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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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阳卷-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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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心!”她的惊呼声更大,“左手抓住旁边的石头!”

他立刻听从她的指点抓到旁边的一块巨石,但是单手抓石,大半个身子又露出山谷之外,下面坠着她,这样的姿势让他们彼此都无法使出多余的力气帮助对方脱离险境。

两个人的胸中都愍住一口气,此时的形势之下谁要是松掉这口气,就会有一人送掉性命。

婴姬先是因为坠落而惊恐,虽然抓到了树枝,但是看到玉如墨惊险的样子,心跳得更加厉害,忍不住她还是开口,艰苦地说:“回宫之后,你要多找些人来共同寻找人参,明早之前务必要将人参采到,同时,修书去和我哥哥要,他那里肯定会有……”

“不许你去想寻死!”他的声音从齿间费力地挤出,原来他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我一定会拉你上来!”

“我们若是再这样拖下去,只会消耗掉我们俩的力气。”她惨笑道:“三郎,这样也好,你可以记住我,一辈子。以前你在王府中曾经答应过我,要为我做一件事,那么,现在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不要恨我。”

她的手指刚要松开,他急切地喊了一句,“生不同寝,死要同椁!”

那是震彻心扉的八个字。在婴姬心里,这八个字足以惊天地、动日月。因为这八个字,她忘记自己最初的决定,大脑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但王如墨却很清醒,他使劲向上提树枝,只是树枝太脆,咔嚓一声竟断裂了,他大惊之下,只听到她在下面轻轻低语,“谢谢。”

她这一声道谢,已是在诀别,这一声震散了他强作镇定的神智,只觉得手下一空,就知道她掉落下去。

她直直地坠下,如破碎的纸鸢,无依无凭。但同一刻,却惊见他居然从山边纵身跃下,衣衫因为山风鼓动而飘飘飞起,那样的姿势和神情,就如同那日他在江边跃入水中,如同为救她而跃上惊马飞奔的车厢时的样子,那样专注又义无反顾。

她的心己碎,却没想到他还做了一个动作。他双脚用力一蹬,将手中残留的树枝横推在旁边的山壁上,使下坠之势一下子比她快了许多,眨眼问,就飞过她的身边,她想伸手拉他,却错身而过。

她明白了,他之所以这么做,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垫在她身下,用自己的命保住她的命。

这个疯子,这个疯子!她怎么能让他这么做?!

婴姬深吸一口气,也让自己的身体用力坠下,终于抓住他的衣襟,一把抱住他的身体,叫道:“我不让你单独去死!”

他的双唇微微张开,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飘如白云,渺如山风。

但是,但是——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她为什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影像,那样清晰,那样明澈。

他的双眸本来一直如雾般混沌,此时却清亮如星。

为什么?难道他可以看到了?

因为她在上,他在下,此时她忽然看到旁边的山壁凸起一块石头,虽然石头不大,但是又好似一窄小的平台,足以让两个人立足。

她再吸口气喊着,“用轻功,左边三丈有石台!”他立刻听懂,一手抽掉自己的腰带,扬起一卷,腰带被真气灌注,霎时如铁链般勾住了山壁上的半截枯树枝,两个人的身形一荡,正好落在平台之上。

因为跌下的下落之势实在是太猛,他几乎又要跌出石台,好在婴姬伸手猛拉,险险地将他拉回石台,双臂急伸,将他抱在怀里,再也不松开。

第十章

婴姬定定地盯着玉如墨的眼睛,手掌轻轻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瞳眸好像就在同时闪烁了一下。

她这回是真的惊住了。

“你、你的眼睛……”

他的黑眸里倒映出她震惊的神情,但是唇边却挂着一抹苍凉。

她陡然捧住他的脸,反覆梭巡他的双眼,口中重复着同一句话,“你看得见?看得到我?”

“是的,”他幽幽地轻叹,不知道是歉意,还是如释重负。“此刻,我能看到你。”

她愣住,然后忽然扬起手,清脆又迅捷地打了他一记耳光,说不出为什么要打他,只是打完之后,忽然泪如雨下,哭倒在他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婴姬根本顾不上此时两人仍然没有脱险的情势,哭得异常伤心,哽咽得几度抽气。

玉如墨被她打了耳光之后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拥着她,听她哭泣,哪怕她毫无风度地把鼻涕眼泪都抹到他的衣服上,仍然一动也不动。

待听到她的哭声渐渐弱了,他才开口说话,“我并不是要故意骗你,从十四岁选择失明之后,我第一个能够看到的人,就是此刻的你。”

她又一惊,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不能理解他的话,“什么意思?”

