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没回应,只是面色平稳地站在原地。
未尝一败?
败了。
败给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败给那个一掌捏碎自己左手刀的恐怖存在。若非如此,自己的左手刀又如何会只剩半截?
这是他跟着陈逸飞唯一隐瞒的事儿。
“我虽然不知道你从我还是个小屁孩就跟着我有什么目的,但随便了,没有你,我的人生会冷清太多。”陈逸飞重新捡起毛尖,奋笔疾书。
这次他临摹的是一篇《满江红》,挥斥方遒,笔力苍劲,半点不像一位纨绔公子能拥有的造诣。习惯了陈逸飞风格的天下第二没出声,只是静默地欣赏这位没人了解的花花公子写字。
陈逸飞极有耐心,天下第二也是个站得住的人。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直至陈逸飞收尾,天下第二才咧嘴说道:“好字。但杀气太重。”
陈逸飞眉头一挑,扔了毛尖道:“这份杀气我酝酿太久了!”
陈逸飞离开书房时天下第二没走,他漠然的脸上浮现一抹怪异之色,盯着书法凝视良久,终于呢喃一声:“杀气已凝,杀?”
————
陈雪琴是个典型的豪门小姐。她挥霍无度,换男人如衣服,但凡能耀武扬威,她都不会错过。在圈子里的也是名声狼藉。可那又如何?她有一个无数人投十辈子胎也投不到的好家庭,她还有一个对她宠溺有家,永远不会对她大声讲话的完美哥哥。她有骄纵跋扈的资本,也有这个底气。
看看,即便是韩小艺这位注定要继承韩家的同级大小姐。得罪了她同样要亲自赔礼道歉,还是强迫性的斟茶。
她的环境造就了她的性格。尽管她本身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相反,她觉得除了家世,其他方面平凡到一塌糊涂的自己若要吸引哥哥的关注,让哥哥多跟自己聊聊天,见见面。闯祸是最佳途径。不管自己如何闯祸,哥哥总是会出面帮自己摆平的。哪怕是得罪韩家。
一觉醒来的陈雪琴吃过送进房间的早餐,换了漂亮的衣服,准备前往父亲的房间请安。
她是一个刁蛮恶毒的富家千金,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孝顺的女儿。自从父亲卧病不起,长期躺在床上后,陈雪琴只要在家,每天都会陪父亲坐一会,说说话,聊聊天。哪怕父亲已经病得无法开口了。但他耳朵是好的,是能听见自己添油加醋描述的趣事的。
“哥。”陈雪琴瞥见楼道转角的陈逸飞,加快脚步走上去,温柔问道。“你也是来看爹地的吧?”
“嗯。”陈逸飞微微点头,自然地牵起陈雪琴的小手,软语道。“一起吧。”
“恩啊!”陈雪琴甜甜一笑,那张面对外人狰狞恶毒的面孔柔润无比,即便她并不如何漂亮,但依旧拥有一副高出路人一大截的容貌。
两人携手而行,就像儿时放学回家那样,陈逸飞总是很坏学生地逃几分钟课,在陈雪琴的教室门口蹲着。等妹妹背着书包出来后牵起她的手一起回家。
那是无邪的童年。也是美好的回忆。陈逸飞很缅怀,陈雪琴也很幸福。
“哥。”上楼的时候,陈雪琴微微偏头看向陈逸飞,轻声道。“你会牵我一辈子吗?”
“傻瓜,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哥会给你找个好人家。”陈逸飞莞尔笑道。
“不要。”陈雪琴神色浮现一抹微妙的变化。“世上没有比哥哥更好的男人。”
“小丫头片子,你见过几个男人?等以后找到心仪的男人了,怕是哥哥想牵你都不让了。”陈逸飞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陈雪琴很难得的脸红了起来,却没解释什么。
她喜欢哥哥把自己当小女孩看待。尽管她的私生活十分混乱,可这并不妨碍她的内心还保留有一片净土。为她这位完美哥哥留下的。
她喜欢陈逸飞。
她一直知道这一点。
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完美。谦和有礼,和小时候看的童话书里的白马王子一样一样的。她有点遗憾自己为什么是他的妹妹。如果不是——
陈雪琴有点无力,如果不是,以自己的姿色脾气,有机会跟他朝夕相处吗?
心念至此,陈雪琴反倒是坦然了。
世上无完事,老天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完美的哥哥,自己还有资格要求更多吗?
这个世界,有几个女孩能从小就被他牵着过马路?有几个女孩吃过他亲手做的宵夜。有几个女孩会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听他讲故事?有几个——
陈雪琴知道自己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却是第一个,而且还是最有资格的一个。
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哥哥,而自己,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啊!
“哥,我好羡慕你将来的妻子。”陈雪琴紧了紧陈逸飞的手心,似乎舍不得放手。
“嗯?”陈逸飞感受到妹妹的微妙变化,莞尔笑道。“傻丫头。”
“能拥有哥哥这么完美的丈夫,不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是什么?”陈雪琴坚定地说道。
陈逸飞心头微微一颤,他知道,这是亲情在折磨他的灵魂。可他同样清楚,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的脚步。包括亲情!
