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江昀等着听他出口反驳,没想到他突然转变话题,一下子,她心中已打好的稿子全没了用处,只是愣愣地张着口。
她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我不饿。”
“你不会是怕我吧?”
“才不是,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用餐。”江昀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她不太相信和他单独在一起时的自己。
“我完了,所有的人还说我是金莎巧克力。”纪强一脸夸张绝望的神情。
“金莎巧克力?”明知道他是在引她的话,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
“魅力凡人无法挡。”
“你是啊!”江昀也不否认,算是对自己的无礼稍作一点补偿。
“那就和我一起享用这一餐。”
“可是……”江昀仍下不定主意。
“我保证这一餐绝不说任何你不想听的话,你有全部的主控权。”
江昀犹豫地搜寻着他的眼睛,想找出一点他在说谎的线索,而他只是坦然地笑着,像个没有心机的大男孩。
看着他迷人而优雅的笑容,突然间,她发现自己也想和他共进这一餐,想要拥有更多有他的记忆,即使她仍心有疑惧:“只是单纯地用餐?”
“当然。”纪强信誓旦旦地说。
她用力地吸口气:“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她竟然发现纪强似乎在她回答的同时,整个人好像松了一口气。他有可能这么在乎她的回答吗?可是,当她想看得更清楚时,他的脸上又只剩下那率性而潇洒的笑意。
“你不会后悔的。”他保证地说。
※※※
晚餐极为可口,一道道的佳肴让这几天一直吃罐头加工品的江昀不由得食指大动。纪强幽默风趣的故事、多彩多姿的经历,还有他脸上生动的表情,让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进餐伙伴。
随着时间静静地流逝,她开始觉得自己轻得像一片羽毛,可以随时飘浮在这轻松愉悦的气氛之中。
“你似乎会很多种语言?”
在这一片平和的用餐气氛中,她完全放下了她原先的疑虑,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她一边轻啜冰凉的餐后咖啡,一边问。
“因为我常常要到世界各地去拍照,为了容易沟通,不知不觉中就学了不少的语言。”他耸耸肩,仿佛这种令人称羡的语言天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似的。
“那你有没有遇到完全不能沟通的经验?”
“有一次吧!那是我在撒哈拉沙漠的时候,我一不小心迷了路,在走了好久的路之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我用尽我所学的语言向他问路,可是那个人似乎都听不懂。”他的眼睛在烛光中闪闪发亮。
“怎么办?在沙漠中迷路不是很危险?”
“没错!当时我就在想,死了!这一次大概要死在这种地方了。”纪强夸张地做出捧心的样子。
“那最后你怎么解决的?”不理会他戏剧化的表现,她好奇地问。
“那时候我愈想愈不甘心,想想我这么年轻有为的人竟然要就此结束生命,就不由得对天喊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天!我会的语言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让我遇上一个听不懂我说的话的人?”
“就这样?”江昀一点也不明白。这句话能解决什么问题?
“就这样!”纪强点点头,“可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卖关子地说。
“什么事?”
江昀更好奇了,难道老天爷会因为他的抱怨就替他解决问题,指示一条明路给他?那上天也未免太厚爱他了。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人竟然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跟我说:‘你早讲中文就好了,叽叽呱呱地讲那些五四三,谁知道你在讲什么。’然后还用那种非常鄙视,大概是用来看蟑螂、老鼠之类的眼神看着我。”他的双手往外一摊,摆出一个好是无辜的表情。
“什么?!”江昀一点也没想到答案是这样。
原来那个人只会讲中文!
费尽了所有的自制力仍不能抑止她胸中直向上窜升的笑意,她所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安全地把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然后很不淑女地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纪强的嘴角也跟着江昀的笑而上扬,他微微偏着头,仿佛在倾听无比悦耳的声音。
“天哪!真美,我就知道你笑起来—定会这么的美,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你笑得这么开心。”
“我很少笑得这么没有节制的,可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好,你知道我的意思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通常我是不会这样的,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吧!”
