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又笑着说道:“甘小姐,你不是要去破这‘落魂阵’么?讲到你小姐的这一分能耐,要去破这‘落魂阵’,或者并不是怎样的难事。不过,有一点你必须注意的,你对于这邛来洞中的路径究竟熟不熟?这‘落魂阵’又设在洞中的那一部,你可知道么?”这二句话,可把甘联珠问住了。果然,她对于这些个事情,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不免更是把一张脸呆着。但在一个转念间,又想到,他既这般的向我问着,莫非他对于以上的这二点,倒有些知道的么?我不妨向他问上一句,因此,他先向那少年望上一眼,然后问道:“如此说来,你对于那边的情形,莫非倒是十分热悉的么?”
那少年一听到这个问句,好似入场应试的举子,得到了一个十分合手的题目,马上就可有很得意的一篇文章做出来,倒把他喜欢得什么似的,即向甘联珠回答道:“这个自然,我可说是在那边生长大了的,对于那边的情形,怎么还会有不热悉之理呢?你如果肯信任我的话,准由我领你前去就是了。”甘联珠又向他望上了一眼,似乎不能就决定下来的样子。那少年便又说道:
“甘小姐,你可不必疑虑得,须知我并不是什么歹入,我姓马,名唤天池,前儿令堂曾到洞中去探视过一遭,也是由我把内部详细的情形告诉于他的呢。”刚说到这里,远远的望见桂武已是从智明和尚那里走了回来。马天池也很是机灵,似乎已明了了甘联珠的心事,不愿把这些事情在挂武的面前提说得的,便匆匆的说道:“我看,此去以在晚间为宜,甘小姐如果真要去的话,今晚我在寺门外边等待着你就是了。”甘联珠微微的一点头,马天池也即走了开去。
到得晚间,甘联珠见桂武已是睡熟了,即把全身结束停当,又把一柄刀暗藏在身上,即偷偷的走出房来,到了大殿外的一个院子中。她是具有轻身纵跃的工夫的,这时候寺门虽是紧紧的关闭着,经不得她把工夫略略的一施展,早巳跃出重垣,到了寺外。在星月之下望了去,只见那个马天池果然已静静的等侯着在那里。一见甘联珠跃出墙来,即迎了过来道:“此去邛来山,如能驾云的话,那是不消片刻即到,倘然步行而往,可也有些路程。我们还是赶快上路罢。”途次,马天池又把洞中的内容,略略的给甘联珠讲解一下道:“这‘落魂阵’我虽没有亲自进去看过,却听说是设在洞后靠着西面的那一边。一切的情形,也和从前所传说的那‘八门金锁阵’相仿佛,共分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门,凡是要走进这阵中去的,须拣着生、景,开三个门走,那是一点没有什么危险的。倘然误入了伤、惊,休三个门,不免要触到他们所暗设下的各种机关,结果难保不受重伤。至于杜,死二门,那是万万走不得酌,一旦误入以后,就决无生还之望了。现在,甘小姐你只要把这几句话牢牢记住,到得那边时,可说得决无妨碍的呢。”
甘联珠听到这话以后。默然了好半晌,好象要费上一点记忆力,把他牢印在脑海中似的,然后方又问道:“那么,这‘落魂阵’的总机关部,又设在哪里?我对于它的内容,虽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然照常理想来,它总该有上一个总机关部的罢?”马天池道:“不错,是有一个总机关部,那是一个很大的亭子,你一走进了这阵中,不沦从那一面望了去,都可望得见这个亭子,可是,你如果不谙习阵中的路径,不但尽管你怎样千回百折的绕走着,总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恐怕还有陷落在阵中的一种危险呢。在这亭子之中,却供设了一面‘落魂阵’的阵旗,和着一个招魂幡。在这阵旗之上,有一位邪神镇守着。招魂幡上,那是列满了许多被蛊人的年庚八字。你如能冲入这亭中,把这阵旗撕毁了去,再把这招魂幡夺了回来,那不但是令尊和令堂,凡是病倒在那云栖禅寺中的一般人,都有沉疴顿失,霍然而愈的一种希望了。”甘联珠听他如此的说下去,倒颇觉得津津有味,便又问道:“阵中的路径,又是怎样的,你可知道不知道?想来总有上一个秘诀的,要依着如何的步伐走了去,方可不致迷途呢?”马天池笑道:“这虽是极重要的一桩事情,其实,知道了它的秘决,却是简单之至。只要记着,红旗插在哪个地方,就向那个地方拐弯就是了。至于步伐,可毋须注意得,因为,你只要拣着生、景、开三个门走,那边是没有什么暗机关藏设在地下的,不论用怎样的一种步伐,都可安然前进啊。”
