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写意话来,但我也是参透游戏三昧的一个人,你既请得我喝酒,我难道倒老不起运脸皮么?也罢,我正觉得有些神疲口渴,不免就来扰上你几杯。一壁想着,一壁便回答道:“既承盛情相招,当然是却之不恭的。而且不瞒你说,我口中也觉得奇渴,正想拿酒来润上一润呢。”说完这话,便停止了格斗,举步向前。那两头猴子仿佛懂得人的说话似的,也就避向两旁,不来阻止,让他走进房去。江南酒侠便和李成化欢然的吃了一阵子酒,方始告别。临走的时候,却笑嘻嘻的向李成化说道:“明天你还得加意防范。
我颇想在明天一举成功,不耐烦再等到第三天呢。”李成化只以一笑为报。
到了第二天晚上,江南酒侠一等二更鼓过,便又前往盗杯。到得玄帝观偏院屋上时,不须他仔细向下探望,只一瞧在月光下荡漾的两个黑影子,便知这两头猴子又巳守在下面了。但是他早已胸有成竹,准备下对付的方法,所以他故意把头向下面一探。那两头猴子一见他的影子,果然就在下边乱跳乱跃起来。他却不慌不忙,窥准了那两头猴子的喉际,飕飕的就是两支袖箭。可怜这两头猴子,来不及啼上一声,就饮箭倒在地下了。江南酒侠乘此机会,便悄悄的跳了下去。正蹑手蹑脚走到偏院窗外时,忽觉飕飕的一阵风,直向脑后而来。江南酒侠知道事情不妙,忙很迅速的将颈项一低,身躯向旁一闪。这一来,后面斫来的那柄刀,便扑了一个空,害得执刀的那个人也向前直冲几步,几乎要跌上一交。江南酒侠却更不怠慢,忙扬着手中那柄刀,要向后面那人斫上去。不料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耳边厢陡然间闻得一声大喝,又有一个人从斜刺里冲过来,一展手中的兵器,把他那口刀架住。同时,冲向前面的那个人,已把步子立定,又回过身来助战了。
于是三个人便在院子中打了起来。江南酒侠的武艺,虽是不同寻常,然自己只是一个人,敌方究是两个人,众寡终嫌不敌。而且这两个人的武艺,倒也不是十分平凡的,所以打来打去只是打得一个平手,并不能分什么胜负。不料李成化邦又在屋中高呼道:“酒侠兄,我的两个师弟,武艺虽都及不上你,但也不是怎样平凡的。现在你以一个人战他们两个人,未免比昨天更是辛苦了。
不如再到我这里喝上杯酒,休息一下罢,好在明天方到限期,尽可作最后的努力呢。”江南酒侠一瞧形势,知道今天又是无能为力的了,不免暗暗想道:“也罢,他既又来邀我,我今天就再去扰他一顿老酒罢。”当下便答允下来。一壁即停止厮打,同了李成化的两个师弟,走入屋中,又和李成化吃起酒来。江南酒侠对于今天这顿酒,似乎比着昨天更是高兴了。只见他一杯杯的把酒倒下肚去,直吃得酩酊大醉,方始踉跄别去,李成化瞧着这种情形,不觉对了他的两个师弟笑着说道:“什么叫作酒侠,简直是个酒鬼,只要有酒下肚,便连天大的事都可忘记了。”说了一会,便遣两个师弟去归寝。并道:“今天他已醉都这般模样,谅来再也不能干得什么事,我们尽可高枕而卧。明天却是一个最吃紧的日子,大家须得上紧戒备啊!”等那二人去后,他自己也呵欠连连,露出想睡的样子,便在床上睡了下来。却为谨慎起见,异想天开的把那锦匣藏在裤中,免得人家乘他睡觉的时候,把这锦匣盗了去。
可是,当他正是睡得十分酣甜之际,果然有一个人把他的房门轻轻撬开,悄悄的走了进来,前来盗取这只锦匣了。这个人并非别人,就是江南酒侠!他刚才的吃得酩酊大醉,原是故意假装出来,使李成化等不再来防备他的,不料李成化果轻轻易易的中计了,而且李成化把这锦匣藏在裤中,他似乎已在外边偷偷瞧得了。所以他一入室中,并不去寻觅这锦匣的所在,即取了一盆水,蹑手蹑脚的走到李成化的床前。把帐子揭开以后,即一小掬水,一小掬水,慢慢的把来浇在李成化的裤上。一会儿,裤子已湿了一大块。李成化在睡梦中,当然觉得有些不受用的。然而睡得十分酣甜,一时竟不易醒来。只略略转铡一下,不知不觉的,自己把这裤子解了下去,而在这解裤之顷,这只十分宝贵的锦匣,早巳到了江南酒侠的手中了。便人不知鬼不觉的,仍旧走了出来。
到得客店中,他的三个同伴,正在静待好音。一见他已得手,自是十分欢喜;慌忙围了拢来。打开锦匣检看时,不料中间只藏着一块砖瓦,那里有什么玉杯?方知又上了李成化的当了。正在又懊丧又错锷之际,忽有一个少年奔进房来,立在房中朗声说道:“你们不要忧虑,这玉杯巳被我取了来呢。”不知这少年究是何许人?