江昀自己也有些迷惑和心虚,她很少笑得这么夸张。最可怕的是,她发现她竟然一点也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还很喜欢。
“也或许是你发现了你不必随时随地脚踏实地、一板一眼。”纪强的眼光横过桌面,与她的视线紧紧交会,“也许这证明了你和我本来就是如此的契合。”
江昀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跳了起来。纪强的眼光紧紧地抓住她,透露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她可以看见脉搏在他的太阳穴快速地跳动,此时的他嘴角已不再有笑意,只是认真而坚定地看着她。
“你说过不提这个的。”她慌乱地提醒他。
“我是说在用餐时不说,但是我们现在已经用完餐了,你不觉得这是我们该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露出一个脆弱的笑容,“这是—个很棒的晚餐,但也就只是这样,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江昀的话似乎触着了他的痛处,只见他冲动地起身握住她的手:“噢!你心底是在乎我的,你渴望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强烈,你只是不敢放开心罢了。”
“你胡说。也许我们之间确实存在一些奇异的吸引力,但那只不过是一个假象,是因为连日来的朝夕相处所造成的一种不实在的短暂感觉而已。”
“你才胡说。”他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粗鲁,“我们之间的事绝对不是假象,你心里明白得很。而且,我明明白白地知道你就是那个我爱上的女人。”怒气渐渐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和深情,“你是我的江昀。”
她摇摇头:“我不是你的,正如你也不会是属于我的。”
“你是我的。”他霸道而断然地说,“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这件事?我要怎么说你才愿意相信我?”
“你不可能是认真的。”江昀拼命地摇头,像是在抗拒他的话。
“我是认真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如果发誓有用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疑地去做。他敢发誓,这辈子他从没有这么认真过。
“你不是会爱上一个女人的男人,而我却是只要一个男人的女人。”江昀痛苦的说。她绝对无法忍受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那会将她的心一寸寸地扼杀,所以,她情愿选择现在痛苦地放弃,而不愿未来生活在痛苦地日子里。
“是谁给你这样的观念?”他的声音提高到尖锐的边缘,“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么的泛滥吗?你到底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纪强脸上的伤痛沉重得让人无法忽视。
“报章杂志上——”
“去他的报章杂志!”他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这一切都是你的借口,不是吗?看来,我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如果你想通了,你知道到哪里找我,我不会再说什么多余的话,这一次该你来找我了!”
纪强忿忿地丢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
为什么她这么固执?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狠狠地摇醒她。
纪强一回到自己房间,就狠狠地将自己摔在床上,双手交握地抱着头,淡漠地凝视着饭店淡蓝色的天花板。
对于女人,他一向都是以一种新奇的心情去看待的,就像他身边许许多多其他的事物——需要,但不见得必要。
他从来不会在一件事情上花太多时间,就像他也从来不会在一个女人身边伫足太久。并不是他花心,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好玩的事,随时随地吸引住他的眼光。
所以,他一向和每个女人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关系,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在下一刻就会收拾行囊,再次追寻下一个更吸引他的目的地。
或许这听起来有点轻率,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是花心没错,可是,他并不把女人当成玩物,而且还非常尊重她们,所以在短暂的罗曼史之后,他总是能和她们好聚好散,许多人甚至和他成为好朋友。
在他洒脱的人生观里,还是有他一定的原则的。
对江昀,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崭新经验。他承认自己一开始的时候,真的是有些无理取闹。不过,这实在不能怪他.就像—个掉入陷阱的动物,会挣扎是天经地义的反应吧!
而他大概一开始就嗅出江昀是一个会让他无法自拔、到最后深陷其间却也甘之如饴的甜蜜陷阱吧!
刚刚看过她所写的书,那字里行间的踏实描写和对人生稳定而坚决的看法,让不停在这世界旋转的他起了莫大的反感。或许是因为那是他内心渴望却缺少的东西,他不愿相信这世间也有这么稳若磐石的情感存在,承认了就像是在认同他生命的贫乏。
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心中轻轻的骚动也让他归类为一时的心动,可是他发现,这样的想法实在错得离谱。
经过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她似乎渐渐地融人了他的呼吸、他的血液、他的生命中,就这样完完全全地占据了他的心。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到他的心为之动荡,无法平息,满心只剩下她的身影。
难道她都没有看见?为什么一再地忽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将他的真心完全抹杀?
纪强丧气地握拳,转身狠狠地打在枕头上,像是要发泄心中那股因挫折而生的怒气。那个固执的小妮子到底还要怎么折磨他才够?
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纪强一下子弹跳了起来,希望和期待的心情让他像是个等候宣判的人,迟迟提不起勇气应门。
好一会儿,他才恍若清醒地连忙冲向门口,快速地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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