。
李丽秋担忧地问:“现在不是追究过去的时候,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栋房子后天将被法院查封,去收拾行李吧。”杜至伦决定抛弃所有。
“那我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怎么办?”李丽秋只想到钱的问题。
“那个男人也该负起养家活口的责任。”杜至伦明白指出。
“你明知道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李丽秋泪花打转。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杜至伦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现在的处境也是相同一句话,他必须尽快找到季云,他深爱的女人。
那一箭,射在心上的一箭,其实是救了他一生,宝贵的一箭。
他从没想过脐带相连的两端是金钱关系,做子女的奉养母亲,原本是天经地义,但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两袖清风,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想到自己在十二岁那年独自踏上德国,一个黄皮肤的小孩在几乎是白人小孩的寄宿学校求生存,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他不埋怨母亲不是个好母亲,同样的,母亲也不须埋怨儿子不是好儿子,两相抵销,互不相欠。
“妳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杜至伦沉重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孝的话?!”李丽秋杏眼圆瞪。
杜至伦视而不见地说:“都已经说出口了。”
“你走了,至伟怎么办?”李丽秋动之以情。
“我自己会想办法,养活自己。”周至伟潇洒一笑。
李丽秋气得跺脚。“住口!妈在跟你大哥说话,没你插嘴的余地。”
“我上楼去收拾行李,明天搭机回美国。”周至伟也想一走了之。
“至伟,你要保重身体。”杜至伦有点依依不舍。
周至伟故作轻松地说:“见到我的姊姊,麻烦你转告她,我不怪她。”
“我会将你对她的爱,加倍用来爱她。”杜至伦眼中充满浓情蜜意。
“你真幸福,同时我也祝你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周至伟语气酸溜溜。
其实,他还是爱着她,如果不是血缘,打死他都不会效法孔融让梨的精神。
一想到未来,哥哥走了,姊姊也莎哟娜拉了,爸爸妈妈自顾不暇,他一个人该何去何从?
他认为读书没打架有趣,不如去当兵好了!海军不错,可以随着舰艇周游列国,尤其是当美国大兵,在很多国家都会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
下一个女人会更好──就抱着这个想法,展开新人生吧!
“倒霉,生了两个胳臂向外弯的儿子!”李丽秋怨声载道。
“我在美国的资产也要变卖,还给债权人。”杜至伦做绝了。
“她哪来那么多钱,整垮你?”这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做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抛下这句话之后,杜至伦头也不回地离去。
“老公!快去找你的女儿!求她可怜我们!”李丽秋呼天抢地似的大喊。
“射手座在哪里?”杜至伦来到射手座的公寓外。
“我也四处在找她。”隔着管理室,李文文愁眉苦脸。
“妳是她最好的朋友,妳一定晓得。”杜至伦怀疑她知情不报。
“你太不了解她了,她是那种说走就不回头的女人。”李文文一脸无辜。
杜至伦不放弃地追问:“她最常去哪里?妳总该知道一点线索,仔细想想!”
“连她的真名和身世,我还是从你口中得知。”李文文爱莫能助。
“她到底在哪里?我又该去哪里找她?”杜至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李文文语重心长地说:“天下无难事,只要你有心和有爱。”
转眼之间,一片片黄叶飘落在小径上,空荡荡的山谷响起脚步声。
带着凉意的秋风,吹拂着从远而近的佳人,一头及肩的发丝随风翩翩起舞。
手上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花,身上依然是格子衫、牛仔裤的射手座,以不变的悠闲速度,在墓碑林立中,定向熟悉的一座墓丘。
站在碑前,望着瓶里初开的白菊花,她的脸色倏地刷白,泪珠一滴滴落在白玫瑰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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