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正在搜寻案几上一切可以扔向我的东西朝我砸过来,好在案几上只有几个水果可供她的凤爪糟蹋。我慌忙把手上的九连环塞进袖子里,琉璃可不经她老人家的魔手摧残。我左右晃动,权且当是练习身形步法,堪堪避过炮弹的袭击,嘴里依旧不饶人。底下的宫女太监只看到了我——温柔贤淑和蔼可亲的皇贵妃娘娘(在鸱尾宫的奴才当中,我的口碑还是不错的。)被盛气凌人嚣张跋扈的太后(这女人的口碑三朝如一日的差,可也真够不简单的。)逼得节节后退,惶恐无助地像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小鸟。角度的问题,太后呈现在他们眼里的只有虎背熊腰的伟岸身躯(这一年来她的身形可臃肿了不少,很有往街头买菜的大妈发展的趋势。唉,名模也有一天会堕落成欧巴桑。),她发红的眼睛和颤抖的面颊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欣赏到。
我憋笑憋到嘴唇嗫嚅,可在同情心泛滥的下人们看来,估计会理解为“委屈的快哭了”。真有意思,我讽刺地勾起嘴角,看着闻讯赶来不知所措的洛儿和不知是凑巧赶上还是特意跑来的怒火万丈的楚天裔,垂下头,做足受害人的戏码。
我的脖颈纤细颀长,垂下去时,柔美脆弱的不可思议。这是我的前男友给我的评价,不能说里面没有刻意恭维的成分,但林墨轩不是一个夸夸其谈的花花公子。他说的话起码有三分之一三是真的,另三分之二是玩笑话和谎话。已经很难得了,无论是哪个时空,男人最常说的只有谎话和玩笑话,而且前者还要占大部分的比例,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不知道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是否具有同样的风情。
你我之间
我不能明目张胆的抬头看,我怕我眼里不小心泄露出来的会让我无法坚持把这一幕演到完美谢下。我看着他脚上的靴子,明黄的颜色,没有太子了,现在的中土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穿这个颜色。其实皇族的鞋子都是相同的款式,不过是颜色有所差别而以,就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一定要争得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明黄就肯定比其他的颜色来的舒爽些吗?至少我是不以为意的。
太后是他的长辈,他又是太后的君王。这样的身份夹持下,他只能不轻不重地说了太后几句“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当心气坏了凤体。”
“我算什么凤体?!人家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我这个老不死的不过是讨人厌的累赘而已,倘若是气坏了皇贵妃娘娘的金贵之躯,那才是就死尚不能谢其罪。”太后气得脸色铁青,嘴巴刻薄的不行。
“清儿,还不赶紧给太后赔礼道歉。”楚天裔拼命地给我使眼色。
我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顺着他搭好的台阶往下,于人于己都最方便不过。我几乎都快服软了,对于弱者,我总是有一份本能的同情。年老无靠的太后色厉内荏的模样透着一股美人迟暮的悲凉,她这样的女人是最不经老的。一眨眼,鲜嫩的光泽就散了没了。
话脱口而出的前瞬,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走不动,胳膊被拽住了。
“水柔清。朕要你向太后道歉。”黑色的眼睛暗沉的深不可测,这是暴怒前的征兆。
我旁若无人地与他对视,高傲而倔强。既然你要一再试探我的底线,那么我不妨奉陪到底。
空气僵硬紧张的天地间密匝匝得飞舞着无数的钢针。
保持镇静的最好方法就是当那些叫你不安的人和事物完全不存在。我强迫自己想点其他轻松的事情,比方说以前看过的笑话和小说。可是他的眼光逼得太紧了,我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就好像坏了的电视机的屏幕,显印不出任何画面。
只好什么都不想。百无聊赖的时候,还可以借机肆无忌惮地欣赏他俊美如神祗的面孔。帅哥就是帅哥啊,生气的时候都比别人来的好看些,就好像那捧心的西子,蹙眉的模样也勾魂夺魄。感谢我的色女本性,在这样的一触即发的时刻,我依然能够老神在在地欣赏不是重点的美色。我也不知道我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和杀人不用偿命的皇帝叫板。呃,也许是我当时脑子发热,基本上已经把这茬给忘了。事后想想,还是会心律不齐的。
鸱尾宫安静的可以清晰地听到我们彼此的呼吸。绵长的缓缓的呼吸。我惊讶的发现,楚天裔用的居然也是腹式呼吸!
