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自顾自点上一支烟,仍是这般似笑非笑地扫视对面三人。直至张馨蓝莫名其妙地端来咖啡,他轻抿一口后,这才伸出右手敲打几下桌面,风轻云淡地问道:“真打算一句话也不说?”
“说什么?”资历颇深的一名特工微微皱眉。
“刚才说我坏话挺带劲,现在哑巴了?”林泽微微眯起眸子,登时给人阴测测的印象。别说对面三人心头一颤,饶是站在他旁边,不受视线波及的张馨蓝亦是神色略显诡谲。似乎有些吃不消林泽这阴沉的神情。
“说什么坏话?”领头的特工兀自狡辩。
“骂我边缘特工还不算?”林泽淡漠地说道。
“你不是?”领头特工渐渐被撩出火苗。按资历,他远比林泽老成。虽说林泽在国安也算是老资历的特工,但终究才二十出头,在国安老资历特工里,他还排不上号。可这名特工不同,他已年近三十,在国安呆的年数近八年。怎么都算是林泽前辈。如今肯哑口不言,一方面是忌惮这个有老局长撑腰的边缘特工,另一方面则是明白不管是武力值还是其他方面,他都斗不过。
可是——是人三分火。何况还是一个优秀的老牌特工?
他可以容忍,但忍无可忍时,他便不再忍让。颇有豁出去的架势。
“我是。”林泽含笑点头,弹了弹烟灰,斜睨他道。“但不是你能说的。”
特工微微一愣,没有答话。
的确,纵使林泽真是边缘特工,还是整个国安都不待见的家伙。却并不代表他能说。往轻里说,他这属于中伤同事,往重了说则是散播不良信息,有损国安形象。真闹上老局长哪儿,吃亏的是他,受惩罚的也是他。
只不过之前林泽不在,对于这类话题没人找茬挑刺。如今林泽回来,局面自然不同。
“做错就要认,挨打要站稳。”林泽笑眯眯地说道。“你做错事,让你说声道歉都不行?”
那几名特工哪儿料到林泽如此牙尖嘴利,理由一套一套,根本不容反击。再加上他可怕的战斗力,能沦丧为边缘特工依旧受老局长重任,的确是有理可循的。
领头的特工嗫嚅着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林泽也不着急。反正他有半个钟头消遣,就这么慢悠悠地喝着咖啡抽着烟,等候他的回应。
按道理,若是只有他听见对方恶语中伤,他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但如今将张馨蓝参合进来,并且受了不小的委屈,林泽就算再没心没肺,也得找回个场子。否则真当自己好欺负了?
这三人相互对视,却终究寻不出个好法子。道歉是肯定不会的。在他们心里,抹黑一下林泽已是很稀拉平常的事儿。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根本没半点罪恶感,谁会因为这事儿道歉?
但不道歉想化解此刻的矛盾也颇为不易。回头见林泽慢悠悠地端坐椅子上扫视自己,不由左右为难。略一停顿后说道:“不道歉又当如何?”
“确定?”林泽笑着问道。
“确定。”
“嗯。也不怎么样。”林泽缓缓起身,随后,他猛地一脚踹在茶水桌边缘。偌大茶水桌便朝三人滑动。速度奇快,并与地面摩擦出吱吱的刺耳之声。
砰!
抢先一名特工双臂按住茶水桌,一拍之下倒遏制住桌子的气劲,可掌心也略显灼痛。再一眨眼,林泽已一脚踩上桌子,提腿踹来。
嗖!
大头皮鞋直踹抢先特工胸膛。那特工倒也不是弱手,微微偏身便避了过去。只可惜跟林泽比较,他终究棋差一招,被林泽挥动的手臂连人带起,摔在货物柜上。
啪啦!
金属柜被撞得变了形状,那特工亦是痛得面露青筋,勉强挣扎方能起身。
剩下两名特工见林泽二话不说便出手打人,心中皆是有气。欲上前跟他在拳头上见真章,却是被那受伤特工喊住:“回来,你们也不是他对手。”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年轻特工见领自己进门的前辈嘴角溢血,心头大为不快。蠢蠢欲动地想跟这位名声狼藉的边缘特工过招。
“你可以不放过我。”林泽笑眯眯地朝他走来,摆了摆手道:“想打,随时奉陪。”
“我们走!”
受伤的特工不愿将事儿闹大,再者,他口头上对林泽不太满意。可心底里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同情这个家伙?
作为老牌特工,他比许多人都清楚当年的秘辛。包括林泽为何要暴打上司一事。事实上,作为一个被磨平棱角,活得毫无个性的特工来说。他抹黑一下林泽,戏谑一下他的过往,是很理所当然,稀拉平常的。但骨子里,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林泽真如自己评价的不堪。
一个年纪轻轻,就屡次完成大任务的优秀特工,就因为脾气火爆点,对同事忠诚点,便要背上边缘特工的名头?