“小雪,答应哥哥一件事儿,好吗?”陈逸飞转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陈雪琴微笑道。“不管是什么,我总是听哥哥的。”
“别做伤害自己的事儿,永远不要。不论何时,哥哥都会守护你,一辈子。”陈逸飞一字字说道。
第655章 燕京女皇!
陈雪琴向父亲请过早安便离开了。
她看得出哥哥有话要跟父亲讲。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男人的事儿,她一个女人家总是不方便听,也不方便留下的。
将聊天的时间交给哥哥,陈雪琴心安理得地退出房间。
床上躺着一个看外貌根本分不出年龄的老人。他脸上的皱纹丝毫不比薛家那位燕京一宝来得少。气息微弱,面色发黄地躺在床上,像是一个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老人。仿佛一阵风,就能终结他的生命。
事实上,他并没看上去那么老,他才六十出头,作为一个豪门的家主来说,正是操控大局,运筹帷幄的时期。可他不行了。从八年前一次股东会议上晕倒开始,他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像身体里有一头吸血鬼日夜吞噬着他的精血一般,老得那么快,衰弱得那么急促。
陈逸飞替老人理了理被子,而后缓缓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地凝视着床上的老人。
他知道,老人正盯着自己,用一种旁人无法理喻的怨毒眼神盯着自己的儿子。陈逸飞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
老人盯着他,他则是慢条斯理地替老人拭擦脸上不由自主渗出的汗珠。仿佛根本不介意这足以让人心慌意乱的怨毒眼神一般。
“呼~”
陈逸飞轻叹一声,脸上浮现一抹无奈之色:“你知道的,你本可以再多活几年。”
老人闻言,根本没有半点回应。不是他不愿回应,而是早在三年前,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医生的诊断时声带萎缩,除了不影响食道之外,他再也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
当然,这个消息是极度保密的。包括陈家的那帮追随老人打天下的元老,也没一个知道。
“可你没有珍惜。”陈逸飞笑了笑,回应着老人怨毒的目光,说道。“如果你早点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我说不定善心一发,就让你活到寿终就寝了。”
老人的嘴唇剧烈颤抖。眼中除了怨毒,更多的是不解。
他是他的老子!
他是他的儿子!
这个世界,真的有儿子杀老子的吗!?
有,但为什么会发生在陈家?
自从陈逸飞在他的面前露出不一样的面目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让他不论如何也无法想通的问题。
“很好奇?”陈逸飞淡淡一笑,那双漂亮的眸子中却蕴含着不比老人清淡的怨毒之色,缓缓道。“你已经猜了有些时日。我知道,你什么都猜不到,也不可能猜到。因为你觉得你做的事儿永远都是天衣无缝的。是么?”
“在十年前我买通那些伺候你生活起居的仆人时,我就下定决心将这个秘密隐藏一辈子。但不知怎地,我憋到现在,忽然有种不想再憋下去的冲动。不如我告诉你吧?”
“我知道,你肯定在骂我白眼狼。但有什么关系呢,被另一条白眼狼骂,我并不觉得被侮辱了。”陈逸飞淡淡说道。
他此言一出,老人的表情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旋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有没有哪怕一丝后悔。为当年做出的事儿?”陈逸飞像是在描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儿,语调平缓道。“我母亲,那个为陈家打下了大大一片江山的傻女人,不论如何都是你的亲妹妹。你认为她会跟你争夺吗?不会的,她是那么的没有野心,她只想打出江山,让你这个没什么智慧,没什么能力的白眼狼坐享其成。可你的猜忌心为什么要这么重?重到母亲生下我的当晚,你就迫不及待地亲手杀了她?连我远在他乡的父亲,也派人杀了?为什么?”
他说得极为沉稳,别说颤音,连半点停滞也不曾出现。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悲情故事一般。
他掏出香烟,那包专门为麦长青准备的中华,摸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继续说道:“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瞒住母亲?若能,她有能力替你打下这片江山?若能,她会成为当年的燕京女皇?不,你不能。你和母亲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她洞悉你的一切,她已尽量走向幕后,她甚至主动将可以放手的东西给你。她知道,如果不能满足你的欲望,你会疯的。可那个傻女人错了,她低估了你的疯狂,也高估了你的人性。”
“你他妈根本不是人!”陈逸飞猛地一声怒吼,双眼赤红地瞪视面色复杂的老人,嘶吼道。“你知道吗?母亲要限制你的自由,甚至是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可她没有,她希望你们之间的血缘亲情能让你多点耐心,再等三年,只需要三年!她就会把陈家扩张的领域稳住后尽数交给你!”
“可你等不了!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一切!你做到了!你总算做到了!一刀!你只需要一刀就能做到!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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