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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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卷-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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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未来就是与他分离?原来,命运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为她安排好了。

“还记得你要我猜你的名吗?”她轻声地提醒他,“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知道?

无音含笑地道:“你是将离。”古人在离别时,总习惯为即将远行的人簪上芍药花,因此芍药,又名将离。

第一次见到她笑的叶行远,张大了眼,试着想把她的笑意抹去。他来到人间,世世都让人猜他的名,却从未有人猜中,在这一日,终于有人正确地唤出他的名了,却是在带着诀别的笑意下。

无音看了看他木然的脸庞一会,随后抽开手,不回头的转身离去。

踩踏在芳香松软的泥土上,一步步靠近那座阻拦了她的园门,她伸手推开园门,这是头一回,由她自己打开大门真正走进这个世界,以往,她被困在这座小小的园子里,逃不出生天,今日她终于靠自己的力量和心意走出这座园子了,可在外头迎接她的,却是茫茫不可知的前路,或许外头的世界会是另一座囚牢,但不同的是,在另一个天地里,没有他。

莫可奈何地看着她离去的叶行远,瞠大的眼瞳不肯稍稍自她的背影移开,当她款款步出花园的门口,园中的芍药全数在风中凋零,漫天落花如雨,瓣瓣落在他的身上,紧握着眼泪的他这才明白,这座花园里的芍药能够不凋不是因为他眼泪的妖法所致,而是因她对它们付出了她所有的爱,所以它们才会盛绽。

百年前,他的双眼看不见她,百年后,他还是没有认出她来,这是在惩罚他因过去爱得太多,所以才在这一回错过了她吗?

花谢如潮,一波接一波,站在园中的叶行远,这才发觉在凋谢之前的花儿最是美丽,而人们总在别离之时,才明白自己太多情。

自始至终都主导着叶行远身躯的申屠令,在叶行远再次极力想挣开时,也察觉了自己渐渐压他不住,不禁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他边退出叶行远的身体,边自怀中取出一本百鬼录。

翻开书页,因年代过于久远,书本墨香已失,泛黄的纸张上犹存淡色的墨迹,依稀还能看出每一页上头巨细靡遗描绘的鬼怪,申屠令凌空捉来一支沾了朱砂的笔,手捧卷册点阅百鬼出世。

额上沁出一层亮汗的叶行远,在申屠令忙于他事而减少了束缚时,紧闭着双眼聚气敛力,绷紧了身子想冲破那道封锁着他的力量,直至一阵犹如裂弦的清脆声自他耳畔传来,他连忙睁开双眼。

挣扎开了!

“无音——”身体恢复自主的叶行远,迫不急待地扯开嗓子大唤。

申屠令愉快地朝他扬起衣袖,“她已是我的囊中物了,你就留在这陪他们玩玩吧。”

天快亮了,她从不曾这般希望黎明不要来。

坐困愁城的无音,独坐在加设了栏框的窗边,一双水眸静静凝望着外头因她的婚事而忙碌的人们,在她身畔的小桌上,置放了一套自花相园那边拿过来的嫁裳,由雷夫人她们赶制而成的凤冠,冠上的明珠和展翼的凤鸟,在灿灿的烛火下生辉犹如一幅画。

昨日走得太迟,以致天亮未出城而遭雷府家仆给逮回的无音,此刻的心情既煎熬又空洞。

在这等待出阁的一日中,她曾试着以铜镜与碧落取得联系,希望碧落能赶在她出阁之前将她救出去,但她在镜中遍寻不着碧落,也不知碧落是否遇上了什么事,或是害怕被那个紧追不放的男子找着了,所以才刻意隐瞒行踪。在放弃了碧落这线生机后,她又想藉由妖精或是鬼怪托讯给好管闲事的藏冬,岂料雷府里的门神和嘲风兽却让那些众生无法跨越雷池一步,在断绝了出逃的希望后,她便这么坐在窗边,静看着夜幕渐淡,天际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透过加装了栏框的窗棂,无音徘徊在外头的双目忽然有了个固定的方向,她集中精神看向自外头步入小院里的申屠令,如入无人之境地朝她这座小屋走来,而满院看守着她的奴仆们,却无一人发觉他的存在。

“你为何而来?”当申屠令步入屋内后,她总算把自见到他第一日起就很想问的问题说出口。

仍旧是带着和往日一样温煦笑意的申屠令,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向她,“我不是为何而来,我是被吸引来。”

“花相园有何东西足以吸引你?”

