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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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天使-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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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著,可不可以……和你谈谈?你忙吗?”她小声问。

他拒绝不了她的悲恸,於是转身,门不关。

深深走进去,看了一眼地上的行李,分离气氛浓郁。

真真实实的最後一夜,再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被强行剥开的心,用快乾胶也黏不在一起,但她不哭,在今夜。

“明天,我送你,好不好?”她问。

“不必。”他直觉回答。

他的心充满不确定,他越否认,对她的眷恋越见深刻。

“拜托,让我送送你吧!我有一肚子的话想告诉你,两个星期的相众太匆匆,说不完的话要囤积几十年後才能再对你说,我会憋坏的。”

走近他、握住他,她多喜欢这份亲昵。

他没甩开她,专心考虑她的“憋坏”。

“我保证不哭、保证笑咪咪送你、保证不让你尴尬难过,好不?”

她的保证,没人可以为她立书写据。

“送行对你没有任何帮助。”他点出事实。

“有的,有很多帮助,我没看过机场长什么样子、我没近距离看过飞机、我……我想多看你几个钟头,好不好?这是最後一个要求,以後,我再不烦你、不闹你,如果我始终存不够机票钱,明天将是我们最後的相聚时刻。”

这种要求谁有本事拒绝?他没本事,於是静默。

她将他的不反对当成赞成,笑著走到他身边,笑著拉起他的手,她肆无忌惮了,因为“最後”矗立在他们眼前。

“你的手很大,手心很厚,在中国人的说法里,你是有福气的男人,你可以轻易掌握自己的人生、事业,你这一辈子注定安顺幸运。”

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划来划去,微微的骚痒、微微的心悸,刮出他莫名感动。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也学起她的动作。

她的手很小,细细的十根指头像青葱,掌心不厚、手心手背都是白皙。用她的话来解她的命运,是不是她的福薄命浅?是不是她掌握不住自己的人生?

浓眉弯曲,他不说话,企图在她的手心找到一点好运的象徵。

“算命先生替我看过,说我的命不算好,你看,这条是读书线,很短是不?所以我的最高学历是国小毕业,若不是叔叔耐心,一天教我一点点,也许你会觉和我交谈言语无味。

这条是生命线,有没有看见,它在中间断裂?算命先生说,我会在二十一岁那年碰到生命大劫,如果运气不够好,也许就没了。

当时听见这些话,我心里害怕,叔叔安慰我,他说我有一条很棒的姻缘线,又圆又清晰。”

她将两掌合在一起,一道弧线从右手食指绕到左手食指,圆圆满满地掬起她的爱情。

她拾眉看奎尔一眼,笑说:“叔叔说,我的丈夫将是我的贵人,一路扶持著我,走过困厄险境。”

她知道叔叔的话不准确,因为她爱的人不爱她,而她不打算为一个自己不爱的“贵人”将就一生,所以,断线……是她的命……

她的丈夫?她的贵人?奎尔不以为然地别过头去,这个名词让他不舒服。

她不介意他的态度,他讨厌她,这是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他肯为叔叔将就、肯对自己缓和,她已心满意足。

绕到他面前,她每句话都说得认真。

“你的耳垂很大,在命相学中,那是福禄寿俱全的好命运,你有福气、有财禄,不需要我特地告诉你,但是你的耳垂说明了你必定长寿,你可以活得很久很久,久到能等我存够钱,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如果算命先生的话是正确的,等我死後,我保证在天上看顾你,庇佑你平安幸福,我为你照顾你的子嗣、保护你的妻子,由我来当你的贵人,好不?”

他讨厌听她说话,他不需要贵人,更不需要她到天上去庇佑他。

再度别过身,他用背影对她。

老是老是,他背对她;老是老是,他不理睬她。

深深垂下头,她深深的、深深的爱,只能换得他深深的、深深的不屑,轻叹气,她自背後拉住他的衣角,额头顶在他的背脊,这堵墙呵……不愿意当她的依归。

“我回国後会请律师过来找你,以後你的生活不致匮乏,工不工作都无所谓,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只是,别用这笔钱到法国找我。”

意思是他不愿意再见她、不愿意她实现自己的承诺?

酸从心脏正中央,传到四肢末梢,涩染上舌尖,悄悄地,两颗泪,垂至他农问。

“很抱歉,我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你的困扰。”

严格来讲,她在他生命中扮演一个很糟糕的角色,她抢夺他的父爱,然後又要求他的照顾,逼他承诺她的约定,她是比强盗更可恶的女性!

她是他的困扰吗?

