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些冰雹也似的东西,来势非常凶猛,挡都挡他不住,比及射在面部,面部立时发肿。射在身上,身上也立时生痛,觉得全个身儿都有些不自在,因此手脚不免略略迟缓下来。可是,在这手脚略缓之间,就给了那老道一个可乘之机了。他立刻踏上一步,又伸出生铁也似的一只臂儿,只轻轻的向陈继志的腰问一夹,即把陈继志夹了起来,飞也似的向前走去了。
这时红姑也已跳上屋来,在那将要散尽的黑雾中望出去,早已失了那妖道和陈继志的所在,只有个桂武呆如木鸡的立在一旁。连先前的那两个歹人,也走得不知去向了。红姑不觉跺足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志儿竟被这妖道夹了去了,桂武,你也瞧见这妖道是向那方走的呢?”桂武经这一问,方才如梦始觉,即伸出手来,向着远远的云端中一指,说道:这妖道端的好本领,竟会腾云驾雾的。姑母,你瞧,这云端中远远的现着一个黑点,不就是他把表弟夹在身边,飞速的向前逃走么?”红姑听了这话,向云端中一瞧时,桂武的说话果是不错。自己刚才因着继志骤然失去,心中十分着急,连耳目都失去固有之聪明,一时竟没有瞧得到。真是三十年老娘到绷孩儿了。可是她也是会腾云术的,当下也不答话,即两手一挥,身躯向上一踊,也立刻驾起一片云来,向着那黑点直赶而去。
红姑的腾云本领,毕竟不输于那妖道。赶不上多少时候,这黑点越显越大,彼此竟相距得很近了。红姑即扬声向他警告道:“妖道,你不要逃走,如今可被我追赶着了。快些把这孩子还我,万事全休。哼哼,否则我可要请出飞剑来,取你的首级了。”那老道依旧不肯停止前,只冷笑了一声,也扬声回答道:“你有飞剑,难道我没有飞剑,就会怕了你么?而且你的飞剑就算十分厉害,但是现有你的儿子,被我夹在身边,你如果伤了我,不免就要连带的伤了他。你怀了投鼠忌器的心思,恐怕也不敢轻于施展罢。”红姑听他这番说话,虽然迹近耍挟,但是事实上确有如此的情形。这飞剑是不生眼睛的,继志已被他夹在身畔了,既然能伤得他,不免也要伤及继志。而且他如果遇着十分危急的当儿,说不定要陡起恶念,先把继志杀害了再说呢。
这样一想,不免抛去了武力解决的主张,便又声口很和平的,向那老道同道:“我自问与人无怨,与世无仇,而与你这位道友,素来似风马牛之不相及,更谈不到怨仇二宇,你如今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把我这孩于劫了去呢?请你快些说出理由来。”老道笑道:“我和你果然似风马牛之不相及,也无仇怨可言。不过你不是红姑么?你不又是昆仑派中鼎鼎大名的人物么?有了这点关系,那我前来找着你,并把你的儿子携去,似乎就算不得怎样兀突了。”红姑一听这话,更露着十分疑惑的样子道:“你这句话是怎样讲,我倒有些不懂。”老道便又哈哈一笑,方很明白的讲了出来道:“实对你说了罢,现在昆仑,崆峒两派的人,实在太嫌跋扈一点了。派外的人对他们侧目,当然不必说起,而我更是最是反对这两派的一个人,决计不问成败利弊,要和他们周旋一下的。如今恰恰遇着你正是昆仑派中的重要人物,我那里还能把你轻轻放过呢。”红姑道:
“瞧你这个妖道不出,倒有这般大的口气。不过,你反对昆仑,崆峒两强也可,反对昆仑派中的我也可,你如果要找着我斗一下法力,我是决不躲避的,至于这个弦子,与你年岁相差得太远,你就是真的胜了他,也算不得怎样荣耀的事。你又何必定要把他劫了去呢?”老道干笑道:“关于这个孩子的事,却又属于另一问题了。如今免得你的疑惑,索性一齐对你说了罢。我在明年五月五日端午节,在四川邛来山下摆设擂台之外,还要设下一个落魂阵,你大概还没有知道罢?却预定下在摆设此阵之先,须觅得辰年辰月辰日辰时生之童男一名,和着酉年酉月酉日酉时生之童女一口,备作祭旗之用,如今你的儿子八字中有上四个辰宇,恰恰合上这种资格,正是觅都觅不到的,我那里还肯舍去他呢。而且我的摆设落魂阵,正是为惩治昆仑、崆峒两派人起见。现在祭起旗来,竟选着一个昆仑派中的童男,真是再凑巧也没有,如能再在崆峒派中,觅得一个酉年酉月酉日酉时生的童女,珠联璧合,那就更好了。”
红姑听说他要把继志当作童男拿去祭旗,不觉又大怒起来。也就顾不得许多,边向前飞速赶去,边把唇吻张动,似乎立刻就要动手,把飞剑飞了出去。那老道却一点不在意,反把继志故意擎得高高的,几乎要和他的这颗头相并。笑着说道:“你尽管把飞剑刺下来罢,这是我很好的一面藤牌呢!”瞧瞧那继志时,却听他高高的擎着,手足一动也不动,似乎巳死了去了。这一来,到又触动了这慈母的悲怀,不但已失了向人动手的勇力,反又很惶恐的向那老道问道:“好一个妖道,你怎么竟把我这孩子扼死了,我与你势不两立啊。”老道忙向他安慰似的说道:“请你放心罢。这是很难觅得的一宗宝物,我在未祭旗以前,把他看护起来,一定要比你对于他还来得加倍注意,决计不肯无缘无故把他扼死的。这不过恐他脾气不好,要在我手中挣扎个不休,所以替他上了一些蒙药,使他得安然睡去,实在是一点不妨事的啊。”红姑经他这们一解释,心神方才略定。
