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嫌激动地比划着满屋的华服和豪华配件,“你爱说笑,谁不希望嫁人豪门?你看,这些美丽的衣裳、昂贵的首饰……统统都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或是少奶奶来购买的,唯有嫁入豪门,才能够拥有一切想要的,明白吗?”
“那你是嫁人还是嫁衣服?”春喜皱眉。
芳芳一时语结,“春喜,‘麻雀变凤凰’你看过吗?”
“有,很感人喔,我看了不下十遍呢。”春喜兴奋地道:“李察吉尔当年还是我的偶像……”
芳芳挥了挥手,没好气地道:“重点不是那个,难道你不希望学茱莉亚罗勃兹那样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不希望。”春喜回答得斩钉截铁。
芳芳的下巴掉了下来,瞪着她,“为什么?”
她语重心长地说:“你没听过侯门一入深似海吗?何况有钱人家的饭碗不是这么好捧的……这可是我阿嬷说的。”
“你阿嬷……”芳芳呛咳了一声。
“唉,这是经验之谈喔,想当年我阿嬷是高雄左营的一枝花,漂亮得不得了,那时候同时有三个男人在追她,一个是南洋的富商,一个是小镇上的医生,一个是开杂货店的我阿公,”春喜举证历历,“我阿嬷本来想嫁富商当少奶奶,后来我阿嬷的妈妈就跟她说有钱人家的饭碗不好捧,这也是我阿嬷的妈妈的经验谈,据说在清末民初的时候,我阿嬷的妈妈是……”
“够了、够了,你阿嬷那一摊还没讲完呢!”芳芳听到头晕眼花。
春喜讪讪一笑,“对喔,我离题了。重点就是我阿嬷后来选了老实古意又诚恳的我阿公,她当时还觉得有点不甘心,后来听说南洋富商娶了村子里另一个姑娘,结果又三妻四妾一大堆,外头好多私生子争着分财产……”
芳芳听得一愣一愣,“然……然后呢?”
“再来是小镇上的医生,娶了邻村的一个小姐,虽然医生没有外遇也没有对老婆不好,但是医生非常的忙,当了先生娘更是要帮忙照顾病人,有的时候看他们三更半夜还要出诊,累得半死连休息的时候都没有。”春喜露出了笑容,开心地道:“反倒是我阿公,守着一间杂货店安安稳稳微小生意,村于里人人竖起大拇指赞他是老好人,我阿嬷再怎么说勉勉强强也可以算是个‘老板娘’,日子过得平静又自在,虽说不能大富大贵,却是幸福得不得了。”
芳芳听完了以后,缓缓露出了一朵微笑,摸了摸春喜的头,“妹子,时代不一样了。”
“啊?”
“以前的人只要平凡安稳就是幸福,现在可不一样了,我们追求的是更新更好更多,”芳芳笑咪咪地道:“哎呀,你不会懂的,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想不想嫁人?”
“咦?话题又转回来了吗?”她还以为圈子兜得那么远,芳芳都忘记有这回事了。
“放心,我帮你找的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有钱公子哥儿,有认识那种的我早留起来自己用了,还舍不得介绍给你。”芳芳咧嘴笑,“如何?我朋友是个律师喔,虽然目前还只是个助理,但是他已经快要考到律师执照了,保证是有为青年,你想不想试一试,先见个面?”
“有为青年?真的吗?待人诚不诚恳?”春喜有点心动。
虽说她怀疑还会有哪个男人比她那天在宴会中见到的韩先生更出色、更令她动心,但是她跟他还会有再见面的—天吗?
那个晚上,就是一场美丽的梦而已……
想着想着,春喜有点郁郁;她勉强提振了一下精神。唉,没鱼虾也好,就当作去认识新朋友吧!
“你听我说,他人真的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就帮你约明天下午好了,你们先见个面喝个咖啡,然后再吃个晚餐。”芳芳暖昧地眨着眼,“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什么什么节目?”她一脸茫然。
“呵呵呵,没事。‘
芳芳迫不及待地拿起话筒,按了几个按键。“……喂?小张吗?是我……”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她就莫名其妙地坐在这里,胸襟上还很俗地别了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以方便相认。
只是坐着坐着,她已经从下午茶时间坐到了晚餐时间,服务生过来添第N次的水,还顾道‘好意’地瞥了她几个好奇与忍耐的眼光。
“岂有此理,这样晃点我?”她捏紧了水杯,从发呆直接跳到愤怒。
就算她长得不是很称头又怎么样?就算她今天打扮得很怪异,连她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又怎么样?正所谓君子重然诺,那个姓张的明明跟她约好了还失约,亏芳芳还极力称赞他是个诚恳的有为青年。
如果这就叫做“有为青年”的话,那她是真的对国家的前途非常忧心。
“我受够了。”她倏然站了起来,脾气再好也是有限度的,她已经让自己跟傻瓜一样等了四、五个钟头,如果还要再继续等下去,那才有鬼哩!
