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我?”薛家女人饱含深意地瞥他一眼,悠扬道。“你真肯花心思学我,至多三年,老太爷就会拿着拐杖逼你上位。不上他就敢打断你狗腿。”
薛贵满脸后怕了一阵,又是狡猾阴险道:“所以我到现在还是半桶水,文不成武不就,上不去也没跌份到被人踩。”
“你要真铁了心当一辈子独行侠,那就别再刻意学我那几套冷血得看似高深晦涩,实则肤浅直白的手法。你学得会,而且学的不会太慢。但学会了,你就得被老太爷赶鸭子上架,当一辈子权钱的奴隶。没架打没自由。喝杯酒都得提防被人下药,吃顿饭都得怀疑碗里那条黑乎乎的到底是黄鳝还是毒蛇。”薛家女人语调清幽地说道。
薛贵沉默了,明亮的眼眸扫了一眼副驾上那个跟自己同龄,但注定得喊一辈子姑姑的漂亮女人,嘟囔道:“以我现在的道行达不到见人就敢踩的地步,但也不至于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敢踩我。有那功夫学做人,不如打几套拳。”
“老太爷没耐心等你一辈子,你别忘记,他老人家已经九十八了。”薛家女人幽幽道。“一百是道坎,过了这道坎指不定还能活上十年二十年。要是没把握跨这道坎,你觉得你还能拖多久?你不做决定,老太爷会逼你做。”
“怕什么?”薛贵硬气道。“大不了离家出走,这天大地大,还容不下我这枚帅哥?”
“近几年你报销了不少人,人家看我面子看老薛家面子不会把你怎么样。等哪天你被老太爷赶出家门。你等着每天被十几二十个杀手追杀。跑哪儿去?非洲原始部落?那更好,那边杀人越货的狠人更多。燕京那些恨不得把你剥皮抽筋的家伙砸一箱美钞过去,多的是愿意把你毁尸灭迹的悍匪。”薛家女人说得风轻云淡,没半点同情怜悯的意思。接着说。“那会儿你也别再指望我每个月偷偷塞你一百万零花。钱是老薛家的,老太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能给,也舍得给。等哪天你被赶出薛家,别想从我这儿拿走贴了薛家标签的一毛钱。我至多尽点亲戚的义务,每年在你坟头上柱香。但前提是坟里埋了你的骨灰,我可没兴趣对着一座空坟黯然神伤。”
薛贵被这个年龄一般大,但城府深得连老太爷也没辙的女人吓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换了个坐姿道:“我学还不中吗?学啥?”
薛家女人很满意他的态度,散漫道:“有样学样,重点是学他打人打脸的布局。譬如今晚,他凭什么以一个小保镖的身份震撼全场?因为他占了一个理。他打爽了,也折服了那帮高高在上的豪门,没人觉得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我看的出来,你也看的出来。他不是避不开那杯茶,他是故意不避。不避,他就有了动手的理由。打之前那几句话更将这场争斗降到小打小闹的层面。那帮稳坐财富金字塔顶端的豪门自然就可以心安理得,踏踏实实的看好戏。因为至少在表面上,这不是一场韩陈两家的争斗,是一帮小卒子在胡闹。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大布局,小冲突。把布局最大化,把冲突最小化。可明眼人都知道冲突再小,打的还是陈家的脸。但谁也不会点破,也没法点破。因为林泽占据了一个字。理。”
“打脸能占个理,再错的事儿也闹不大。”薛家女人刻板地瞪了薛贵一眼,道。“你哪天能学到他八成本事。我打包票让你游手好闲一辈子。你要是想捧你还不知道在哪位良家肚子里塞着的儿子上位。我就帮你把薛家再扛三十年,之后手把手捧你儿子上位。你想让你孙子发迹,我就撑到九十岁,给你孙子把位子留牢实了。”
“不好。”薛贵皱眉,摇头道。
“哪里不好?”薛家女人挑眉。
“你不好。”薛贵很不高兴道。“等你九十岁,脸蛋皱了,身材瘪了。声音哑了。连气质都没了。就不是我那个神仙般的姑姑了。”
薛家姑姑笑了,媚态百生,颠倒众生。道:“你要有本事给我找个男人,姑姑生个脸蛋漂亮,身材性感,声音甜美,气质出众的女人给你洗眼睛。”
“韩镇北怎么样?”薛贵出馊主意道。“论底蕴,她跟姑姑最般配。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好歹二十年前也是艳压京城的头号美男。”
“有个韩家小姐这样的便宜女儿,我怕不用等九十岁,二十九岁就得变黄脸婆了。”薛家女人难得的跟薛贵打趣道。
薛贵苦思冥想,见姑姑气定神闲,八风不动的模样,心头忽地窜起一股亵渎这位神仙姑姑的恶作剧念头,迟疑道:“林泽咋样?长的是不帅,但武力值爆棚,今晚一战,他肯定能走红京城。虽然没什么家世背景,但做保镖都能做到这份上,假如他以后行差踏错,走上权钱之争这条不归路,估摸着不会比韩镇北站的低。”
出人意料的薛家女人没让胆战心惊的薛贵掌嘴,歪着头,像个在做一道艰涩深奥数学题的高中女生,良久,她那让无数雄性牲口发疯的诱人红唇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他还小,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第344章 满城缟素!
