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月坐着没动,容得四只大手递到,他出指飞点,疾闪而回,快得像根本没出过手。
那四位的大手,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一顿急忙收回,四张脸都变色。
李燕月淡然道;“怎么样?四位,我的口气不大吧?”
四黑衣壮汉一句话没说,转身要走。
“慢着!”李燕月轻喝声中站了起来,正色道:“现在,我跟你们走,一为瞻仰失之交臂的蒙古神力鹰王的盖世威仪,一为看看身为皇族亲贵的,到底讲不讲理,带路!”
四黑衣壮汉为之一怔,一怔之后还是半声没吭,迈大步出了门。
李燕月跟了出去,伙计畏缩在院子里,还直哆嗦。
李燕月向着他说道:“伙计,我此去不一定吃上官司,小心照顾我的包袱,丢了你可赔不起的。”
一名黑衣壮汉冷然说了话:“最好带上!”
李燕月转过脸道:“你怎么知道我准回不来了?”
另一名黑衣壮汉不耐烦的道:“你的马呢?”
李燕月道:“没钱用了,进城就卖了。”
另一名黑衣壮汉道:“让一匹给他就是了!”
李燕月一声:“谢了。”
迈步往前行去。
第三章
客栈门口的系马墙上,拴着四匹蒙古种的健骑。
客栈对街的廊檐下暗影里,抱着胳膊站着个中年汉子,看得见人,看不清楚脸。
四黑衣壮汉两前两后,“押”着李燕月从客栈出来,拉过坐骑上马驰去。
那汉子顺对街廊檐下疾走,拐过一条胡同不见了。
李燕月一出客栈就看见了那汉子。
可是他装没看见。
…………………………………………
五人四骑,在蹄声得得中,从正阳门进了内城。
李燕月高坐雕鞍,没事人儿似的边走边看。
内城跟外城不同,街道清静,房舍整齐,纵横一条条的石板大街上,很难看见一两个行人出现。
偶尔可以看见几个,不是穿号衣,佩腰刀的步军,就是打扮利落的便衣汉子,当然,那绝不是百姓。
就在“王府井”大街上,一座深宅大院,朱红两扇大门,铜环雪亮,一圈围墙丈余高,玉砌似的石阶十几级,上下站着八名挎刀士兵,由一名小武官带领着,宏伟的门头上,横额五个大字:“神力鹰王聆”。
这就是镇慑当朝,威震天下的“蒙古神力鹰王府”。
神力鹰王府前,谁敢骑马?
鹰王爷的贴身四护卫就有这个特权,五人四骑从侧门进了神力鹰王府。
“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侯门一入深似海”,只一进这神力鹰王府的前院,马上就能体会出这两句话是事实了。
前院里,自有当值的卫兵接过四匹健骑去,四护卫则“押”
着李燕月直往后去。
转过几栋宏伟气派的建筑,进了一座敞厅,敝厅里的陈设不见华丽,却透着雅致,两边粉墙上还挂了不少名家字画。
一名黑衣壮汉道:“你在这儿等着。”
他走了,留下了另三个‘陪”着李燕月。
不一会儿,雄健步履响动,一个魁伟身影带着那名黑衣壮汉进来了,人未到,威势已先逼人,正是城外所遇大汉,神威震天下的蒙古神力鹰王。
厅里的三名黑衣壮汉恭道躬身:“爷!”
神力鹰王已经换了装束,海青色皮袍,卷着袖口,露出两段肌肉突起的小臂,豪迈之中带几分潇洒,他神光炯炯的环目盯住了李燕月,脸上没一点表情,道:“我就想到就是你,可没想到你这么不好请。”
李燕月淡然道:“要是我知道鹰王爷有个‘请’字,说什么我也不会那么不识抬举。’“你很会说话,我这四个护卫,一向连王公大臣都不放在眼里。”
“江湖人不比王公大臣。”
神力鹰王浓眉一耸:“你要弄清楚,我这神力鹰王府,不是任何人显傲的地方。”
“鹰王爷也清明鉴,江湖人眼里敬的只是英雄,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地方。”
“那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要是不知道鹰王爷是什么样人,我不会有失之交臂之感,没有失之交臂之感,我不会到鹰王府来,还请王爷最好不要让一个江湖草民失望。”
神力鹰王摇摇头道:“我承认说不过你,可是你要知道,我找你来,并不是要你来卖弄口才的。”
“王爷明鉴,江湖草民并非卖弄口舌,所说的是实话,站在一个理字上说话而已。”
“既然你知道我是神力鹰王,你就该知道,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治你的罪。”
李燕月淡然道:“江湖草民不会屈于威武,倘若真如此,江湖草民愿意瞻仰瞻仰王爷马上马下万人难敌的盖世神威,绝世身手。”
神力鹰王微一怔,环目炯炯,凝望李燕月,片刻,突然笑了:“你的确够做,我承认你有一身很不错的修为,但是一旦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不过……你这脾气,倒是很对我的味,很投我的缘,更何况你救过我,我不能让人说铁海东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他走过去坐了下来,抬眼又瞪着李燕月:“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知道。”
“有人在我这儿告了你,我不得不管,别人的事我可以不管,他们也未必敢找我,可是这一位,算我怕她,只好管了,你可知道,你这个祸惹大了。”
李燕月道:“王爷大概不知道详细情形?”