他的手指帮她整理被山风吹乱的头发,微微一笑,“每天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天下人倾倒。我的脑海中勾勒过你的形象,但是无数次地勾勒都只是想像,直到见到你,我才知道任何的想像对你来说都是一种侮辱,你的确有让所有人惊艳的五官。”

“但是你在看到我后却很正常。”她不信他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之前的失明从何解释?此时,他又为何可以如此镇定?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么他的假话是否是想掩盖其他的秘密?

“我没有骗你。只是在我眼中,你是一个让我动心,又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女孩,所以也许我不会有着像其他男人面对你时的疯狂。”

这句话比无数词汇堆积出来的赞美还要让婴姬开心。她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他对她的一句肯定,却没有想到他的肯定竟然来得如此震撼。

“你为什么会失明?又为什么会突然看得见?你在十四岁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现在她还有太多的疑问等待解答。

“我的姑母,她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死在我面前。”

“为什么?有人害她?”

他垂下眼,用眼睫遮盖住黑眸中深深的伤感和痛楚,“杀死她的人,是我。”

“嗄?”她呆住。

“因为我看到她……和我的父亲乱伦。我质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只笑着说,如果是互相相爱,那么便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但我不能忍受她用这样的方法毁掉玉家数百年的荣耀,玷污了玉家的名声,所以,我杀了她。”

他的双手摊开,放在自己的面前,“我就用这双手,握着一把很短的匕首,刺入她的胸口。当鲜血喷洒出来,溅到我脸上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不要再看这个世上污浊的一切,所有的都是假的,那些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去伤害别人感情的行为,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孽,我不要看,也不要再管。”

玉如墨苦笑,“这就是你们眼中都认为温文尔雅的我的真实本质,其实我是一个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可以随便制定道德准则、左右别人生死的杀人凶手。”

“不,你不是。”婴姬紧紧握住他的手,坚决地摇头,“你那时候年纪还小,一定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十年里你一定也无数次地责备过自己,你内心中的痛苦压迫着你,不让你去爱,就是怕会有人像你的姑母背叛了你对她的信任一样,背叛你的感情。”

他倾下脸来,与她对视。

她这才知道,自己渴望已久的对视,原来可以这么平静,又这么忧伤。

“我第一次遇到你,就知道你是唯一一个能看透我心的人,”他微笑地说:“所以我拚命地躲开你,就怕你动摇我。”

她的脸颊边还挂着泪,但是唇上是灿烂的笑,“你无论跑到哪里去,我都要追在你的身后,抓到你。”

玉如墨动容地望着她,吐出两个字,“何苦?”

“喜欢一个人就注定要受苦,为了你,我喜欢受苦。”婴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眼,“以前我多希望这双眼睛中能够有我,只要你肯看我一眼,看到我,即使让我为你去死,我也愿意。”

他将她轻轻拉入怀中,柔声说:“你错了,把一个人看在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如果那个人可以在他的心里,才是矢志不渝,永生难忘的。”

“那么,我现在在你的心中了吗?”

这一次,他没有让她等待很久。

“你应该知道,即使我拚命躲避,但事实上,你早就在我心里了。”

她长长地叹息,因为幸福的满足而无从宣泄,突地她的声音从他的后背传来,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欣喜之情。

“你肯对我这么好,我要回报你一个礼物,你看——”

他转过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在这块青石的斜上方有一朵红色的花,迎风挺立在山壁土壤中。

“那是什么?”他不解地问。

婴姬紧紧握住他的手,掩饰不住地兴奋,“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朵红花的下面就有人参!”

他不由得反握住她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知道,天,还是有情的。

※※※※※

眼看着叶无色终于将人参汤一点一点地喝了下去,所有人都吁出一口气。

婴姬站在床边,叹道:“好不容易捡回了这条命,只是不知道你们的大婚能否如期举行?”

南向晚霍然抬头,“王,难道你们还要……”

“本王的大婚诏书已经写好,明日便将公告全国。”玉如墨也露出愁容,“不过我看婚期要延迟一些时候了。”

“王难道不知道叶姑娘为什么要自杀?”南向晚激动地问。

“不知道。”他静静地说,侧头问:“也许你可以告诉我?”

南向晚一咬牙,砰的一声跪在王如墨的脚边,“请王恕罪,叶姑娘与我早已互生情愫,所以她宁死也不肯成亲。”

他似乎不信,冷笑道:“向晚,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对无色是一种侮辱。”

“属下不是在说笑,属下说的是事实,而且……轻楼也可以作证。”

江轻楼同时跪下。

玉如墨淡淡地问:“轻楼,你应该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今天为什么要帮他说这个谎?”

“属下罪该万死。”江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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