第一百十九回 失杯得杯如许根由 惊美拒美无限情节
话说江南酒侠等四个人正在懊丧之际,忽有一个少年奔进房来,朗声说道:“你们不要忧虑,这只玉杯已被我取来呢。”这好似飞将军从天而下,实是出于他们所不防的,不觉都把视线一齐注射着他。同西,却又听得陶顺凡突然的喊了起来道:“小茂,你怎么也来了?并且这只玉杯怎么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你的手?这更是我做梦也不曾想到的啊。”回头又想替那少年向众人介绍,江南酒侠却早巳笑着说道:“我是不用你介绍的,我和你前几已见过面了。只有一桩令人骇诧的事情,我们相隔仅有几个月,不料他又长大了许多。劈面看去,竟是一个英英露爽的少年,谁还当他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呢。”这时毛锦桃、姚百刚也都已知道他便是周茂哉的儿子,大家便又互相招呼了一番。江南酒侠却又向他问道:“这只玉杯,李成化存放得很是严密,我接连费了两夜工夫,还上了他一个大当,只盗得一只空匣回来。怎么你一点手脚也不费,就把这只玉杯取来呢?”周小茂苦笑着回答道:“一点手脚也不费,这句话倒也是不能说的。不过事情总算得凑巧之至,而且一半还是侥幸。否则,成功得决没有这般容易。这大概也是老天可怜我那父亲,不愿他老死于荒远之区罢?”陶顺凡道:“废话不要多说了,你究竟怎样把这玉杯弄到手的呢?”
周小茂道:“这完全不是人的意料所能及的,只能归之于天意罢了。那天,我因为和你已有好多时不见面了,生怕你为了我的事情,或者已发生了什么岔子,所以想去瞧瞧你。后来更把这番意思向我舅舅桌明,我舅舅居然也答允下来。我便乘了一匹马,独自一个人上道了,不料行至中途,偶向前面一望,见也有四骑马,向前急急的行着。内有一个人的后影,看去很象是你,我便想向你高唤一声。可是还没有开得口,又见在你们的面前,还有一骑马匆匆的行着。照情状瞧去,似乎他在前面逃走,你们在后面追赶一般。因此我又不敢冒昧开口,倒要瞧瞧你们到底玩的是一种什么把戏?而我自己,也不期然而然的,加起鞭来了,果然不到一会儿,见你们一行人中,有人向前面那人唤叫着,再一会儿,又见那人惊得跌下马来,你们一行人便蜂一般的簇拥上去。我乘此机会,便偷偷赶入在你们旁边的一带树林中,窃听你们的说话。”毛锦桃听到这里,倒又喊起来道:“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当时我瞧见树林有些簌簌颤动,还疑心是我自己眼花撩乱,或是神经过敏,却不道真有人藏在树林中呢。”周小茂道:“如此说来,那更是侥幸极了。
倘然你在那时再稍加注意一些,走进树林中去搜上一拽,我自然被你一搜便得。以后的事情,也就一桩不会实现了。对你们说罢,我在林中窃听上一会以后,你们双方问答的说话,完全都听在我的耳中。而正在这个时候,我的心中也忽的一动。暗想:李成化既是这们狡狯不过的一个人,那他如今答允你们前去盗杯,表面上虽好象举动很是慷慨,其实只是一种缓兵之计,那里有什么诚意。不要说你们和他劳逸不同,攻守异势,三天内不见得能够得手。就是侥幸能够得手,万一他又暗地掉上一个花枪,不是又要失败在他手中么?因此我很想前去卧底,暗暗留心他的举动,替你们作上一个耳目。当我刚把这个主意打定,你们也已谈判妥贴,大家依旧向前赶路。我便又悄悄的跟在后面了。等得到了潍县,我便假装是寻亲不遇流落他乡的一个难民,在玄帝观前哀哀哭泣着,这不过希冀于万一,不料竟会轻轻易易的使他堕入我的计中咧。”
江南酒侠搀言道:“这倒的确是件奇事。象李成化这们狡狯的一个人,当然是十分精细的。
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怎么也不细细盘问一下,就会把他收留下来呢?”周小茂道:“这在当时,我也很当作是件奇事,并暗暗向自己称庆,竟会遇到这种良机。事后,方知不然。这并不算得是什么奇事,重算不得是什么良机。因为李成化生性是最爱收徒弟的,凡是流落在他乡的人,只要能够遇见着他,没有一个会不受他的垂青呢。”江南酒侠笑道:“如此说来,他可算得是个广大教主了。”周小茂也笑道:“这个名称,他倒是当之而无愧的。当他把我收为弟子以后,表面上还算信任,然而总因我是新列门墙,仍不免处处防范。我也窥见了他的隐衷,更是小心翼翼,只好暗地窥探了。不料机会之来,竟有出人煮料之外的。就在你第一天入观的晚上,已是半夜时分了,忽见他悄悄的走到大殿上去。我知道事情有异,也就偷偷跟随在后面。到了大殿之上,在那佛前暗淡的灯光下,果然见他拿出一件东西,放在佛龛下面,并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要算最是妥密没有了,任何人都猜想不到的。你们有本领的,尽管前来施展本领,然终不免徒劳往返罢了。”说完这话以后,脸上又微微露着笑容。照这形状和言语瞧去,他藏放在这佛龛之下的,不是那玉杯,又是什么呢?等他归寝以后,我又悄悄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