“怎么?”
“要是王爷知道详细情形,以蒙古神力鹰王的刚直公正,绝不会说我这个江湖草民的祸闯大了。”
神力鹰王铁海东深深地看了李燕月一眼,道:“用不着谁告诉我详细情形,她的脾气我最清楚,是怎么回事,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也能琢磨出个八分,但是你碰上的是她,满朝文武,王公大臣,甚至连宫里都得让她三分,你说该怎么办?”
以蒙古神力鹰王的显赫权势,他能跟李燕月这样闲聊般的说话,足证他没有一点官架子,的确是宦海中难得的奇英豪。
但是,这句话听进李燕月的耳朵里,却大大的不是味道。
李燕月微耸双眉,淡然一笑道:“自古以来,我以为天下讲的是理,朝廷有朝廷的王法,要是这两样都能不顾的话,我这个江湖草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王爷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鹰王脸色微变,一拍座椅扶手,抬手指李燕月道:“你要知道,江湖上的那一套,搬到这儿来没有用,只有吃亏的份儿。”
李燕月道:“就算是吃亏,江湖草民认了,何况……”
“何况怎么样?”
“何况我未必吃亏。”
铁王霍地站起,环目威棱暴射,直逼李燕月;“你怎么说了?”
“那就要看王爷打算怎么办?”
铁王沉声道:“你要知道,这是我,要是换个旁人,根本不容你站在这儿,嘴强牙硬的说这么多。”
李燕月淡然道:“恕我直说一句,要不是因为是神力鹰王,也请不动我,要不是因为是神力鹰王,江湖草民我也不容他站在这儿跟我说这么多。”
鹰王暴怒,沉喝道:“大胆,你想……”
李燕月截口道:“神力鹰王刚直公正,盖世虎将,朝廷柱石,普天下敬为宦海奇英豪,没想到处理事情的态度如此令人失望,真是官官相护,自古难免啊!”
突然间,铁王的怒态减了三分:“毕竟她是个皇族亲贵,和硕格格的郡主。”
李燕月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皇族亲贵也是人,王子犯法尚已与庶民同罪,皇族亲贵不遵法,不讲理,何以御民?
紧接着,铁工的怒态完全收敛了:“你,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会。但要看对什么人,什么事,更要看别人怎么对我?”
“阁下,大丈夫能屈能伸!”
“当伸则伸,当屈则屈,王爷一付宁折不屈的刚直脾气,因何教人在威讲面前低头?”
铁王坐了下去,旋即又站了起来,走两步,停住,环目凝望李燕月,片刻才道:“这样好不好,她现在在我这儿,我把她请来,你当面给她赔个不是?”
李燕月双眉陡扬,要说话,但旋即他改口淡然说道:“那位尊贵郡主等不及,已经不请自来了。”
铁王微一怔,略一凝神,跟着说道:“好敏锐的听力,我不如你。”
这句话说完,长廊上传来了轻快的步履声,转眼之后,香风袭人,那位刁蛮美姑娘带着那四个黑衣姑娘出现在敞厅门口。
四护卫立即躬身:“郡主!”
刁蛮美姑娘微一怔,娇靥变色,随即一步跨进敞厅:“好哇,他怎么还……我让你把他抓了来,是让你陪着他在这儿聊天的呀!”
铁王道:“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你把他抓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把他当什么了.当你神力鹰王的客人啊?”
接下来是一阵连珠炮似的,绷着脸,瞪着眼,很生气,模样儿却也十分动人。
李燕月没动没说话,冷眼旁观,有点想笑。
铁王的脸色渐沉下来了,容得刁蛮美姑娘的话声一顿,他冷然截了口:“你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刁蛮美姑娘大声说道:“你不办他我来办他,来人! 给我拿下!”
四护卫没动,因为他们四个看看铁王,铁王看也没看他们。
或许是因为羞怒,刁蛮美姑娘脸都涨红了,霍地转脸对四黑衣姑娘:“你们聋了呀,我支使不动人家神力鹰王府的人,难道也支使不动我自己的人。”
四黑衣姑娘忙施礼:“婢子们不知道郡主是……”
“现在知道了,还不给我动手?”
“是!”
恭应声中,四黑衣姑娘就要动。
铁王淡喝道:“慢着!”
四黑衣姑娘立即停住。
刁蛮美姑娘叫道:“谁让你们停手了,我说话了吗?他的人不听我的,我的人为什么要听他的?”
李燕月想笑没笑。
铁王却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老跟小孩子似的?”
“我是小孩子,你是大人,我就是这脾气,改不了了……”
“不管是什么脾气,总得讲理。”
“讲理?我怎么不讲理了,我受了欺负,受了委屈,还落个不讲理,我为什么找你来了,要为讲理,还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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