至是,甘联珠对于这‘落魂阵’的内容,已是知道了他的一个大概,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问得的。只是不住的在忖念着,怎样的冲进那亭子中去,把这落魂阵旗撕毁了去,又把那招魂幡夺取了来?只不知这亭子中可有不有什么人守卫着,难道只是一座空亭么?她一想到这个问题时,不免又脱口而出的问道:“那么,镜清道人可在不在这阵中?莫非就由他亲自守卫着这座亭子?”马天池道:“这当然是他的一种专职。不过,说他一天到晚都在这阵中,那决计也是不会的。”当他们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已是走到了邛来山下。只见马天池两手齐举,向着甘联珠不住的摇着,意思是向着他说:“现在已是走到了他们的势力范围以内,此后不可再开口,免得给他们听了去罢。”哭道人在旁门左道的一方面,有上一种不可思议的能为,甘联珠早听人家给他说起过。如今,再加上一个镜清道人,也是邪教的魁首,和他狼狈为奸着,不言而喻的,当然更把他的这种能为扩大了起来,什么千里眼、顺风耳种种的神通,或者在他们竟是不值一笑的了。因此,他得到这个警告后,也就吓得一句口都不敢开。
不一会,他们已到了山上,马天池便悄悄的引着甘联珠来到洞后,一到了西面的那个角上,即把脚步停了下来。甘联珠知道已是到了刚才所说过的那个地点,只要从这里走入洞去,那‘落魂阵’便近在咫尺的了。可是,就这星月之光望了去,见这个石洞竟是实笃笃的,未有一些些的裂隙露在外面,又从哪里可以走进洞去呢?正想要向着马天池偷偷的问上一声,却见马天池在做上一个手势之下,又悄悄的把小小的一个纸片递了过来,正不知他在什么时候写好了这一个纸片的。随又见他诡秘得同鬼魑一般的,向附近的一个山谷中没了去,转眼间即失其踪迹。甘联珠瞧到这般的一个情状,倒不禁暗自好笑道:“这姓马的也真是有趣,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指手划脚的说着,那是何等的起劲。现在一到了这个山上,又胆小到了这般的样子,倒教人猜料不出他是一个什么人呢?”一壁也就着星月光之下,把他递过来的那一个小小的纸片望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道:
就现所立处,伸一掌过顶,试于石洞间扪按之,当可得其机括之所在,而暗藏之一石门,即可随手而辟。入后,再伸掌过顶,于洞上一按,此石门即又密闭如前矣,出洞时,亦可依此办理。
又由入洞处,行至阵前,尚有一程路,前进时,须踏准左三右四之步数,至一弯,循之左向而转,则又变为左二右三,于是乃至阵前矣。
甘联珠看完以后,便把这纸片向着衣囊中一塞,又暗自想道:“照如此看来这两个妖道的本领,虽说是怎样的大,怎样的大,却也只是具有顺风耳的神通,对于千里眼的一种工夫,还不见得如何的高明,所以那姓马的上山以后,虽不敢再说什么话,却还敢写了这纸片递给我呢。”其实,他尚不知道,这两个妖道可真是了得,他们对于千里眼的神通,和顺风耳的神通,却是一般的来得高明的。只为了那姓马的也有一道神符佩在身边,便把他们的这两种神通阻隔着,发生不出什么效力来。而姓马的所以上得山来不再开口,也只是慎重将事,唯恐有失的一种意思罢了。
一壁甘联珠也就按照着纸片上所写的那些话,依着次序一步步的做了下去。果然,事情很是顺手,一会儿,已是把这石门打开,接着,又把这石门重行阖上。然后,按着左三右四的步伐走了去,拐上了一个弯后,又把她的步伐变换为左二右三。最后,已是一无阻碍的,到得一个阵前,这当然就是那“落魂阵”了。
甘联珠到了这个时候,不兔把全副精神都打了起来,忙先立在阵外略远处,把全阵的形势仔细一打量时,只见这阵的外形,是作八角式的,而在每个角上,都开了一个门,大概就是马天池所说的那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八个门了。阵门和这连着的墙垣,都是十分的高峻,所以在阵外立着,却瞧不见阵内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只觉得有一种森森然的气象。甘联珠看了一会,既然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想走入阵去。可是,在这里,却发生了一个困难了,因为,按照马天池所说,只有生,景,开三个门可走,其馀的五个门,走了进去,非死即伤,危险万分,那是万万不可轻入的。但当她向着在她面前那个门的上面一望时,也只是这么很高峻的一个门罢了,却没有什么字样标出,那么,她怎又能知菹这是生门?这是死门?倘然贸贸的走了进去,竟是遇到了那不可走的五个门,不是就要遭到非常的危险么?于是,她不免呆了起来。心中只是不住的在忖想着,究竟是冒这个险的好?还是不冒这个险的好?
然而,甘联珠毕竟不失为一个聪明人物,在一个转念间,又给她想了过来道:“我瞧这马天池,虽时常有点兴奋过了度的神气,可并不是怎样鲁莽的人物。在他的和我一番淡话中,并在这纸片的上面,把这‘落魂阵’的内容,都是叙述得何等的详细,连小小的一些过门儿都不肯漏了去的。那么,何处是生门,何处是死门,何处又是什么门,那更是如何重大的一桩事情,他怎么反会忘记了告诉我呢?哦,我明白了。定是我顺着那边走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