林泽走得又急又快,将踩着高跟动作迟缓的韩小艺甩在身后,大步前往停车场。
韩小艺紧紧跟着,可任由她如何加速,最后还是被林泽甩开十几米距离。大小姐不由跳脚道:“你跑这么快赶去投胎啊?”
林泽没作声,拉开车门钻进去。
“你伤的这么严重,慢点走啊,别又伤着了。”韩小艺跟在屁股后面关切道。
见林泽钻进车厢,韩小艺也忙不迭拉开车门进去。男人坐在驾驶座上,紧绷着脸庞,深锁着眉头,那双粗糙的手掌狠狠地抓着坐垫,而那块薛家女人送给他的手帕则是压在左手掌心,已快揉作一团。
韩小艺见他这般模样,略有些心慌意乱地问道:“林泽,你怎么了?干嘛板着脸?是不是不舒服?”
林泽仍是摇头,紧咬牙关,仿佛要将一口洁白的牙齿咬碎才肯罢休。浑身动弹不得。
“你到底怎么啦?”韩小艺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右臂,却发现他手臂坚硬得吓人。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条手臂,而是一根钢条。
韩小艺不是白痴,推敲得出林泽不正常,很不正常。
一个正常人在怎样的情况才会浑身肌肉紧绷到这个地步?
韩小艺猜得出几种,要么是极其愤怒的状态下,或者是承受着巨大痛苦却忍着憋着的情况。
林泽属于哪种,不言而喻。
“回家吧。”林泽终于吐出一句话,言罢,没再跟韩小艺做任何交谈,点火,驱车,将汽车开上主干道。
但纵使是驱车途中,他仍是浑身紧绷着。像一个即将突破弹性极限的弹簧,给人一种紧迫感,窒息感。
“林泽——不如你先休息一会?”林泽怯生生地劝说道。小脸蛋上写满担忧,生怕林泽出什么事儿。
“不——扑哧!”
原本紧闭着嘴巴,死咬着牙关不敢松开的林泽甫一松口,一大口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尽数洒在挡风窗上,模糊了前方的道路,也刺痛了韩小艺的心肝。
吱吱!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传来,林泽踩住刹车,勉强将汽车停在路边。
再看他原本刚毅坚强的脸庞上却渗出豆大的汗珠,仿佛刚蒸完桑拿一般,颇为惊心动魄。
“林泽,你怎么样?”韩小艺忙不迭抱住林泽,一只玉手抬起林泽那满是尖锐胡渣的下巴,心惊胆战地问道。语气中已略带一丝哭腔,一丝彷徨。
“唔——”躺在靠垫上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的林泽那苍白得有些过头的脸庞上浮现一抹妖冶的病态红潮,嘟囔道。“白袍那狗娘养的虽然没玩到四两拨千斤的境界,但那股子阴柔力道还真是后劲十足。不比上了年头的烧刀子差。”
他神经质地吐出一番韩小艺听得莫名其妙的话语,倒抽一口凉气道:“小艺,帮我把手帕拿来。”他指了指挡风窗下的手帕。
“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手帕做什么?”韩小艺不解地说道,但还是弯腰取来手帕递给林泽。
“从那女人递手帕给我,我就发现你不太对劲。吃醋了吧?”林泽将那块手帕夹在手心,拭擦了嘴角的血渍后,笑道。“其实这手帕没什么特殊含义,纯粹是给我擦血的,唔——”
林泽话没说话,嘴角又是涌出一滩血水,看上去颇为可怖。
“啊,你伤的这么重,我送你去医院。”韩小艺焦急道。
“容我缓一会。”林泽颤抖着从口袋摸出香烟,费力地将香烟扔进嘴角,点燃,深吸一口,而后又是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方才稍显平静道。“老伤新伤一股脑涌上来,活该我遭罪,装逼的代价啊……”
“那你还不要命的跟他们打。谁让你打的?”韩小艺眼圈儿红得稀里哗啦,美眸中盈满泪水,估摸着分分钟都有决堤的危险。
“打都打了,多说无益。”林泽深吸一口香烟,勉力按捺着周身如火烧般的疼痛,额头上的冷汗刷刷而下。
用痛入骨髓来形容此刻的林泽再恰当不过。以常规套路跟白袍死磕,他必败。
这是他在打之前便一清二楚的事儿,但他还是要接招,不接不爽。
韩小艺整个讲和酒都在受委屈,忍着憋着,林泽看着都心疼。更遑论她自个儿有多不爽。但女孩儿是理智的,聪慧的,她知道放低身份博得的是一个好名声,响亮招牌。
忍过憋过,假如陈雪琴就此罢手林泽没机会也没能力出手。但她给了林泽一个机会,一个大打出手的理由。
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把刀狠狠戳着割着,让林泽相当难受。他曾说过要保护韩小艺,并对此做出承诺。讲和酒他控制不了,也没办法替韩小艺受委屈。他只能眼巴巴看着韩小艺被陈雪琴羞辱一遍又一遍,他没辙,也想不出办法。
但战火蔓延到他身上后,他终于寻到新大陆,寻到发泄怨气怒气火气的口子。
打!
狠狠地打!
打不了也得打!
不出这口气,林泽会失眠一个月!
他肯为,并且哪怕可能被打死也愿意为韩小艺出这口气。是因为韩小艺不论在何种情况,都会保护会罩着自己,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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