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猴那名不副实的声音仍持续着。
※※※
雨林的夜晚没有白天的湿热,但是四周的声音依旧喧闹,不过,不是都市文明的声音,而是大自然的低吟。
江昀利用罐头食品做成了晚餐,盛人盘中递给纪强,再附上一杯浓茶,然后也同样为自己准备了一份。
她不是个认为下厨是女人本分的小女人,但是自从吃过纪强准备的早餐之后,她决定负起煮饭的重责大任,因为这是惟一可以避免他们死于营养不良的方法。
“这和我们带的罐头真的是同一种东西吗?”
纪强吃了一口之后,不觉瞪大了眼睛,嘴中的美味就连文明世界的馆子都比不上,如果“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成立的话,那他这一辈子大概连一丝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真怀疑以你的厨艺到没有人替你煮饭的地方,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想起他早上那些半生不熟、难以入口的东西,只有“恐怖”两字可以形容。
“我一向不挑嘴的,不过,你的手艺会把我惯坏的,原来罐头也可以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我要到没有餐馆的地方,一定要把你一起带去。”说着,他又大口地吃了两口,用行动表示他的赞赏。
“只怕你多吃几次就腻了。”江昀不当一回事地说。
自从吼猴的事件之后,很明显,纪强对她的态度又由暧昧转为轻松,就好像她是他多年的朋友似的和她谈天说地。他的态度让江昀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时时刻刻提防他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也能够放下心来和他轻松地相处。
“就怕吃不腻还上了瘾,到时候,你不煮饭的话我不就饿死了?天哪!我可以想象我悲惨的将来了,这都是你的错!不管啦!你一定要负责。”他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赖。
“怪我!不然你别吃嘛!”江昀作势要拿走他手中的晚餐。
纪强一看到她的动作,就连忙三口并成两口地把晚餐全吞下肚子里:“来不及了!”他十足小孩子示威的口吻,还拍拍肚子,得意地对她挑起了一边的眉头。
原本江昀对他这突来的举动有些目瞪口呆,可是当她发现,在纪强身后不远处的树上竟然有一只猴子惟妙惟肖地学着他的动作时,她再一次做了今天第三个“生平第一次”——抱着肚子,非常不淑女地大笑了起来。
没办法,这种情况实在令人忍不住发噱。
或许,她会喜欢上这一次的冒险之旅。她边笑边想。
第七章
她根本不可能喜欢这种不可预测的生活。
早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斜斜地射入帐篷中.暖洋洋地唤醒江昀难得安稳的睡眠。或许是昨天的行程过于疲累,一向早起的江昀这会儿竟有几分赖床的念头。
可是野兽可怕的叫声把江昀从无梦的睡眠中惊醒过来。她的心狂跳着,脑中立刻开始为这只有着难听至极的声音的怪物塑形。她全身不由得起了一阵强烈的颤抖,想不出这是哪一种野兽的声音。她是否要死在这野兽的手中?
镇静!镇静!她的理智到哪里去了?
就算要死,她也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至少得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屏息凝神,她慢慢地张开双眼,对上了一对又黑又亮的丑眼睛,于是一声尖叫倏地从她的口中逸出。
“你比任何闹钟都管用。”
纪强的声音把江昀吓得跳了起来。他一边说话一边进入帐篷,微一打量四周,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它……”江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指指自己,又指指她面前那个把她吓得大叫的祸首。
“你不会连一头驴子都怕吧!”他抱着胸,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满脸通红的江昀,一脸好笑地说。
趁此机会,他好好地打量了帐篷内的一切,不愧是超级有条理的女人,即使是帐篷这么小小的一个地方,她的东西也是摆得一丝不苟。
“不要太过分了。”江昀沉着声警告。
她虽然不怕驴子这种草食性的动物,但是任何一个人一张开眼就对上驴子那一对硕大的眼珠子,很少不被吓到的吧!他有必要一脸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吗?
“那你只是在发声练习了?”纪强就是喜欢逗她。
“你说呢?”
江昀的笑一点也不平稳,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其实,她一向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几句话就是能够挑起她的脾气。
“我想一定是,任何一个能把帐篷内所有的东西摆得间距都一样的人,是不可能被一点小事吓到的。你做事一向这么有规律吗?”像他那乱得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场般的帐篷,没有一点技巧的话,走进去可能还会绊倒。看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异性真可谓是天渊之别。
不过,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以往要是看到有人连帐篷内都要收拾得这么整齐,他会觉得那个人不是疯了就是没事找事做,可是这会儿他只觉得可爱,尤其是她身在这规规矩矩的帐篷中,脸上因慌乱而浮起让他为之心动的红晕时。
这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给我出去!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这可是我的帐篷。”
江昀着实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她实在不习惯一大早还没有梳洗就这样见人,而且面对的还是—脸清爽的他。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会是什么鬼样子。一双没睡醒的眸子、一头乱发,那样子说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想到这里,一向务实而认命的她竟也怨起老天爷的不公平。怎么就有像他那种集上天恩宠于一身的人呢?
