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再让主子受一点伤,阿秋会用自己的一条命去保护主子。”阮秋仿若立誓的说。
“你——”克制着将两手移到她颈子使力一掐的冲动,他一字一顿道:“你到底以为我在气什么?”
“气……”阮秋低下头来,手指愧疚的画着锦织被面,“气我没将爷保护好。”
“你——”燕枫气得抬手给她那笨脑袋一记,“你就是不懂是不是?我气的是你没照顾好自己,我气的是你与祈山五虎拼斗时使的那种不要命的打法!”
“啊?”阿秋摸摸惨遭攻击的后脑壳,茫茫然的道:“可是我没有时间和他们慢慢磨啊,我得早点将他们解决,才好将爷带到安全之处,只是没想到后来又会出现一个铁笛子……”
“要是你没因失血过多而晕厥的话,恐怕还会跟铁笛子拼上一场吧;就算明知打他不过,你仍会以命相拼吧。”燕枫垂下睫,语气淡然道。
“当然!”阮秋回得大声且坚定。
燕枫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你应该是懂我的,你应该是明白我的,为什么在这一点上,你却是怎么也勘不透?”良久,他才宛如叹息似的说。
“我不要你为我而死,阿秋,”他看进她的眼,“我要的是你为我而活着。”
阮秋的眼神显出她的懵懂。
“我不爱看你受伤,”他抚着她浅浅的疤,话里带着抑郁,“你大概从来就不知道吧?看你为我受伤,总会让我恨起自己;恨自己天生不能学武的体质,恨自己为什么不像别的男人——”
“阮秋,”他念她的名字,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情爱,“为什么别的男人可以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我却不能呢?为什么我不能将你拥在怀中,告诉你,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呢?”
阮秋双眼大睁,看来是受足了惊吓。
“你总说可以为我而死,我今天跟你说明了,如果更有那一天,我绝不让你一个人孤单的走。”他的声音轻轻的,但却透着坚决。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他替她将微微散乱的发别到耳后,“阿秋是很怕寂寞的,要是让你一个人走,怕在黄泉路你会偷偷的哭呢,所以我会陪你。如果你死了,这世上也不会有燕枫了,你懂吗?阿秋,你懂吗?”
阮秋试着张嘴说话,可声音却塞在喉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燕枫一笑,手掌顺着她下巴一推,将她的嘴合上,“你还敢说可以为我而死吗?你还敢说要舍生护我吗?”
阮秋的头不断摇着。
“回去想想,”燕枫促她起身,“回去想想我今天说的,如果你心里真有一丁点我,就去想想我要的是什么,而非一古脑的将一切给我。”
脸上是一副受刺激过深的茫然样,阮秋呆呆的站起,呆呆的让燕枫将她朝外推。她走出房门时,仍可听到燕枫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想清楚前,别来见我。”
为什么他能将这么残忍的话说得这么温柔!
阮秋不懂。
看着阿秋的背影,燕枫亦在心里低喃。
愿君心似我心……是的,愿君心似我心……
第二天开始,日轩起了绝大的变化。
燕枫身边没了阮秋,反倒换了唐蕴香,人人皆在私下揣测:想是旧人敌不过新人,况且阮秋与唐蕴香的家世,也是不能比的。
几日后——
小心端着刚煎好的药汤,唐蕴香缓步跨进燕枫的卧房,将汤碗放在桌上,她对着似乎正陷入沉思中的燕枫唤道:“燕哥哥,吃药了。”
燕枫一回神,看着唐蕴香,他礼貌笑道:“放着吧,我等会儿再吃。”
蕴香勉强弯弯嘴角,在燕枫身旁坐下。
她的手轻轻的搭在桌上,就放在燕枫修长如玉的手指旁,燕枫却像毫无所觉,双眼仍旧专注于手上的书卷。
唐蕴香看着两个人并排放着的手。
明明这么近,却又像隔着鸿沟,永远也接近不了彼此……
这几日待在燕枫身边,她总有这种感觉。
他待她谦恭有礼,没有丝毫怠慢的地方,然而两人间却像隔着漫漫汪洋,他像从没真正看过她,像心里没有一点她的存在。
她多希望他像待阮秋一样的待她;她多希望他也敲敲她的头,用那种既疼又怜的语气骂她笨蛋。
谁会相信总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唐蕴香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谁会相信她居然会去嫉妒一个样样比不上她的女子?
