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走了出来,拦住了他,大声斥道:“你是什么样人?胆敢不得观主的许可,擅自走进现来。咄,还不止步,还不替我赶快滚出去么?”赵五听了这话,忙向那道童一瞧时,却早已认识出他就是师弟丁凡。便道:“嘿,了凡师弟,你怎么连我都认识不出,竟用这般的声口来对付了?”这话一说,了凡这才又向他的脸上仔细一瞧,却仍淡淡的说道:“哦,原来是师兄回来了。怪不得师傅这几天曾吩咐我,说是如遇师兄来时,不必与他通报,并不准在观内逗留片刻。他大概是预料到你日内定要到来的呢。”赵五料不到师傅竟会预先有这们一番的吩咐,不觉大吃一惊道:“师傅真是这般的吩咐你么?”了凡愠声道:“不是他这般吩咐,难道还是我捏造出来的么?而且为了此事,观门外还贴上一道遣手谕,你难道也没有瞧见么?”这一来,可把这事加倍的证实了。可是,路远迢迢的来到此间,竟连师傅的一面都不能见,就立刻退出观去,这是无论如何不能甘心的。所以他只得象恳求似的,又向了凡说道:“这恐怕是他老人家一时的误会。只要我能和他见上一面,很详细的说上一说,一定可以解释明白的。如今请你可怜我,替我进去通报一声罢。”丁凡连连摇头道:“这可不能。师傅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既这般的吩咐我,这还有什么
话说。我就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替你通报。不立时撵你出观,容你在这里逗留片刻,巳算是我们师弟兄的一番情分了。”正在这个当儿,又听得师傅李成化在里面怒卢说道:“了凡,你在外面和什么人说着话?如有那些不相干的人,硬要走进观来,你只要把他撵出观去就是了,又何必和他多说呢。”
了凡听师傅已在发怒,忙向赵五连连摇手,一壁即走了进去。
赵五这时倒已横了一颗心,暗道:既来之,则安之。无沦他们怎么的驱逐我,我是一定不走的了。倘能再和师傅见上一面,就是教我死也甘心。当下在门内地上坐了下来,表示一种不走的决心。但是,依旧没有人来瞅睬他。就是那些李成化的门徒,在观门内出出进进,内中还有几个是和他相识的,也连正眼都不向他瞧一瞧,似乎没有他这个人坐在地上似的。这明明是受着师傅之教了。还亏了凡时常偷偷的拿出些食物来给他吃,方始能使他坚持下去。这样的已过了两天。
当他在十分失望的时候,也屡次想要拂袖而去,不必再等着在这里了。心想,难道除了李成化之外,便没有别的名师可从么?不过转念一想:我那师傅本是十分古怪的一个人,今次这般的见待,或者是故意试试我的忍耐工夫的,否则他如果真的不要和我见面,那见我到来,把我撵了出去就完了,又怎会仍许我在这里逗留呢?所以我勿如果一个小不忍,竟然拂袖而去,不免反堕在他的计中了。而且外面有本领的人虽是很多,然有几个真能及得上我的师傅的。我如欲实践十年后复仇的这句话,非得苦苦的缠着他,要他再传授我一些本领不可呢。
这天的下午,他又听得李成化在里边说话,并且似乎就在那院子中,和他距离得很近的。他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立起身来,向里边奔了进去。只见师傅果然立在院中,和着一个门徒谈着天。一见他奔进院来,马上把头摇了几摇,露着十分厌恶的样子。待要躲避时,赵五却早已赶上一步,抱着他的腿,跪了下来。只气得李成化连连跺足道:“这算什么,这算什么!”然躲避着不要见他的一种意思,显然已在这时取消了。赵五乘此机会,便向他哀声恳求道:“请师傅可怜我,容我尽情一说。等到说完之后,师傅就是马上赐我一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不知李成化听了这话怎样说?