她匆匆起身结帐,虽然只喝了几杯白开水,但是为了避免被误会是来白喝白坐的,她还是坚持留下了两百块在柜台上。
春喜气冲冲地往大门走,蓦然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咦?耶?
她揉了揉眼睛,浑然不知自己把紫色的眼影抹得满眼圈都是。
是……他吗?
高大英挺,神态严肃,稳健地踏步而来,身后还有几个西装男士必恭必敬地随侍在旁,在前面哈腰、满面堆欢的胖男人有点眼熟……
好像是刚刚才在咖啡座这里傲然监督巡视服务生的饭店副理嘛!
春喜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得龇牙咧嘴,“噢,我不是在作梦。”
真的是他!
眼看着一行人气气派派地就要往豪华电梯走去,她的双脚自有意识地往前跑去,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嗨!”她心头小鹿乱撞,屏住了气息。
韩拓脚步微顿,微蹙双眉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我认识你吗?”
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名身段娇小、穿着松垮套装又搽着过多脂粉的女人。
“呃?你……不认得我了?”她一颗心从老高的地方瞬间摔了下来,满脸的期待化成了一丝掩不住的尴尬和莫名的心酸。
尤其他身边西装笔挺的男人们都朝她抛出惊愕与嘲笑的眼光,显然是质疑她怎么有那个脸莽莽撞撞过来搭讪。
韩拓急着要进场,慈善拍卖会已经快开始了,而他生性最不喜欢迟到。
“很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他淡淡地道,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春喜的双颊瞬间火辣辣一片,她僵住了,作梦也没想到会把自己搞到这么难堪……
“小姐,我想韩先生不会有你这种……”那个副理特意瞅了她的装扮一眼,还不忘抛下一句带着鄙夷的讪笑,“……朋友,你还是请回吧!”
春喜眼眶一热。噢,真糗,她真想掐死自己……不,她真希望自己没有过来打招呼,更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答应芳芳来赶这个烂约会!
她狼狈踉跄地夺门而出,外头冰冷的晚风扑上了脸,瞬间冻醒了她。
“有什么了不起,有钱就可以这样瞧不起人吗?”她站稳了脚步,隔着透明的玻璃大门对着尚在等电梯的那行人——尤其是韩拓——咬牙切齿地咒骂卜,“谁希罕认识你,谁希罕傲你的朋友,谁希罕……再见到你!”
她的眼眶湿了,小嘴也在颤抖,只是倔强得不愿让泪水滑落脸颊。
可恶,如果他真是那种势利的有钱人,为什么那晚偏偏要对她这么温柔?为什么要让她以为他有一丝丝喜欢自己的陪伴,以为……他们甚至有可能变成朋友?
“我讨厌有钱人!”她握紧拳头,呜咽着大叫了一声。
也不管旁人的侧目,她激动地对着大门方向比出这辈子从没做过的动作——比中指。
“我发誓,下次如果再跟你讲话的话,本姑娘就跟你姓!”
※
回到家,春喜一脸疲惫的瘫在沙发里,小脸十足垮掉的样子。
香香捧了杯咖啡走出采,惊异地看着她,“你不是去约会了吗?”
“甭提了。”她郁闷地摆了摆手。
老实说,她在回来的一路上也很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反应那么激烈?
就算他已经忘记她了也是常情,毕竟事情都过了两个星期,而且那个晚上人这么多,他们聊了片刻,跳了一支舞,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好闷好闷。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香香索性偎入了她身旁的沙发里,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是一看到她的正面,香香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是谁把你弄成这副鬼样子的?”
“啊?什么?”她无精打彩地望了香香一眼。
“你的脸、你的妆,还有这一身的衣服和头发……老天。”香香指着她,满面惊骇,“是谁干的好事?”
“芳芳请她朋友帮我打理的。”春喜叹了口气,拿过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转着台,对自己这副‘惨状“已经麻木不仁了。
“你是说Jones的那个芳芳?”
她点点头。
“她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香香很严肃地问。
春喜眨了眨眼,有些讶然,“没有呀,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她为什么把你弄成这副鬼样子?你是去迷人不是去吓人的,何况七月半已经过很久了。”香香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
春喜怯怯地问:“很……糟糕吗?”
“岂止糟糕,自己到底有没有照过镜子?”
“在做好造型的时候匆匆忙忙瞥了一眼,我是觉得妆有点太浓,头发也挺奇怪的,我不是很习惯。”但是她自己对化妆和时尚流行完全不在行,既然对方说是专业,那她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香香揉着眉心道:“我猜对方没去赴约吧?”
“你怎么知道?”她睁大了眼睛,满脸崇拜。
“如果我是那个男的,远远看到你就向后转了,哪敢露面?”
“你好毒。”春喜苦笑,“不用这么直接吧?”
她还是有一丁点女性虚荣心的。
“春喜,你本人就很好看了,清清秀秀白白嫩嫩的,为什么不表现出自己的美感来,而要让别人在你脸上抹一大堆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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