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再来一坛酒。”千岁的眼神有一丝酒意,却有更多的清醒和冰冷。
“不,两坛!”
“够了。”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按住他要举杯的手,回头对掌柜喊道:“不用理他,你先下去。“
掌柜看了看伍公爷,再看了眼阮郡主,缩了缩脖子,“嗳。”
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但郡主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他一点都不怀疑他若真拿酒来,自己的脑袋瓜子就等着掉下来吧。
千岁眯起眼睛,冷冷地瞅着思春。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手略松了松。
“你不能再喝了。”她还是鼓起勇气阻止。
“不要管我。”他脸色阴郁道。
她一抬下巴,“是你叫我出来的,既然给我碰见了我就要管,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表姊,姊姊的话要听。”
“你现在可以回去,没人拦你。”千岁冷冷地回道,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仰而尽。
思春差点就控制不住的发火,可是千岁真的太不寻常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也从没对她这么失礼过,她反而更忧心忡忡。
“千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他捏紧了杯子,“是我自己造的孽。”
“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要成亲了。”他郁郁地道。
她睁大眼睛,“真的吗?哟,看不出来你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到底是哪一家倒楣鬼‥‥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怎么会?你已经找到肯跟你配合演戏的姑娘了吗?”
“对。”他又想喝酒了。
一醉解千愁,醒来俱无忧。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那你还藉酒浇愁个什么劲?”她一脸狐疑。
“对,这一切该死的正是我想要的!”他握拳重击桌面,大大地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了?”思春越来越一头雾水。
“我没事。”千岁恶狠狠地大叫:“掌柜的,送两坛酒上来,否则我拆了你的相思红豆楼!“
思春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你‥‥你冷静点。”
面前的伍千岁根本就不是她认识了二十九年的伍千岁,简直是被恶鬼附身了呀!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千岁一手紧紧压着额头,喝掉三坛子紫美人的他酒气开始上涌,他头疼欲裂,心痛若死,眼眶更是热浪凝聚,威胁着要聚雾成泪。
“怎么了?你在难过什么?你倒是说呀!”思春着急得要命。
他缓缓地摇头,深邃的眼眸有泪光闪烁。“都是我的错,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她真的被他吓住了,千岁竟然哭了?
打从三岁她抓蛇吓过他后,她就再也没有见他掉过眼泪或怕过什么来着,千岁一向是顶天立地谈笑用兵的奇男子,究竟是谁把他逼成这副模样?
“千岁,你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这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帮你呀。”
“谁都闷不了我,帮不了了‥‥”他大笑起来,泪水迸出,随即又甩了甩头,猛地握住她的双肩,“思春表姊,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她傻眼了,“你醉傻啦?你不是找到肯嫁给你的姑娘了吗?”
“不能娶她,不能‥‥”娶了小金之后,她和小铁就要永远离开他,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沉重的痛苦和酒意袭上他的头脑和身躯,他模模糊糊地重复着:
“不能娶她,我不能够娶她,否则一定会后悔‥‥”
说完,他整个人瘫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思春则是被他沉痛的低喊声震住了。
原来是那个他要娶的姑娘把他害成这样的,可他又为了什么原因不能娶她?
她虽然没弄懂这其中缘由,不过千岁声音里的痛苦是这么的真实,她说什么也要帮忙这个情谊深重的表弟脱离这些麻烦。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帮你,统统包在我的身上,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她对着已醉倒的他保证道。
不过首先,她得把他弄回公爵府才行。
※※※
公爷回府了,不过却是喝得酩酊大醉地被扛回来,同行的还有一身红衣艳丽的思春郡王。
一进公爵府,思春就指挥着府中仆人把不省人事的千岁抬回房里休息,然后随手抛了一锭银子,打发送他们回来的马车夫。
“齐家,你先别走。”她望着清秀的管家,扬眉道:“府中是不是住了千岁的未婚妻?“
“是。”
“带我去找她。”
齐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有礼地问:“郡主找香姑娘有何要事?“
思春盯着他,“齐家,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请郡主恕罪,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跟小人有关。”他淡淡地道。
思春不敢相信他竟然敢顶撞她,“齐家,你疯了吗?你要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顶撞我?”
