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衾的声音明显有些犹疑,“王爷,这,你是不是……”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楚天裔的声音低沉而威仪,“本王叫你请太医进来。”
纱衾没有再说什么,乖巧地退了出去。不错,还算识眉眼高低。
太医给把了脉,不过是着了些风寒,不是了不得的大病,给开了个方子。无消楚天裔吩咐,下人自是迅速配来了药材,熬好药端上来。他唤了我几回,我就是不愿意起来吃药,探了探我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他叫人把药端下去。头埋在我的脖颈旁,呼呼地吹着热气,喷的我耳垂痒痒的。
“小东西,你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
我不说话,只是挪了下身体,在他怀里重新找了个更加舒适的位置,窝着,眼睛始终不睁一下。
我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的,只是我贪恋这温暖,始终不肯起来。楚天裔拗不过我,只好任公文堆积如山,陪我在炕上躺着。他轻轻抚摩着我头上散乱的长发,一言不发。空气也安逸下来,暖融融的房间里之听到香料燃烧时发出的“劈啪”声,并不刺耳,反而乖巧可爱的富有情趣。就好象在宁静的乡村的冬夜,外面风雪肆虐,窗户里隐约透着火光的小木屋却是温暖而祥和。难怪真正的贵族会屏弃空调,花重金在家里砌上壁炉。后来被百合草的香气缭绕着,我竟也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
睡梦中外头有吵闹的声音,低低的,我却听的真切。
“王爷老是这样不理政务,岂不是误了正事,不行,我就是冒回险,也得拼着浑身的胆去劝一劝。”义正严辞的可不是灵妃。旁边似乎有人拉着,唧唧喳喳的声音扰的人不得清净。
我在心里冷笑,这般修身治国平天下的人才真可谓贤内助的典型代表。为了配合她将慷慨陈词进行到底,我这个妖言惑主的狐媚子是不是应该演出的更加卖力些呢?
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好吵”,继续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哼!看你能怎么样。楚天裔无可奈何地拍拍我的头,低声把王平叫进来吩咐了一句,平素最得他信任的当属这个沉默寡言的侍卫了。王平人如其名的平板,我在楚天裔跟前当侍女的时候也曾跟他共事,从来没从他脸上看到过除面无表情外的第二种表情。搞的我一直非常想那他做实验,以验证他是否面肌瘫痪。幸好我姿态一直摆的很高,淡漠而平和,想必不会给他留下太坏的印象。
这种人,应该最看不起溜须拍马之辈。
王平出去低声说句什么,立刻“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忍不住嘴角弯弯。
“睁眼吧,我早知道你醒了。”他含着笑的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宠溺。
“不要。”我撒娇,抱住他,“我要你陪着我,不许走。”
“好好。我不走。你好歹吃些东西啊,没病也会饿出病来的。”他拍着我的背,款款地劝道。这两天,我只是觉得累,倒一点也不饿。但他这么低声下气地陪着,我也不好十分驳他的面子,便点点头,“你喂我我就吃。”
“好。”他竟出奇的爽快。
见端上来一碗黑糊糊的药汁,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好讲话了。可惜我话已经放出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叫丫鬟端过来,扑鼻的腥气,顿时恶心的不行。又挥手叫她拿走。
“这方子别熬了,你给我改用板蓝根加上冰糖,煎出碗药汁来。”
丫鬟不言语,只是眼巴巴地看楚天裔,我冷笑,淡漠地把眼睛瞥到别处。
“没听到水妃娘娘说什么吗?还不赶紧下去。”楚天裔面无表情的发话,丫鬟立刻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我什么时候成娘娘呢?”我挣扎着想倒杯茶吃,他代劳了,把那青玉的杯子递到我手里。
“怎么呢?不乐意嫁与本王?”