第一百二十三回 示真传孺子可教 驰诡辩相人何为
话说李成化听了赵五的话,眉峰紧紧促在一起,又把足一跺道:“你还有什么好事对我说,而且这种事又何必定要对我说呢。”赵五倒有些诧异起来道:“难道我在湖南所干的种种不肖之事,师傅已经统统知道了么?”李成化冷笑了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象你这种的门徒,实在把我的台都坍尽了,还有什么面目来见我呢?”赵五道:“弟子在湖南所干的事,实在太嫌荒唐一点,自知是罪该万死的,听凭师傅怎样的发落就是了。不过姓余的这厮,本来是与他没有什么相干的,凭空出来搅这场子,未免太目中无人了。而且他明明知道我是拜在师傅的门下,他这出来一搅场,不仅是要扫我的脸,恐怕还有意要和师傅为难呢。所以我在当场就说了一句‘十年后再见’的话,这并不是要师傅代我出场,只求师傅把精深的工夫传授给我。我的天资虽是十分鲁钝,然能有上十年苦苦的练习,并有师傅从旁指导,怕不能有上一个谱子。到那时自然就复了仇,师傅的面子也就连带的争了过来了。”李成化听完了这番话,又大斥一声道:“咄,你不要花言巧语了!这完全是你自己招出来的是非,和我又有什么相干呢。至于面子不面子,那更不必说起了。我如今正在后悔,当初不该收你这个徒弟,以致惹出这场烦恼。你倒再要来哀求我,更传授你一些精深的工夫,这未免太不知风云气色了。”说着,气吼吼的,把赵五捧着他那一条腿的两只手抖了去,露出欲退入后进的样子。
赵五四也是很知趣的,知道师傅正在盛怒之下,不便再行苦求,便又转了口风道:“师傅既是不屑教授,弟子也就不敢再求。不过弟子已是无家可归的了,可否容弟子在这观内住下?只要能得师傅的允准,就是教弟子斫柴、挑水、煮饭、烧锅,也是一点不怨的。”李成化听了,兀自沉吟未语。半晌,方笑嘻嘻的说道:“哦,你竟愿干这些粗事么?那我这里恰恰正少这么一个人,就让你去干了罢。不过你担任了这个事情后,如果不能耐劳,又要偷起懒来,那我可不能答允你的。何去何从,你还是现在仔细地想一下罢。”赵五忙一迭连声的回答道:“我情愿在此作劳,决不敢偷一些子的懒。此后不幸如有这种事实发生,听凭师傅怎样惩办就是了。”从此赵五便在玄帝观中,打起杂役来。
这种事情看去很是平常,很是容易,但是干起来麻烦得很,几乎一天到晚,都是干着这些事,得不到一点闲工夫。赵五倒又有些后悔起来了,不觉暗自想道:这是何苦值得。可笑我不去练习武艺,倒在这里打起杂来,这又能熬练出什么本领来呢?而且十年的光阴说来虽是十分悠久,其实也是很迅速的。倘都是这般悠悠的过了去,那还能复得什么仇?不是太不合算了么?去,去,去!不要再在这里丢人了。因此把那身污秽的衣服脱了去,换上一身来时的衣装,想要离开这里走了。恰恰被一个同伴瞧见,便笑着说道:“赵师兄,你要走了么?这也好,本来我说的,象这种粗事,只配是我们这班没用的人干的。你赵师兄是很有本领的人,何苦硬要混在这里,还要受尽师傅的白眼四。”正说到这里,又有一个同伴踅了来,早听明了他们二人的这一番话,也便笑着搀言道:“赵师兄,你真的耐不住劳苦要走么?那师傅的眼光真可以,他在你起始干这件事的时候,就对我们说起道:你们瞧着罢,他现在虽说得这般的稀松平常,但不到几个月工夫,定又要熬不起苦,嚷着不干了。象这般没有恒心,不能耐劳的人,还能练什么武艺?更能说什么报仇不报仇呢?他老人家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大笑。如今你竟真的一走,不是被他料着了么?”这一说,倒又使赵五怔住了,暗想:“不错啊。我今天倘然真的一走,不是明明显出我一点劳苦都不能耐得么?而且照他们所传达的这番话瞧来,师傅的教我来干这些事,莫非有意试试我能够耐劳不能耐劳?那我一走,不是更前功尽弃么?”于是毅然把这身干净的衣服脱了去,又换上了那身污秽的衣服,死心塌地的去操作,从此再也不说一个去字了。
如是的又过了三个月。一天晚上,他因为日间操作甚劳,所以睡得十分的熟。谁知正在他酣睡的当儿,忽有两件东西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来,恰恰插在他所睡的地板上,铮铮然发出一种锐利的声音,立时使他惊醒过来。急忙揉揉睡眼一瞧时,不觉又大吃一惊。原来两柄亮晶晶的短剑,很平真的分插在他头颈所置的地方的两旁,其间相去不可以寸呢,不禁暗自沉思道:这是一种什么玩意呢?如果这两柄短剑飞了来,是怀有恶意的,那决不会故意弄这狡狯的伎俩,使人与剑相距仅以分寸的,早在睡梦中送了性命了。如此说来,这两柄剑定是人家很善意的赠给他的,不过不愿教他知道是谁何人所赠罢了。他正想到这里,突然的有一个新奇的思想,射入他的脑中道:
嘿,这莫不是我师傅弄的狡狯么?他的飞剑素来是为大家所称道,可称一时独步的。如今他把这对短剑慨然赐绐我,大概是示意于我,教我从他学习飞剑罢?当下不敢怠慢,即战战兢兢的,把这双短剑从地板上拔了起来。然后对着天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算是向他师傅表示感谢的意思。随又将那短剑很珍秘的戴起来了。可是到了第二天,李成化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更不挺起短剑的事。赵五自然也不敢凭空提起,只是心中因此却又有些忐忑不安。暗想:这对短剑既不是师傅赐给我的,那究竟是从什么地方飞了来,又是什么人闹的玩意儿呢?而且把这短剑绐我,究竟还是善意呢?还是恶意呢?我真有些莫名其妙了。他苦苦的思索了半天,依旧得不到一个较为满意的答案,也只索罢了。
谁知这天晚上,他又遇见了一件奇事,但是这个闷葫芦,却因此被他打破了。原来当他正在酣睡的当儿,忽又飕飕的起了一种象风声的声响,立时把旭惊醒过来。他在这唾魔尚未完全驱走的中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