“郡主,小人不敢。”齐家轻叹一口气,“但香姑娘不是不相干的女人,她是公爷的未婚妻,将来的公爷夫人。”
“她还没嫁进来,府里的事还轮不到她作主。”她冷冷地道,“更何况她不会变成公爷夫人,因为我即将嫁给表弟,所以她可以离开了。”
齐家微微一震,“郡主,这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说笑来着?”思春瞪他一眼,“这是千岁刚刚和我商量的结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公爷喝醉了。”他丝毫不退让。
“齐家,你是不是没长眼睛?难道你看不出他很痛苦吗?”思春一改策略,语气温和诚恳地道:“而让他这么痛苦的原因就是他那个未婚妻。我是他的表姊,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从没见过他这么伤心难过,如果你真是为他好,就让我去见那个香姑娘,我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齐家的态度变软了不少,他真诚地道:“郡主,何不让公爷和香姑娘自己去解释清楚?“
“不行。”她眯起眼睛,“有本事你就把我撂倒扔出府去,否则你阻挡不了我去见香姑娘!”
“郡主又是何苦呢?”齐家眉头一皱。
“齐家,我没当你是下人,你也别当我是郡主,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都是为了千岁好,所以你不该拦我。”思春就事论事地道,“何况我是女人,我会凶狠到哪里去?说不定香姑娘正需要一个女人说说话,讲讲心事。”
齐家神色间有些犹豫了。
“就这么决定了。”思春二话不说地举步向前走,大声的问:“她到底住在哪儿?“
“画眉小楼。”齐家有一丝无奈的回道。
※※※
画眉小楼里,小金正在发呆。
她小小的脸蛋清瘦憔悴了不少,若有所思的模样已不像以前天真无邪的她了。
古往今来多少痴情者,甘愿为情人比黄花瘦:
思春像一只大红蝴蝶般飞舞进画眉小楼,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栏杆上发呆的小金。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
就是她吗?
她看起来好小、好年轻,白嫩的脸颊粉扑扑的,眉儿别嘴儿小,未语先笑,只是此刻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怔愣,像是想什么想出神了。
她跟思春原本想像中的大奸大恶女子相差太多了,害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脑中一思及千岁痛苦酒醉的模样,她又硬起了心肠。
“你就是香姑娘?”她冷漠矜贵地开口。
小金一愣,抬起头,眼底浮现迷惘,“我就是,请问你是‥‥”
“我是阮思春,宝贝王爷的女儿。”她故意顿了一顿,才绩道:“也是千岁末来的新娘。“
“未来的新娘?”小金重复这五个字,脑袋霎时转不过来。
“对。”她淡淡地道。
小金陡地清醒了过来,明白那五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他‥‥他‥‥你是他未来的新娘?他要娶你?”
“怎么?不行吗?”思春高傲地一昂下巴。
这怎么可能?
小金的嘴唇轻颤了起来,心底阵阵地发冷,“可是‥‥可是他说要娶我了。”
“你和他只是假戏一场,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必要了,他决定终止这个可笑的计画。”她简短地宣布。
小金脑袋鞋然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知道‥‥我们的协议?”
“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开始是找我,但我拒绝了,他才去找你的。”思春故意说得好像小金是后补一般。“现在他后悔了,而且我觅得嫁给他是个好主意,所以我们俩又“言归于好”,不再需要你了。”
她的话是那么无情现实又残忍,小金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得一干二净。
公子是因为阮姑娘拒绝,所以才找上自己的?
事实实在太伤人,小金控制不住地强烈颤抖了起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神脆弱而受伤,“我、我不相信你‥‥公子不会骗我的,他说过他需要我。”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思春看她惨白若纸的脸色,有些不忍,放柔了声音道:“香姑娘,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你要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计画,既然是计画,那么就会有更动与改变,所以希望你能谅解。“
只是个计画,一个冷冰冰的计画。
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一丝爱与深情存在,她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吗?
可是此刻事实摆在眼前,为什么又会伤得她鲜血淋漓遍体是伤呢?
“计画有变,所以不需要我了?”她喃喃地呓语着。
思春忍住叹气的冲动,点点头,“对不起,可是该有的补偿与报答,我们不会吝啬的。”
“可是皇上那儿‥‥”她攀住最后的一丝希望藤蔓。“皇上已经赐婚,是我和公子…”
“我是郡主,相信皇上会乐见我与千岁亲上加亲,所以皇上那儿自然没有问题。”
她以为小金是担心龙颜震怒,“不会有事的。”
郡主?王爷的女儿?那么她也是皇亲国戚了?
小金狼狈地低下头,自惭形秽。
成熟妩媚又尊贵,她早该看出这位阮姑娘不是寻常人哪!
“你是金枝玉叶,跟公子正是绝配。”她像是在跟思春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这样很好,这样才对,你们‥‥才是一对。”
思春凝视着她依然苍白的脸庞,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小金抬起头看她,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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