还没有说得什么话,却又听那老道十分得意的说下去道:“我从前听说你红姑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又是一心修道的,总以为你对于一切尘缘,一定瞧得很是穿透的了。不料照现在这番爱恋儿子的情形瞧来,完全与世俗的女子没有什么两样,还说什么能勘破尘缘?还能称得什么修道之士呢?咳,你们昆仑派中所谓的能人,所谓有道之士,大概都是如此的罢。”红姑起初听到这番嘲笑的说话,很露着爽然若失的样子。觉得老道这番说话,不可以人废言,倒也说得不错,自己对于尘缘,确乎太重了一些了。可是转念一想,顿又醒悟过来。关于伦常的事情是人道,一般人所欲修持的是天道,人道与天道,原可事而为一的,母子骨肉至亲,母慈子孝,才算是伦常之正轨,怎可因了修道,便可把母子一伦废了呢?如果说是修道之士,定须把伦常一概忘却,骨肉视同路人,其说乃似是而实非,适自暴露其为邪道外教罢了。当下也就不做一声,依旧向前追赶。
那老道却又说道:“也罢,我瞧了你这番爱恋儿于的情形,倒也把我这颗心软下来了。如今我并非一定要把你儿子拿去祭旗,只要你在明年五月五日之前,能替我找得一个与你儿了同一庚造的童男,代替你的儿子,那这孩子就有生还之望了,你看怎样?”红姑这时愤怒巳扳,再也不耐和他多谈下去,即把口一张,即有一道白光飞越而出,直取老道首部,老道却也机灵得很,知道红姑已把飞剑斫来了,也就不慌不忙的腾出一只手来,从腰间轻轻掣出一柄拂尘,向空中这么一挥。只这一挥之间,便也有一股黑光飞出,恰恰把这白光挡住了。于是一边尽这黑白二光在空中激战着,一边仍一个逃,一个追,彼此借着云力,飞也似的追赶下来。
不一会,隐隐见前面露着一个大黑点,似乎有一座高山矗立在下边。即见老道重重一拂拂尘,将那白光略略挫退了几寸,然后突然的回过身来,再把拂尘一拂,又把这重行冲射过来的那一道白光挡住了。方向红姑朗声说道:“我便是哭道人,就住在下面这邛来山中。如今要少陪了,你以后如果要来找着我的,尽可来到这山中,向我的洞府中找寻便了。”等说完这话,又把拂尘重重一拂,即一个筋斗云,翻到下面去了。红姑救子心切,那里肯把他舍去?也是一上筋斗云追了下来。
可是到得平地时,哭道人身手好快,早巳走入一座石室之中,两扇石门砰的关上,竟如天衣无缝,连一些裂隙都瞧不出来了,红姑在石室外徘徊了好半响,竟找不得一条入路,不觉万分懊丧道:“我真是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了。我自问有下绝大的本领,无边的法力,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不料今日遇见了这个小小的妖道,竟会这般的手足无所措起来,这是从那里说起啊。”
想要去到别个道友处,领来救兵,援救他的儿子时,又觉自己在道中是颇有声名的,今日竟会见挫于一个小小的妖道,弄得无法可想,反要求救于人,实居莫大之羞辱,那里开得出这张口?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突然在他的身旁,轰的起了一声巨响,顿把思潮打断。原来有一大块顽石,恰恰落在距离她的立处不到一尺的地方,险些儿把她的头都打破呢。不禁骂道:“好一个险狠的妖道,竟要暗箭伤人么?”但当她抬起头来瞧看时,并不见妖道的踪迹。只有两只巨鹰在空中盘旋着,跟着又叫了两声,似乎向她打着招呼一般。于是红姑立时认得这就是金罗汉所调养的两只神鹰,不兔又带笑带骂的说道:“好胆大的两个顽皮东西,竟把你们老姐姐也戏弄起来么?”
正在这个当儿,又见白发飘萧的金罗汉吕宣良也从空而降,含笑呼着他道:“红姑,这两个顽皮的东西真可恶,你也受了惊么?”欲知金罗汉到来何事?
第一百二十九回 喷烈火恶道逞凶 突重围神鹰救主
话说红姑追到哭道人的洞府之前,徘徊观望之际,忽有一块顽石,打落在他的脚前,不免小小吃了一惊,忙抬头观看时,却认识出足金罗汉所谓养的两只神鹰,向他恶作剧。同时,白发飘萧的金罗汉吕宣良也从空而降,含笑呼着她道:“红姑,这两个顽皮的东西真可恶,你也受了惊么?”红姑边回答没有受惊,边向金罗汉行了礼。金罗汉便又把手向他一招道:“你也不必呆立在这里了,快随我到那边树林中去,我有话要和你说呢。”红姑当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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