是的,她一直是!但他却希冀在这个困扰身边多留几分钟,他不懂自己。

“不管我说再多的对不起,都不能改变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对不?我母亲的爱情、你母亲的遗憾,这种对立势必在我们之间存在。”叹气,她继续往下说:

“不管如何,我喜欢你是真的,我不後悔,就算你恨我,我仍然爱你。”

她下定决心爱他,只是这种决心太荒谬,他不是数学、理化或者法文的,只要她肯下决心好好学,就能学得透彻,他有他的意志,他选择恨谁、推开谁,她再大的决心都不具意义。

不!在法国,伤心母亲的等待,促使他的理智回笼。走到床的另一边,他离她远远。

她大胆了,连面子自尊都不要了,抢到他的面前,她不介意在未来的日子里伤心、不介意她的爱情必须拥抱孤寂,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知道眼前,她不想失去他的体温。

攀上他的肩,她主动送上自己的吻。

一个青涩幼稚的吻封住他的理智知觉,他忘记母亲的愁颜、忘记两人纠葛的一切,他同她一样,想留住这份温存。

反手抱她,他们跌入床间,软软的被子、暖暖的窝巢,温柔地包围他们的情欲。

吻加深,即将分离的两人有口难言。

苦是真的,痛也是真的,他们不愿意分别,却明明白白,分别停在眼前。

她高举双手,攀上他的肩,这个伟岸的男人,她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挑动他的心弦?

她累了、她喘了,但她坚持让情势发展。

他反客为主,放任自己的欲动,不去设想责任与未来,拥住乾净的她,她纯洁得像朵小白花。

此时,他们都太悲伤,此刻,他们都需要对方……

深深起得早。

昨晚她在他怀间晕过去,今晨她在晨曦间初醒,她不回想昨夜发生过的事情,积极推动今日的生命。

她做了满桌子早餐,是中式的,和她一样道道地地的中国味,他对中国菜相对她一样,从排斥到接纳,一天一点,进步。

可惜,他们还没进步到能够放弃过去。

她到院子里摘下几朵夜来香,用护贝机将它储存在卡片里。

这种花很特殊,人人爱太阳,独它对黑夜情有独锺。它只在夜里倾吐芬芳,当天际闪出第一道金光,香氛收敛。

夜来香是痴情女子,爱夜、恋夜,阳光再灿烂也赢不得它的芳心,夜来香代表了深深的痴心,代表了她不转栘的心意。

八点钟,他走到餐桌前,铁著一张脸不说话,深深清楚,那是他懊悔的表情,他沾上不爱的麻烦,担心甩脱不去。

咬咬下唇,她想告诉他,别愁,她不当他的绊脚石,话末出口,她已在他的後悔里自伤。

深吸气、吐气,她装起笑脸,为他布菜。

拿起筷子,他不看她,连一眼都不看。他知道多说一句、多看两眼,他便再也离不开这里。他必须果断,他不能像父亲,踏上台湾土地,便何处是家乡。

低眉,奎尔自顾自吃饭,他欺骗自己,昨夜那段没意义,它没改变过什么,他们之间依旧,分别依旧。

他的沉默让她好难堪,轻轻喉咙,她苦笑说:

“如果昨夜是个错误,以我的年纪,我想我承担得起。”

这句话,她将他推进地狱。

什么意思!?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不负责任的男人?

不!他可以给她很多钱、可以给她优沃生活、可以给她……除了爱情婚姻以外的所有东西。

深深偷看他一眼。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好聚好散竟是这么困难的工作。

吞一口热粥,烫伤的不是她的舌头,而是她不健康的心,抽抽痛痛,她闷痛好几天,不说出口,只因她想为他支持到最後一分钟。

甜甜笑开,假装吧!

假装她看不见他的寒脸、假装今天和昨天没什么分别、假装他们的关系良好,假装……有一天,爱情成真。

“早上我看了电视,气象报导说,巴黎有二十三度,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真好,那么你在戴高乐下飞机後,不会弄得一身湿淋淋。”

她在讲什么?是语无伦次吗?两道浓浓的眉毛在他额头画出不快,他坚持不搭话。

“听说调时差很辛苦,真的吗?可是我看你刚到台湾时,没有不适应现象,大概是你身强体壮,比所有人都来得容易调整时差吧!”她又说些不相干的话。

深深夹了一筷子菜脯蛋到他碗里,第一次吃到这道菜时,他的表情丑到让深深和叔叔大笑,老外一定很难理解中国人为什么要吃过期的蔬菜。不过,几次训练俊,他学会享受菜脯在嘴里喀嚓喀嚓的感受。

一顿贩,他吃进十分饱,深深吃下一肚子话,想说的埋在肚子里,不想说的跳出来缓和两人的尴尬情绪。

放下碗筷,不洗了,今天她要专心陪他。

深深接过奎尔手里的包包,等在门外的豪华轿车里,有法国来的秘书、有法国替人处理後事的专业人员,他们要一起回去。

奎尔停下脚步,有话要说。

她不等他开口,抢在前面讲话:“你答应过,要让我送你到机场,你不能反悔,中国有句话叫做食言而肥,我不希望二十年後看见你,你变成一个秃头的肥胖老公公。”

她的语调轻松,刻意不让离愁出现。

“有意义吗?”

“这个话题我们讨论过了,不需要再重复。”握起他的手,她的笑沾上蜂蜜,最後一次,她要他“印象深刻”。

“你很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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