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吗?”
诸葛正红心头一颤。无言以对。
“唉——”诸葛奶奶悠然一叹,像是跟儿子述说什么,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宏观上、大局上的东西,总是可以借助一些微妙的因素去改变,去维系稳定,至少不会崩塌。可某些私人又个体的问题,尤其是到了那个层次的,却已然无敌。根本无从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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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在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人数勉强控制在百人左右。在一楼的大厅简略地摆了十桌。
韩小艺作为主人,她并没入席的机会。只是轮流每桌敬了一杯,便面露憔悴却神色坚毅地去灵堂陪韩镇北最后一段而去。或许,她心中的苦楚除了少数几人,旁人根本不懂吧?
年纪轻轻便一力扛起韩家。并事力亲为地准备了一场并不奢侈,却无比艰难的追悼会。最后还被诸葛将军这种军方大佬恶意捣乱寻晦气。不可谓不悲恸难受。瞧着韩小艺消瘦薄弱的背影,林泽灌下一杯烈酒,吐出一口艰涩的浊气。
“林先生,各人各命,命运不曾偏袒谁,也不会恶意刁难谁。”薛家姑姑颇具哲理性地说道。
林泽微微回神,神色恍然地说道:“薛小姐,你是智者,说的话总能让我幡然醒悟。”
“真的醒悟了?”薛家姑姑抬起素手,端起酒杯道。“那陪我喝一杯?”
“请。”林泽双手端起酒杯,与薛家姑姑碰了碰。
一杯烈酒下肚。纵使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仍是浑身燥热,颇有一种万马奔腾的豪情。让人心头痛快万分。
林泽这一桌人大抵是燕京商界圈子最顶端的人物。
陈逸飞。陈雪琴。薛白绫。薛贵。韩小宝。以及几个比这几个豪门略差,但也财力雄厚、身家殷实的巨头。可以毫不避嫌地说,若这屋子的人全挂了,燕京乃至于华夏金融圈子,都会一蹶不振。
当然,以酒店周边那数百西装保镖的守护。除非出动国家机器,否则想将酒店内的巨头大佬们一网打尽,几乎是做梦。
林泽很快抛开这个恶趣味浓郁且不切实际的想法,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偏头朝韩小宝低声道:“小宝。陈瘸子怎么跟你说的?”
“刚才?”韩小宝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
“嗯。”林泽点头。
“他说——”韩小宝下意识地抵住舌根,含糊不清道。“每一次扫清老姐的障碍,都可能身陷死境。”
“的确如此。”林泽淡淡说道。
“我不怕死。”韩小宝迅速回答。
“做这种事儿,不止是不怕死,还要足够聪明。”林泽细声道。“小宝。你可以正大光明地从事业上帮你姐。你不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天赋不够。怕帮倒忙?那正如你的想法,可以走另外一条路。你的身份是一个很好的掩饰。越是光鲜亮丽的身份,越能掩盖污秽黑暗的龌龊事儿。所以你这张脸,能给你旁人没有的得天独厚优势。”
“看清在座的所有人——”林泽放缓了语速,一字字道。“这里百来人,每个都可能成为你姐的敌人。暗杀这种事儿并不适用于你们这种家族的争斗。可不适于,不代表没这个契机。就像你爹地当初被暗杀,也是因为出现了契机,也有了人选。虽然并没成功,却也证明了你们这种豪门的争斗,是存在暗杀的。少,所以要愈发珍惜机会。决定了,就别给对方哪怕半点可能性。一击致命。”
“做到这一点并不简单。当初那个杀手组织如此多的强手,几乎直达了你父亲的书房。可他们失败了。一方面是时运的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对你的父亲不够了解。没第一时间找准你父亲在哪儿。没查出你父亲在做什么。”
“记住他们的脸,熟悉他们每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以及生活上那些无法更改的习惯。这些对你而言,都是完成任务的关键点。”
林泽静默地点了一支烟,递给韩小宝。一字字道:“你的命很重要,对韩家,对小艺而言,都极其重要。掌握的越多,完成任务的几率越多,生存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这些话我只说一遍。说多了会影响你,遏制你的成长。”林泽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面无表情道。“为了你姐,为了韩家。让自己强大起来!”
韩小宝闻言,抽烟的动作略一停滞。那双继承了韩镇北外貌的漂亮双眸中掠过一丝无比坚毅的光泽,重重点头。
韩小宝面庞上那细微的变化尽数落入薛家姑姑眼中。她先是疑惑地扫了表情无懈可击的林泽一眼,之后又低头滑了滑杯盖,喃喃道:“枭雄之子,又岂是浅水细虾?韩镇北,你的传奇不仅在于你本身的辉煌,还在于你的后代,能完美无缺地继承你的一切。”
第610章 满头华发!
韩小艺外表刚毅,内心脆弱地跪在灵堂之中。她在陪父亲最后一程,她强行不让自己的大脑回忆太多过往的美好。那是珍贵的记忆,也是不断弱化她的记忆。要自强,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就必须抛开这些感情枷锁。成为薛家姑姑那样风轻云淡,万物在胸,又一物不存的可怕心智。韩小艺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亦知道自己会一次次的摔倒。但她不惧。薛家姑姑能做到的事儿,她坚信自己也能做到。何时做到,无非是时间问题。
她有耐心,也有时间。
她今年才二十岁。人生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她无所畏惧!
