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有人救了我。”大红衣平淡道。
“你的声音——”林泽嗫嚅着嘴唇,犹豫片刻后问道。“被火呛的?”
“嗯。”
林泽释然。
她话不多。但她当年的声音绝不像如今这般嘶哑。要被呛到什么地步,才会嘶哑至此?
林泽默默地凝视着她,轻声问道:“后来你就来了英伦?”
“没有。”大红衣摇头。“我被人训练了几年。你回国后我才过来。”
“被人训练?”林泽眉头一蹙,问道。“我能知道吗?”
“你的父亲。”大红衣说道。
“果然是他——”林泽揉了揉眉心。满心郁闷。
他发现,自己这个从未见面的老头子似乎无处不在。可无人知道他在。顿了顿,林泽好奇道:“他让你来英伦做什么?单纯为了帮女皇?”
“和她合作。”大红衣说道。“目标是那个神秘的组织。”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知道的。”林泽苦笑道。“那你们查到些什么?”
“那个组织的所谓会长,在华夏。”大红衣平静道。“其余的,你都知道。”
“之前听说你一直缠着鲨鱼。”林泽揉了揉鼻子,好奇道。“为什么?”
“他杀了我父亲。”大红衣说道。
“——”林泽咋舌。
“也是小公主的父亲。”大红衣说道。
“——”
林泽彻底煞笔。
“你和她——是姐妹?”林泽满头大汗。
“嗯。”大红衣轻轻点头。
林泽满嘴苦涩,心底如同打翻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忍不住抽了一口烟,无力道:“女皇都知道?”
“知道。”
“小公主也知道?”
“知道。”
“你与女皇的合作,便是对付那个组织?”林泽问道。
“谈不上。”大红衣摇头。“只是防止组织渗入皇室。”
“你成功了。”林泽说道。
“勉强成功。”大红衣说道。
“我本以为你们对组织的了解应该多一些。想不到和我收到的消息差不多。”林泽满脸感慨道。“鲨鱼、一言堂堂主、东南亚的汪树、华夏的陈逸飞,这些人物窜起来。已足够可怕。那你所说的会长是谁?”
“只知道在华夏。是谁不清楚。”大红衣简略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林泽迟疑地问道。
“应该不知道。”大红衣说道。
“你见过他吗?”林泽心情有些复杂地问道。
“没有。”大红衣摇头。“他不想见任何人。”
“包括我?”林泽苦涩地问道。
大红衣那平淡的美眸中闪现一丝异色,终于还是点头:“包括你。”
意料之中。
若想见。这二十多年,他早就见了。直至今日仍不肯现身。只能证明一点,他的确不愿见自己。
有点失落,还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坦荡。
没有他。自己生活的同样不错。多了他,自己的生活又有何改变呢?
一个名义上贴着叛国者标签的家伙,能为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
习惯了孑然一身。林泽对一家团聚并不抱多大幻想。幸福?激动?
谈不上。顶多是幼时的那份遗憾罢了。
“不见就不见吧,稀罕么?”林泽有些赌气地说道。
大红衣略微复杂地瞥他一眼,说道:“推我出去走走。”
“现在?”林泽愕然。“外面风大,还在下雪。”
“没事。”
林泽没法拒绝,只好为她披上披风,双腿上盖好毛毯。这才推着轮椅出门。
甫一开门,便迎面打来一阵冷风。吹拂起大红衣那顺长的黑发。
林泽替她捋顺黑发,微笑道:“头发一直没剪?”
大红衣沉凝一会,摇头:“没有。”
林泽莞尔一笑。没说什么。
他还记得初次见大红衣时,她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身形修长而紧致。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但过于男性化的短发终究减弱了她的女性魅力。可既便如此,她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
无数优秀特工前赴后继,希望能得到她的青睐。但她似乎是个天生工作狂。从不肯在这方面哪怕花一分钟去思考。纵使碰上林泽,她也没放慢训练的脚步。
他是孤儿。
但她不是。虽然不是,却比林泽更凄凉。
不曾拥有,便不会失去。她却十岁失去母亲。成为孤儿。这份心灵上的创伤,林泽一辈子不会明白。
当然,她也不需要任何人明白。
后来。林泽和她成了黄金搭档,只要是两人联手的任务,从没一次失败。直至那场大火,彻底将两人隔开。
林泽不怪她,也没资格怪她。这些年,她的生活比自己更苦。更累。凭什么怪?
行至城墙上,一片一片鹅毛大的雪花纷纷落下。打在大红衣的肩头,林泽只是轻轻替她拂去。
风景迷人极了。雪花、枝桠上的雪花。大海,白雪皑皑中的大海。古堡,银装素裹的古堡。这远近的景物勾勒出只有在画中才能看到的风景。使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后,大红衣缓缓回神,喃喃自语道:“终于为那一身江南烟雨覆了天下,容华过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
林泽闻言,略有些喟然。只是一转眼,却瞧见伊丽莎白踱步而来。
心头微微吃惊,不由暗忖:“菁菁这话,是说给女皇听的?”