“你也练瑜伽?!”已经不知道走神走到哪个半球的我语惊四座。
洛儿愣住了,嘴巴不自主地张开,mydear,淑女随时随刻都不可以把牙齿暴露在阳光下;太后忘了继续保持自己哀怨的受害人的眼神,因苍老而凹陷的眼睛瞪得老圆,脸子皱成一团没来得及舒展开来,组成了一幅滑稽的漫画。楚天裔不愧当了我近半年的老公,率先反应过来,成功地在他的臣民发现以前恢复了镇定自若,天上掉下一块陨石砸在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跨过去向前走的感觉神经末梢萎缩的形象。
“咳”皇帝清咳了两声,说了两句各打五十大板很没有建设性的废话就拉着我闪人。
不对啊,行到御花园里我终于反应过来。难堪的人是他又不是我,我跟在他后面落跑个什么劲。想到这里,我理所当然地甩开他的手。只是他为什么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哪来的苍蝇这么胆大,竟敢进高贵的龙胃安家落户。皇帝的胃还不照样是酸的。
“那个,天挺暖和的,我的手一点也不冷。”我把我下意识找出的这个个混账理由迫不及待地向他解释的举动归咎于我泛滥的好心,我不想无缘无故地惹别人不高兴。
“我好歹是个皇帝,在人前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他无可奈何地叹气。
哟,说得还挺委屈。刚才吆五喝六的似乎是大爷你而不是我。
“被砸的是我,讨骂的也是我;我还要怎样做才对。我的皇帝陛下。”我双手抱胸,眯着眼睛看他。
“太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又是你的长辈。你要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惹她生气。”
“长辈?她是你的长辈,可不是我的长辈。这样高贵的长辈,我没有福气有。”我冷冷地撇了撇嘴角。成功地看到了他勃然色变的模样。晴空万里到阴云密布只是比换脸还短暂的瞬间。
忽然他笑了,突兀的像日本的恐怖片。我开始有点忐忑不安;不由自主地觉得背后有阴风习习,就跟置身南京大屠杀纪念馆一样。
“又说这么些赌气的话。乖,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同样的话听多了,我也会觉得厌倦。”我长长地吁了口气,差点脱口而出,你可不可以放我离开。幸亏到最后关头我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万一打草惊蛇,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返回现代了。
“你已经厌倦呢?”他伸手想抚摸我的头,最后又颓然地放下,自我解嘲道:“我可真是会自欺欺人。”
有一瞬间,我的心是柔软的,柔软的没有任何防线;然而他没有再咄咄逼人下去,而是忧伤地看着我微笑。他的忧伤是如此的少见,所以这个三月的午后,春光的阴影下,他轮廓分明的脸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我的身边有另一个人陪伴时,我依然会常常想起那个温暖的午后,想起他忧伤而美丽的笑容,想起他的手拥着我的肩,恳切而执着地问我:“告诉我,应该怎样做,才不会让你厌倦。”
如果可以,我愿意告诉他答案啊。可是我常常连自己也会厌倦,我又能够给他提供什么高明的答案呢。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将他的手从我的肩上拿下,在他不依不饶地握住我的手的时候,狠狠地甩手离开。
“哗啦”一声,琉璃粉身碎骨。噢!天,不要。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袖子里的九连环被我用力过度,一并甩了出来。
“完了完了,我的九连环。”我徒劳地望着满地的碎琉璃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刺眼的绿光。
“你怎么有这个玩意儿。太皇太后赏你的?”他伸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厉声呵斥:“别乱碰,小心割伤手。”
“太皇太后那儿还轮不到我。她赏给洛儿的,洛儿解不开,我就拿回去先解解看。“
“这样无聊器物解不开也罢。你不需要这些来打发时间。别担心,待会儿,我叫人给你送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拿去还给她。”
“不用这个打发时间用什么?摸骨牌?我不擅长这些。”
“你哪用的着这些。你连朕的手都敢甩开,还有什么事你不敢做的,又怎么会觉得无聊。你要真觉得无聊,陪我去御书房,刚好我用惯的宫女病了,换了个新的嫌别扭。”
“哪凉快哪呆着去,凭什么要我伺候你?用不习惯就要慢慢习惯,不应当这么快就否定人家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这不厚道。”我谆谆善诱,“要给新人机会。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那啥,还有别的名句佳篇吗?配合一下,应个景。
“你最近是不是诗词看多了,都能出口成章了。”
“那是那是,咱写诗都文不加点的。”我怡然自得,大言不惭,准确点讲是剽窃别人的作品不假思索。
“总之你是不肯去御书房陪我喽。”
“楚天裔,你这样想是不应该的。身为一国之君,一定要有宽容忍让的大度胸襟。对底下人绝对不应该听之任之,放任自流。没经验的创造机会让她们磨练,你要相信,终究有一天,她们会经验丰富的。你不要觉得对她姑息纵容是为她好,尸位素餐是最要不得的。这样子对她以后的发展不好。”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貌似这些话放在一起没有任何逻辑联系。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打岔,认真地回答我。”
我怔住了,勉强地微笑。挣扎着转身离开。
忘记了试探,忘记了害怕;我只能遵循自己心中的迷惘跌跌撞撞地回我的宫殿。
下午的时候,赵总管果然亲自送了个琉璃九连环过来。我心情不是很好,没有见他。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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