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府内有许多旧人因为十年没有见他都十分想念,而新人又对这位颇有些神秘的一国之主十分地好奇。
当众人同时面对他的时候,人人的心中都是不一样的感受。
老人自然会感慨他的失明,但同时让他们敬畏的是如今玉如墨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在那俊雅灵秀的外表之下,依然如山岳般傲然,让人折服。
新人则在看了他一眼之后不敢再多看第二眼。这个曾经是传说里的王,此时此刻就站在他们的面前,他的五官本来如春风般温柔圆润,但是为什么他的眼睛却冷得刺骨?
“谁是小王爷的主治医生?”玉如墨的声音不高,但传遍院中每个角落。
跪在最前排的那几位医生吓得浑身颤抖,往前爬了几步:“是臣等。”
玉如墨听到他们的声音,说:“是孙老先生和刘太医吗?你们一个是王府多年的老大夫,一个是本王特意从太医院精挑细选的名医,怎么会做事如此大意?在小王爷面前谈论病情,让他心存死意,这样的心情之下,还怎么能和病魔相抗?”
“是小人之错。”孙老先生没想到时隔多年玉如墨还是能一下子就辨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感动又有些惊恐。毕竟今时今日的玉如墨不是当年王府中寄居的那个小王爷,而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左右千万人的生杀大权。
“小人疏忽了,那天以为小王爷睡着了,所以在和刘太医研究病情的时候忘记避讳。”
玉如墨紧绷的俊容稍稍放开了一些,上手搀扶,“孙老先生今年是八十二岁了吧?这样的年纪身体多有不便还要照顾小王爷,已经很难为你们了。我刚才说话的声音可能高了一些,望您见谅。还记得儿时我生病,都是您在床边悉心诊治,于我有恩。”
孙老先生听他如此说,立刻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王,王还记得小人的年纪?”
“刘太医,你也起来吧,现在不是本王兴师问罪的时候,到底小王爷是什么病,病到什么程度,病了多少天,有没有办法医治?我要听的是这些,而不是你们的请罪。”
“是是,”刘太医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站起身,“小王爷这次的病情经我们诊断应是吃了一种名叫“白伞”的菌子,因为其外形和普通的菌子没什么区别,所以很容易被人采摘误食。”
孙老先生补充道:“这种菌子的毒性不是很强,但是因为发作缓慢,等到出现中毒症状的时候毒已侵入体内很深,难以去除。小人连用了十几副去毒的汤药,但是效果都不明显。”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就这样坐等他死?”玉如墨虽然不想动怒,但是这样的话一出口,还是犀利得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寒。
“是臣无能。刚刚臣一直在翻医书,查到有一种名叫红莲花的植物花籽是这种毒菌的克星。但是红莲花多长在悬崖峭壁,我玉阳国多是平原地区,到底哪里会有这种花生长还不知道,小王爷的身体也许撑不到找到花的时候了……”
玉如墨眉心凝结,高声说:“向晚,这件事由你负责,去找附近村镇的农人,猎户,看看他们是否有人知道这种花。”
“是。”南向晚领命迅速带人去找。
玉如墨挥手叫退了众人,从新走回玉紫清的房间,江轻楼在他身后,迟疑着问道:“王,您今天还没有用过饭。”
玉如墨苦涩地一笑:“现在怎么吃得下?你去吃吧。让府内的所有人也别陪着我饿肚子。他们照顾紫清这么久,其实是有功无过,不过人命在天,如果紫清……”
他停了口,也怕被紫清在昏睡中听到他们的对话。
江轻楼站在原地没有动,“王,向晚已经离开,臣不能走。”
“怎么?还怕这里有刺客吗?”玉如墨挥手。“你走吧,王府的守卫虽然比不了宫里,但是轻易也不会有外人能潜入这里。而且以我的耳力,你以为还会有什么人在我面前搞鬼会不让我查觉吗?”
“是。”江轻楼看出玉如墨其实是想单独和玉紫清呆一会儿,只好退下。
走出去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花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过,他寻?去找,只看到几片落叶正缓缓坠地。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他再逡巡了四周一圈,确定没有人方才离开。
就在他刚刚走后,茂密的树冠中伸出一只晶莹雪白的纤纤玉手,拨开枝叶,那双美得足以惑人心神的明眸静静地投向下面的窗口处。
房内,玉如墨的手正覆在玉紫清的额头之上,犹未察觉。
第三章
玉如墨在玉紫清的床前守了一夜,最后抵不住倦意在天将亮的时候睡着。
南向晚回来复命,见到玉如墨靠着床栏睡着吃了一惊,拍了拍守在门口的江轻楼,“怎么让王睡在这里?”
江轻楼揉了揉睡眼,“王不肯离开小王爷,我劝也无用。”
他看着南向晚:“红莲花找到了吗?”