自我催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这能使人忘记许多烦恼、恐惧、伤痛。同样,自我催眠也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儿,这能让人忘掉许多本不该忘掉的东西。彻底蜕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忘掉太多东西的人,如何还是原来的她?
“小艺。”
耳畔传来一道轻柔温软的声音。
听着那熟悉且温暖的呼唤,韩小艺心头泛起一抹暖意。跪在地上的她微微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病态白的脸庞。但脸庞上,却挂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他手里端着一碗清淡的稀饭,碗的上空冒着热气。看上去格外可口。
“你已经一上午没吃东西了。”林泽温柔又霸道地扶起虚弱的韩小艺,让她明显消瘦了的身躯依偎在自己怀中,往内堂的休息室行去。
直至将韩小艺放在一把柔软的椅子上,林泽方才蹲在她的旁边,右手握着勺子搅拌了一下清淡的稀饭,盛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方才抵到韩小艺唇边道:“来,吃一点。”
韩小艺双目泛红地注视着林泽,机械般地张开略有些干裂的红唇。
林泽一小口一小口地喂韩小艺吃稀饭。她不出声,林泽也只是保持着面上的柔情,不吱一声。
也许是韩小艺太过虚弱,也可能是在情人柔情似水的注视下,韩小艺竟是将一碗稀饭吃了个干净。这在最近一周时间里,是难能可贵的大胃口。林泽如此想,心中又是一痛。要知道,当年在华新市时,林泽煮一锅狗肉,韩小艺是能跟他争抢着吃到最后一块的。而每每最后一块,两人还需要采取剪刀石头布来决定那块狗肉的去处。
那个贪吃又刁蛮,可爱又火辣的韩家大小姐。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吗?
强行按捺了内心的伤痛,林泽面带柔情地说道:“再来一碗?”
“不用了。”韩小艺轻轻摇头,那张在外人面前无比刚毅坚定的面庞此刻顿时松懈下来。小脑袋趴在林泽肩膀上喃喃道。“好累……我闭一会眼。”
“嗯,打个盹吧。”林泽纹丝不动地扛着韩小艺那并不沉重的脑袋,恍惚之间,却仿佛扛着千斤重石一般。令人心碎的沉重。
林泽强忍着双腿的麻痹。细细嗅着女孩儿娇躯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渐渐陷入了无趣味的回忆之中。
一刻钟的休憩,门外忽地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林泽眉头深深皱起。谁这么鲁莽?小艺刚休息一会儿就要被吵醒吗?
正当林泽欲扭头用眼神迫使对方出门时,肩上的重量忽地一轻,韩小艺已被那并不如何大的脚步声惊醒。
她借着林泽的身躯做遮眼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眸,这才望向来者。
是韩家一个从别墅调遣过来帮忙的仆人,他面色略有些慌乱,见主人正在屋内,急忙道:“小姐。战老板来了。文老板和汪老板的代表也到了。”
“嗯。你去招呼一下,我马上就来。”韩小艺语调平静道。
“是。小姐。”仆人缓缓退了出去。
林泽却苦涩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又被破坏了。”
“睡够了。”韩小艺那张仍然娇嫩,却透着浓烈的倦意与憔悴的脸庞上强挤出一抹微笑,关心道。“脚麻了吧?”
“哈,我是铁人。”林泽打了个哈哈。
“我先去招呼他们。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好吗?我知道的——”韩小艺柔情道。“你一定也很累了。”
“嗯。你自己小心。”林泽点了点头。
“好的。”韩小艺轻声答应,在起身的那一刹那,她那张唯独面对林泽时才敢松懈下来的脸庞再度紧绷。仿佛女强人的灵魂在瞬间附身一般,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林泽瞥眼瞧见不由心头一动,在韩小艺即将出门时忽地喊道:“小艺。”
“嗯?”韩小艺回头,再度换成那张柔软温存的面容。
“我知道我的话可能太多了。但请你——”林泽顿了顿,仿佛使出浑身力气一般,坚硬道。“请你别学你父亲好吗?我想亲眼瞧着你活到满头华发的那天。”
韩小艺娇躯轻轻一颤,那双黯然无光的眼眸中登时绽放出一抹亮色,柔软的嘴角上翘,娇俏道:“这句话,你对多少女孩说过?”
林泽一时间愣神,来不及作答。韩小艺却是抿唇笑了笑,转身离去。
她不需要答案,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寻求一个答案。她能要的,是林泽那颗心。那颗心有了,她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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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歌狂坐在会客厅,左侧是柳风舞,右侧是一个大约三十岁的斯文男子。战歌狂一如既往地粗狂霸道。一个人占据了能坐三人的沙发。茶几前放着点心与刚泡好的茶水。但素来无肉不欢的战歌狂却并不喜欢喝这种没什么味道,反而有些涩口的马尿。他宁可喝一罐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