“太多了。”方吃了那两颗属于叶行远眼泪的他,满足地轻抚着肚皮,“例如……妖精的欲望,和你娘的执念。”

无音怔住了,无声地看着他走至自己的面前,以扇托起她的下颔。

“百年前,叶行远自恃怀有千年道行,在山神的指点下欲修炼为人,岂料,功亏一篑。”申屠令放开她,手摇着水墨扇边说边在房内走着。“在他舍弃为人时,他渴望为人的欲望,化为两颗泪掉在这花相园里,那两颗泪,可不是普通的泪,在那里头包含了叶行远苦修多时的心血。”

经他这么一说,无音终于知道那两颗泪的重要性,也才明白为何叶行远和他都这么想得到,但关于另一点,她却百思不解。

“我娘呢?”看他今日似乎是打算把一切都敞开来说,因此她也就大方的继续问。

申屠令笑笑地回首,以扇面轻敲着自己的脸颊,“她呀,是她等候你爹的执念吸引了我。当年她渴望与你爹厮守,不惜弃巫甘沦为妾,嫁予你爹后,她日日在园中等待,但她不知,等待过久容易成为一种迷途的执念,即使她被逐出家门削发为尼,至死,她的执念一直都存在花相园里未曾离开。”

或许她不知,在他眼中,那座花相园简直就是座充满了生气的庭园,在里头,有人类和妖精的爱恨,也有那些属于黑暗的一部分,而那部分,通常不会有人正视也不愿去察觉,但他看见了,他为此而来,也因此而感到餍足。

“还有一样。”他绕了绕手中的水墨扇,将它直指向她,“就是你的欲望。”

无音狐疑地蹙起了眉心,“我?”

“忘了吗?你曾向我许过愿。”申屠令刻意倾身靠向她,让她自他的眼眸中看清她曾向他许下的愿望。

当时那段被隐藏起来的记忆重现在烛光下,无音一手抚着额,想起那时帮她解围的他,曾在她耳边问过她最想许下的心愿是什么,而她,脱口而出的即是她想取代那些女人在叶行远心中的地位,好让叶行远的眼里只有她,让她可以将叶行远占为己有。

她抚着额,“那时你……”他竟然对她施法?

“你的愿望已达成了,如何,满意吗?”申屠令朝她摊着两掌,邀功似地亮出灿烂的笑容。

“我的愿望……”无音犹是不太置信,“有达成?”若是有,叶行远怎会舍得让她走?若是叶行远的心中真有她,那么他又怎会对她出阁一事袖手旁观?

“在叶行远的心中,你是取而代之了,但,你比上一个女人伤他更深。”入侵叶行远的身体那段时间,他早把叶行远那颗历经沧桑的心给看了个清楚透彻。

她百思不解,“但他昨日……”

“他被我控制了。”申屠令很是佩服自己这份连她也能瞒过的戏法。“你看不出来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刺痛在无音的心底蔓延,悲伤像阵化解不开的浓雾淹没了她,她无限凄怆地想起那时不能由他的叶行远,那双眼眸里所写的,原来是他的身不由己,原来是他无法开口的伤心,那时的他不是没有尽过力,至少他还拉住了她的手,虽然他不能开口,但她知道他是想留住她的。

“现在明白了吧?”申屠令满足地绕高了嘴角,“是你们把我招来的。”

她一手按着房柱,紧咬着唇瓣,“你……刻意挑我出阁这时才告诉我?”

申屠令挑挑眉,“不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是一个享餍人心的魔,嗜食欲望与贪婪,仰赖七情六欲为生,他们身上的种种,虽足以吸引他来此,却不能令他感到饱足,因此若是不为他自己制造一些机会,多为他们制造一些意外,他哪来那么多的人心可以品尝?

打更的声响自窗外传来,无音与申屠令不约而同地朝窗外看去,仔细聆听更响,五更了,已经到了雷府送无音出阁的时辰。

“时间到了。”申屠令得意地回首,看她的玉容顿时变得苍白。

无音心乱如麻地听着在更声过后,一阵阵传来的鸡啼。

怎么办?被他这么一拖时间,转眼就到了她出阁的时辰,现下她不但没法摆脱外头那群打定主意要将她嫁出去的雷府之人,更没有办法打发这个总是为她带来意外的申屠令。

急于想找出脱困之法的无音别过脸,不意朝地面望了一眼,随后立即被地上的景况给捕捉住了视线。

她不动声色地瞧着他映在地上的影子,还记得以往他的影子总是在日光下显得很淡,尤其到了夜里,在灯火下更是找不到他常忘了带出来的影子,可这一回,他的影子不但出现了,而且色泽也变得与常人无异?

申屠令期待地朝她搓着两掌,“不想嫁也可以,不如就让我吃了你吧。”她说来也是个女巫,吃了她后,或许能比他吃上数十个小妖还来得滋补。

看着他逐渐走来,灯下的影子愈来愈明显,一步步后退的无音,在退无可退之际撞上了花桌,簪在发上的银簪经这震动,掉落至桌上时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她低首看去,想起了那根簪子的由来。

记得那个不像和尚的男子说,它是个平安符……

“啊,他们来了。”听见外头动静的申屠令转身看向窗外,不忘向她催促,“要下决定就趁现在,快选一个吧,别磨蹭了。”

趁他回头之际,无音迅速地拾起簪子,蹲下身往前一插,直插向申屠令映在地上的影子。

申屠令忽地仰起了头,身子剧烈颤抖着,他缓慢地回过身来,朝她伸出锐利的十指,“你……”

在他靠过来前,无音更用力将簪子按向地面,尖锐至她双耳都会疼痛的长叫,忽地在房中迸放了出来,她忍不住掩起双耳缩躲至一旁。

不过多久,叫声在房内散去,她探试地张开眼,申屠令已不覆存在,只徒留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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