“没有。这附近都是平地。方圆三百里之内都没有一座高山,又去哪里找那种能在悬崖峭壁上生长出来的花?附近的农户和猎人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种花的名字。”
“向晚,进来吧。”里间传出玉如墨的声音。
南向晚急忙走进去,“打扰王休息了。”
“没什么,反正我也睡不着。”玉如墨很倦怠,“如果实在是找不到红莲,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叹口气:“紫清这孩子很奇怪,其实我当年离开王府的时候,紫清还未出生。出生之后他的母亲就过世了,紫清只是跟着他父亲进宫见过我两次,一次是他三岁的时候,一次是他八岁的时候。但是他和我特别地投缘,曾经要求跟在我身边读书。他父亲没有同意,我也觉得自己眼睛不便,不能照顾好他,就拒绝了。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
南向晚安慰他道:“王自己也说要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小王爷真的是这个命,其实住在哪里都一样。”
“但是起码王宫的人多心细,御厨房无论如何也不会错把毒菌做进菜里端给主子吃。”
玉如墨的手碰到玉紫清的脸颊,只觉手下不再是滚烫,而是清凉了许多,立刻喜道:“向晚,你看这孩子的脸色是不是好了些?”
南向晚凑过来看:“是好了许多,不像昨天那样紫红紫红的。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
“这是什么?”与他擦肩而过走进来的江轻楼突然发现在窗台上有一个用叶子包起来的小包。
“怎么了?”玉如墨接过江轻楼递来的这个小包,“这是什么?”
打开来,指尖触到的是一颗一颗圆润的小颗粒。“好象是什么东西的种子。”
此时孙老先生和刘太医已经闻讯赶到,看到玉如墨手捧的那些黑色的小颗粒,刘太医失声道:“你们真的找到了红莲花籽?”
玉如墨震动:“您是说这是红莲花的花籽?”
“是啊,医书上说,红莲花花籽呈黑色圆粒状,味道甘中带苦,王,臣大胆肯请尝药。”
“准。”
刘太医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颗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臣认为,这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红莲花籽,不知道王是从哪里找到的?”
“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窗台上。”江轻楼替王回答。
“啊?是谁放在那里的?”孙老先生说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玉如墨站起身,走到窗台边,手指轻轻揩了一下窗台边,“打扫得很干净。”
随侍的丫寰急忙回话:“小王爷的房间奴婢们每天都要打扫。”
江轻楼也走过来查看,“送花籽的人没有留下痕?。”
南向晚站在窗边向外看,“这棵树好大,应该足以藏一个人。”
玉如墨将那片包裹花籽的叶子放在鼻翼前,轻轻闻了一下,“原来是她。”
“嗯?是谁?”南向晚也凑过来闻了几下,但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玉如墨一笑:“你的眼睛看的太多,所以其它感官就不灵敏。更何况她美色惑人,你们看到的只是她的容貌,而不会留意她身上的其它特征。”
“您是说,是那个婴姬留下的花籽?”南向晚疑问:“她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花籽?而且,她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骗过了您和轻楼的耳目,将花籽留在这里?”
“你们不是常说人不可貌相。她到底会不会武功,早晚我们会知道。”这片叶子上留下的香气很淡很淡,淡到寻常人都不会感觉到,但是对于失明的他来说却是异常地敏感。
那天晚上,在她的房间里,她拉住他,在他耳畔说话的时候,就是这种香气伴着她的声音让他失神了一瞬间。
还真没看出来,她竟然能有这样一身神鬼莫测的轻功?看来那天晚上就不应该去她的房间关照她的安危。
江轻楼说:“王,不如我出去找找,她应该就藏在附近。”
“不,”玉如墨一笑:“我说了,要看她耍什么花样,现在不是我们要见她,而是她想接近我们。刘太医,你现在就去用这花籽煎药。”
“可是,王,这花籽只是医书上有所记载,是否真的能解菌毒还未曾有过确诊的病例。”刘太医不敢随便用药。
“紫清病成现在这个样子,生死只在一线。如果那个送花籽的人想他死,完全可以不用送花籽来,直接等到紫清熬不住的那一天即可。”玉如墨沉吟着:“紫清这一夜忽然退烧,说不定也是那个人暗中施以援手,既然已经无路可走,我们不妨赌一赌。”
※※※※※
事实证明,这一赌是赌赢了。
在玉紫清喝下汤药后的三个时辰,这个缠绵病榻数日的孩子就能坐起身和王叔有说有笑了。
“王叔,如果这一次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孩子稚气的问题听来让玉如墨有些心疼,拉着紫清的手说:“紫清不会死的,有王叔在,就不让你死。”
“但是王叔又不能照顾我一辈子,父亲说,王叔是要做大事的,紫清不能打扰王叔。”
“嗯,你爹说得没有错,王叔是要做大事,但是王叔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玉阳国的百姓,紫清不也是玉阳国的人吗?王叔也是要让你平安快乐。”
“王叔,你要带我回宫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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