虽然她长得也算清秀可人,但是比起他那可以和国际知名模特儿一较长短的开麦拉face,着实令人不由得气短。这会儿面对他的光鲜亮丽,一想起她现在的外貌更是令人不由得气恼。
“小土豆,人家在说你了。”纪强故意曲解她的话,一脸正经地训起在一旁打量他们两人的驴子。
“我说的是你们‘两个’。”江昀没好气地加重语气说。
“我不以为我喜欢和这个丑家伙归成一类。”纪强皱起眉头,一脸的委屈。
“人家没嫌你。你就该偷笑了。”
江昀被纪强不正经的宣告弄得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没好气地看着他。
“说得也是,搞不好小土豆也是驴子中的大帅哥,当然,比起我是差了那么一点啦!”
纪强的回答让江昀不禁翻了翻白眼。遇上这种疯子,就算她真的想生气,也让他弄得不知道该气些什么才好了。她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遇上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双子座,她只有认栽了。
“我想,你有比—大早在我的帐篷中研究你跟驴子谁比较帅更好的事做吧!”
看见江昀脸上无可奈何的笑意,纪强不自觉地也浮上一丝笑意,这个女人有着和她—板—眼个性不相符合的幽默感,他真是愈来愈欣赏了。
“我只是来告诉你,咖啡已经好了,这是本人拙劣的手艺所能做的惟一贡献。”言下之意,就是早餐还是得靠江昀了。
没办法,吃过她煮的东西之后.从他手中弄出来的东西简直比喂猪的还难吃,有个现成的大厨,他可没有笨到还去虐待自己的胃。
“如果你能好心地把你的同伴一起带出去,我保证我一定马上就好。”
纪强好笑地把驴子推出帐篷:“它不跑到我的帐篷却偏偏光临你的,这一定和你迷人的性格有关。”
江昀哪会听不出来他是笑她驴子脾气?“我还以为那是因为它有样学样,学到了你这种没事爱往人家帐篷钻的个性。”
她不是逞口舌之快型的女人,但是,和她那天才老妈交手了二十几年,倒也磨出不容轻视的利嘴。
“我是听到有人一大早唱‘起床号’,才赶来看看是否造成伤害。”
“谢谢你!你都是这么见义勇为吗?那真是绅士的作风。”江昀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个男人是听不懂她的暗示,非要她一脚把他踢出去才行吗?
“不!我是看人,像你这么重要的人,我当然不可能置之不理哕!”
纪强突来的告白,让没有心理准备的江昀整颗心差点又翻了过来。她小心地搜寻着他的脸色,却看不出他到底是有心或只是玩笑。
“你别开玩笑了。”江昀小心翼翼地说。
“我才不是开玩笑呢!没有了你,我的胃可会第一个向我抗议,你说这重不重要呀?”纪强又是那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那你就快一点给我滚出去。”江昀没好气地将由外套折成的枕头对着纪强丢了过去,老实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
得到了他这样一个令人又气又好笑的回答,江昀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心中隐约好像少了什么般空荡荡的,这是为什么呢?
算了!她甩甩头,一定是这里清新没有污染的空气吸多了,她氧中毒了!
※※※
今天的工作和昨天一样,江昀仍是跟着纪强走。
反正她也认不出来他们该走什么路才是正确的,对她来说,这里除了树以外还是树,所有的东西都长得一样。
不过说到这,她就不得不佩服纪强良好的方向感了,在这树可遮天的林子中,他就这样钻来钻去,也没看他脚下慢下来半分,煞是有自信地不停地走着,好像这些路他常走似的。
突然,又是没有预警地,纪强在一面对河的空旷处又停了下来,抱着胸、眯着眼打量四周。
这一次江昀有了经验,和他保持着一步以上的距离,所以避免了昨天一古脑儿往人家身上撞的惨事发生。
纪强一句话也不说地拿出他的尼康(Nibon)相机,将它固定在沉重的三角架上。他换掉相机上二十四厘米镜头,重新装上一O五厘米的镜头。这时,头上阳光的亮度渐渐增强,他用双手合成一个框框,找寻他心中理想的构图和角度。
随着太阳的移动,整个河面泛起一道金光,映着河上采胶人的木舟和浮在水面上呈圆形放射状排列的胶团,构成了一幅煞是奇异的图样。
他把三角架的脚调低三寸,再把相机整个往后移了一尺,然后把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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