我叹了口气,淡淡道:“怎么会不乐意,简直是天大的恩典。”应该会很遭人艳慕妒忌的。
“可我怎么觉不出半点高兴的意味。”他从后面抱着我,下巴抵在我肩膀上,暖暖的热气直往我脸上喷。
我不自在地别过脸,道:“那是我擅长伪装,喜怒不形于色。哪能这么轻易地就看出我欢呼雀跃。”
“那你还是单纯点的好,起码可以看到你常笑。”
“洛儿的笑你还嫌看不够?”我睨视他,言罢有些后悔,这时候提这个实在是有些煞风景。兀自咬了唇,不说话。
他僵了一僵,笑着不言语。
午饭是他喂着吃的,王平和纱衾在旁边伺候着,我有点不自然,他却神态自若。后来见我几乎食不下咽,他挥退了左右护法,轻轻地叹气:“不是你要我喂你吃饭的吗?怎么又嫌不自在呢。”
“我反悔了还不行。”我机械地咬着汤里的野鸡崽子肉,病刚好,不宜吃太过荤腥的东西。
“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可以反悔。”他从桌字对面伸过手来,覆在我的上面,紧紧握住,黑沉沉的眼眸里暗芒微闪。
我勉强笑笑,道:“这是自然。”
王府里的女人
水涨船高,待遇随身份飙升。除了绿衣和鸳鸯这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外,又添了五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这样一来,我住的屋子就显得狭窄起来,楚天裔又给我单独安排了一个院落,素雅干净,里头种植了许多花草,可惜已经快入冬了,光秃秃的只剩下枝杈。梅花还没到开的季节,徒有古拙的姿态。然而我还是高兴的,因为我看见了木英,尽管花已经开败了,可来年终究会再开的。呵,年华似水,我却是那暗边的鹅卵石。
楚天裔也算是挖空心思了,屋子里头竟设有地热。后来才知道是引了温泉进来。在这样的房子里过冬是再妙不过的。虽然对他我从来不曾真正意义上的信任,可他这般用心,说无动于衷着实是自欺欺人。
我不是说过吗,人各有价,我的价值在他眼里不算低,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人总会愿意为了价值高的事物付出一定的代价。
安定下来,我开始惦记起我的宝贝手机。唤来鸳鸯一问,她立刻喜滋滋的告诉我,我生病的这些天里,她见天气不好,秋天的雨总是特别多些。想起我说“清洗后烘干”的说法,就用香胰子仔细将手机洗了个干净。
“现在,那个手机正放在灶台上烘呢!姑娘啊,哦,不,娘娘,奴婢保管你的宝贝完好如初。”鸳鸯得意洋洋地邀功。
我眼前一黑的去,悲愤欲绝,咬牙切齿道:“带我去灶台。”
等到我从蒸笼里取出我面目全非的手机时,我已是无语问苍天。
天啦!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我已经很穷了。
回头面对鸳鸯殷切的脸,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得婢如此,我应该是庆幸还是不幸呢。
刚收拾妥当,贵客就上门来了。货真价实的贵夫人,娘娘屈尊纡贵,竟然上我这个狐媚子的窝来了。
鸳鸯进来通报时,我正坐在熏笼边上发呆。要是让楚天裔见着了,一准又要说我。
“我看你犯的是痴病,整天恍恍惚惚的,眼睛都是直的。”
“对啊对啊,我是鬼上身。”我笑嘻嘻地逗他,没个正形。
“胡说八道,犯口忌!嘴巴张开,再吃只水晶蒸饺。”他用筷子敲了下我指着他的手指,谆谆善诱,“来,把嘴巴张开。”
我无声地笑了起来,漫无目的地翻了翻手里的旧书,泛黄的书页摩挲着指尖,就好象时间在我的触摸中,悄无声息地辗转了千年。
绿衣放下手里的针线,向她使了个眼色,双手合十,枕在颈边,做出个睡觉的姿势。鸳鸯会意,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我听见她刻意压低了嗓音的脆声:“灵妃娘娘,我家娘娘已经睡下了。”
“那我更加得亲眼去看看,看她睡安稳了我才能放心。唉,都怪我平素只求大家和和气气,没管教好。府里的女眷都疯疯洒洒的,闹的不成样。这次竟然把清儿妹妹给挤到水里头了。妹子这么娇贵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寒气。”话音还没落下,灵妃便捞着帘子进来了。鸳鸯挡不住,只好在后头一叠声地叫着“挨——”
“我说妹妹是最通理晓事的,怎么会刚吃完饭就睡下了呢?多伤身体。小丫头偷懒,不耐烦通报,妹妹你就是待人太宽厚了。”灵妃香气袭人,笑语盈盈地走了进来,十指芊芊,十点红指甲,点上鸳鸯的鼻尖,“小丫头,你不是说清儿妹妹睡下了吗?”
难为她,这个时令可没新鲜的凤仙花。
我心中叹气,传说中的大奶杀上门来了。
身上再倦怠,却也不得站起来,款款地行回礼。
“清儿发懒,只想着一个人闷几天。不想承姐姐费心,竟亲自来看望。”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笑着唤鸳鸯,“还不赶紧看茶。”
鸳鸯低声说是,连忙下去吩咐。
我转头对灵妃笑道:“姐姐你可千万别怪她了,你看,我头未梳,脸未洗,蓬头垢面的。叫姐姐看见,可不是存心要吓姐姐嘛。我这一副吊死鬼的样子,实在是羞于见人,小丫头护主心切,这才擅自说我睡了。不过,姐姐你再晚上个一盏茶的工夫,我可是要去会周公喽。”
“哟,我这不是打搅了妹妹歇息了吗,瞧我这人,愣是个没眼力见的。”灵妃说着,起身作欲走状。
我连忙一把拉住,焦急道:“姐姐,你这不是打我耳刮子吗?你来了,我怎么还会有想睡的意思。妹妹人呆嘴也笨,说话也不知道轻重体面。姐姐待我亲切,我在姐姐面前更加不知道顾忌。姐姐你要是也多心了,我可就干脆连话也不敢说了。”
“你这张巧嘴儿,这要还算口拙,我就干脆没长舌头了。”她笑着拧了拧我的脸,重新坐回搭着灰鼠椅搭的梨木椅上,叹气道,“你这屋里头都比别处暖和些。”秋水盈盈的眼睛敛着一湖的幽绿。
我但笑不语。
鸳鸯捧了一个小茶盘进来,里面放着个青底五彩的小茶盅。后头跟着个小丫头托着个红木盘子,里面有几样点心,是红枣糕翡翠卷之类的小吃食。我亲自接过来茶杯,给灵妃斟上。
“姐姐你尝尝,这是什么水烹的?”我笑着眨眼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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