心底里,他是有些替林泽不值的。
但人的悲悯之心很难长时间维持,那个大发慈悲的状态一过,留下的便是对林泽的冷嘲热讽。
此刻被林泽打了一顿,反而将这名逐渐麻木无情特工的热情激发出来。苦笑着拉走两人。直至回到办公室上了药,这才朝那两个义愤填膺的特工说道:“被他打一顿,没啥好怨恨的。”
“沈哥,就算他有局长撑腰,也不能随便打你吧?那不是让咱们心寒吗?”年轻特工心有不甘地说道。
“心寒?”年长特工轻轻摇头,点了根烟道。“真心寒的不应该是我们。而是他。你可知道,当年他立下的功劳有多大?咱们这辈子都未必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而功劳。可他不止被受到任何褒奖,反而被领导驱逐国安。若非老局长抗下压力再将他拉回来,如今恐怕就是个无业游民了。”
那年轻特工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只是没前辈这么细致,又道:“这么说来,他倒是受了不少委屈?”
“我就这么跟你说,他不管是暴打上司还是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全都是为了战友。而不是为他自己。”年长特工沉声道。“若是他狼心狗肺,冷酷无情点,他现在恐怕已经是咱们的顶头上司了。”
三人顿时无言。
张馨蓝神色凄苦地收拾完茶水间,见林泽慢悠悠地喝着咖啡,抽着烟。侧脸看上去沧桑颓废,颇有几分落魄老男人的滋味。心头终是不忍,缓缓走到他身旁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待你。你的事儿我曾听方姐提过一些,根本不是你的错。凭什么整个国安的特工都看你不顺眼,对你冷眼旁观?”
张馨蓝越说越激动,想到之前在来的路上瞧见那帮特工对林泽的疏远态度,心头怜惜不已,愈发觉得林泽是个孤单寂寞的人。根本没几个人理解他,而他自己又不愿在这些事儿上多做解释或努力。
当事者没所谓,作为旁观者的张馨蓝却是大为不忿。语调发颤道:“他们这般待你,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心寒,不失望?”
林泽抽烟的动作微微一滞,长满胡渣的嘴角轻描淡写地翘了翘,说:“当你习惯了被人戳脊梁骨、当头棒喝和冷嘲热讽后,你也会跟我一样麻木的。”
第498章 大红衣!
张馨蓝心疼林泽。
就像林泽心疼银女一样。发自肺腑地心疼。
之前,他是华新市道上大哥。
之前,他是被自己这么个警员整天盯着的反派人物。纵使被逼入死角,他也不曾透漏半句身份。
如今,他已暴露身份,却又被原来的同事诋毁羞辱。背地里中伤戳脊梁骨。
他怎能忍?
他为何要忍?
哪怕张馨蓝这等柔弱女子亦替他不值。他为何要忍?
习惯了?
麻木了?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习惯被人羞辱诋毁?
张馨蓝双眼湿润发涩,泪水不由自主地刷刷落下,咬着柔唇道:“为什么要习惯?方姐说过,你所做的事儿都是为国家争取荣耀。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值得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林泽微笑地摇摇头,说道。“他们背地里说我坏话我当做听不到便是。再者,我为什么要理会他们?说坏话能说得我少两块肉吗?”
林泽言辞略显粗鄙,却是让张馨蓝无言以对。只当林泽心胸开阔,海纳百川。终于忍住哽咽,轻声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那晚上那顿你请?”林泽笑道。
“没问题!”张馨蓝说道。
“我还有点事儿,就不陪你了。”林泽起身离开。
“林泽!”张馨蓝跟随起身,喊了一声。
“嗯?”
“以后再听见有人说你坏话,不要忍,也不要当做没事儿,反击!”张馨蓝握起粉拳,故作凶残状。
“好。”林泽哈哈大笑。
————
老局长递给林泽一根红玫瑰,细细打量这个又已经一年多不怎么见面的家伙。发现混小子早已成长为一个双眼中满是故事的男人了。下巴的胡渣更是凸显出他不羁的外形。略显粗糙却还算干净的脸庞上则是多了一份内敛。
心中颇为感慨,自顾自点了一根烟,笑道:“你就这么好奇?”
“不算特别好奇。”林泽摇头道。“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做,找你打屁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局长和蔼一笑,话锋忽地一转,说道。“其实这次派遣几名精英特工过去倒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军情六处的。”
“他们也真不要脸。自己没人吗?非得让我们的人过去送死?”林泽不满道。
“话不能这么说。之前我们许多在国外的行动六处都有给予我们大力支持。友谊嘛,总是有来有往才能维持。只付出没回报,谁也不乐意。再者,这次我们的确需要人手过去。”老局长微笑道。
“到底什么事儿?”林泽一脸不耐烦。
“鲨鱼那条线有点不稳定。”老局长忽地沉声道。
“小黑露出马脚?”林泽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
“不是。小黑越来越有你的风格,做事儿滴水不漏,没给鲨鱼抓住痛处。”老局长见林泽神色诡谲,苦笑着说道。“事实上是我们想加大力度,军情六处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林泽略显莫名。
加大力度的意思他懂。
要知道,当初林泽潜伏鲨鱼身边两年,也只加大过一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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