果然。当伊丽莎白行至两人跟前时,轻声说道:“这话是你父亲留下的。你为什么会知道?”
大红衣沉默不语。
“也许——是他告诉你的?”伊丽莎白苦涩地笑了笑,不再询问。
终于为那一身江南烟雨覆了天下。
容华过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
林泽细细咀嚼几番,又回顾自己对当年那场宫廷风暴的所闻所知。良久,他牵了牵嘴角,喃喃自语:“她的父亲,便是为女皇这一身江南烟雨?”
旋即便是摇头暗叹:“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有之啊。”
原本林泽与大红衣的气氛是很和谐的。伊丽莎白一进来,反倒显得有些古怪。林泽没所谓。她对伊丽莎白有的只是敬畏,并不存在多少别的情绪。反倒是大红衣,似乎对这位大英帝国的陛下大人有些排斥。至于原因,林泽大致能猜出一些。却不敢直言。
毕竟,那是另外两个家庭的事儿。他一个外人,无权过问。
伊丽莎白停顿片刻,忽地开口问道:“我们的合作,到此便算结束了?”
“结束了。”大红衣淡淡道。
“不管如何,这次多亏你的暗中调查。否则皇室会彻底动荡。”伊丽莎白微笑道。
大红衣沉默不语。
林泽却是大惊失色。想来,女皇能暗中掌握这么多菲比亲王与鲨鱼合作的事儿,很大程度上多亏了大红衣的调查。甚至于——林泽不能排除英方政府掌握的资料,也有大红衣的功劳。
当然,这件事儿对林泽来说已经告一段落。他要做的,便是等众人养好伤势回英伦。这地方虽美,却不可能让他长久待下去。
吱吱。
城墙不远处,传来一阵脚底踩压积雪的声音。三人回过头,却只见一袭雪白长裙的大公主与人妖并肩而行。
大雪中。人妖搀扶着容光焕发的大公主踱步而来。大公主笑的温柔。人妖亦是笑的舒坦。纵使身上的伤口仍有些痒痛难当,却仍抵不住他内心的欢愉。
这是一对璧人。
女的优美动人。男的俊朗挺拔。纵使最养眼的偶像剧,怕也挑不出这样一对男女。
大公主手中捧着一张毛毯,是她照顾人妖的这段日子亲手编制的。质地柔软,色泽温润。看一眼便觉得暖和无比。
行至跟前,大公主轻轻向伊丽莎白行礼,轻声说道:“母亲,风大了,披着她暖和一些。”
伊丽莎白有些愣神。但很快,她接过大公主的毛毯。搭在了身上,微笑道:“这儿风大,你怀了孩子就不要留太久。”
“嗯。好的。”大公主微微点头。褪去冷厉恶毒的外表,这便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美丽女子。给人一种善心悦目的印象。
未等林泽开口打招呼,大公主便面含羞赧地朝林泽打了个招呼,并从怀中取出一瓶烈酒,说道:“大兄弟,听他说你喜欢喝酒。送给你。”
大兄弟?
林泽下巴差点掉下来。
先不说大公主的态度,单单是这特东北腔的称呼,也把林泽雷得外焦里嫩,表情古怪地望向人妖。却只见这家伙略微得瑟地眨了眨眼睛,满面笑意。
心领神会之下,林泽接过烈酒,仰头饮了半瓶,畅爽道:“好酒!”
大公主见林泽欣然接受,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向三人点头,而后在人妖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这是一番带有特殊含义的举动。伊丽莎白懂。林泽也懂。只是没人点破,没人说穿罢了。
回了房间。大公主冲人妖温柔道:“最近总是想吃些酸的。你帮去老管家那儿拿些吧。”
“喂,我是你男人,不是你下人。请搞清楚身份!”人妖叉腰说道。
“好啦。”大公主眉目含情,拉着人妖的大手撒娇道。“亲亲老公,帮媳妇儿拿点酸梅来好嘛。”
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华夏语,听得人妖满心满肺的温暖,捏了捏她滑嫩的脸蛋,大笑而去。
人妖甫一离开,屋子内便钻进二十多个男子。
他们是大公主培养出来的死士。这段日子皇家岛一片祥和,却也没做出什么不轨的举止。只是等待着大公主的命令。
人妖一走,他们便第一时间涌进来。气势森然地站在大公主身后,沉默地低垂着头。
大公主微微转身,脸上换上一副淡漠之色,缓缓坐在椅子上,说道:“叫你们来,是宣布一件事儿。”
“请大公主吩咐!”众人低声说道。
“撤了吧。”大公主淡淡道。
“撤了?”众人不明。
大公主却懒得解释,只是从盘子里取出一颗酸梅,放进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之中。
为首的死士神情不解地仰起头,说道:“大公主,我们并没失败。哪怕政府方面知道了菲比亲王的事儿,可我们仍然有机会撇清。再者。只要将皇家岛其余人击杀。便可以推卸得一干二净。到时,只有您才是唯一的继承人。谁敢拿您如何?再不济——我们也可以与首相达成协议。相信首相会做出最正确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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