她咬咬唇,轻轻将手盖上他的。
燕枫不着痕迹的抽开,翻了一页书后,便将手搁在桌下。
她能一辈子忍受这样的生活吗?
爷爷已经开始和燕伯伯谈起婚事细节,整个苍燕门也都在为她和燕枫的亲事作准备,可是燕枫呢?他更有把她当未来的妻子看待吗?
没有,她心里明白。
那么她要怎么办呢?
抱着他总有一天会爱上她的想法和他赌上一辈子,或是就此放手?
放手?蕴香的手紧握成拳。她实在是不甘心……
“燕哥哥,”她开口了,“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燕枫将书合上,看着她。
就是这种眼神!唐蕴香忍不住在心里苦笑。明明眼是对着她的,可却像没看到她,像他根本不在乎眼前的人是谁……
“我——”她一顿,接着突然冲口道:“为什么是她?”
燕枫扬起眉。
“在你心里的人为什么是她?”她将双手交握,掩住隐隐的颤抖,“为什么不是我?我明明比她好。”
“她?”燕枫的眼睫下垂,遮住眼中的神情,他的唇微微勾起,像想起什么。
他的神情引起蕴香心中的酸涩。
“你想谈她?”燕枫的睫扬起,一双眼细细打量着她,最后像满意于自己发现的,他淡然道:“好,我跟你谈。”
“你曾遇过那样的人吗?与你素不相识,但凭着天生的良善及热诚,就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她好傻,”燕枫的语气带着呵疼,“是那种被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钞票的傻女孩;她又好聪明,世上所有的事在她眼中都是那么简单,比起她来,我们就像整日忧天的杞人。”
“为什么是她?”燕枫已经完全沉入自己的世界里,“我怎么知道呢?早在我发现前,她已经在我心里了,好像她原本就在那里,从不曾离开过似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跟她订亲?
“唔,”燕枫将身子往后靠,手掌交叉的靠在下颚,“这是诱敌之计。”
“什——”唐蕴香一惊,连话都说不出。
“与我这几日为什么遣走她,反留你在身边一样,同是欺诱敌人的计谋。”他坦白道。
“你——”她气得站起身,“燕枫,你欺人太甚!”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他一笑,“阿秋身上还有伤,再者她的个性实在太冲动,比起她来,你比较适合当饵。”
唐蕴香不可思议的看着燕枫。她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认识过燕枫,从前她所看到的,不过是燕枫愿意让她看的,什么温文儒雅、文质彬彬,这时的他看来根本只有奸诈狡猾四个字可以形容!
“什么饵?”纵然如此,唐蕴香仍然没办法止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该知道,只要一成亲,我便将继任苍燕门门主之位。”他端起半冷的药汤,啜了一口,脸上虽然毫无表情,眉头却因药的苦味而紧皱起。
唐蕴香点点头,心里正因他的反应而大乐。
谁叫他要等药汤冷了才喝,活该!
“你或许也知道,自从我父亲宣布此事后,暗杀我的事便层出不穷。”
她继续点头。
“为解决此事,我与封二叔想了个法子。”他将谎言与实话交织成毫无破绽的言语,“这人见到我与你的亲事已紧锣密鼓的展开,怕会被逼得狗急跳墙,这时若让阮秋待在我身边,或许会对计划有碍;再者也担心此人对你下手,所以才将阮秋调离,反让你在我身边。”
唐蕴香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道:“燕枫,”她不再叫他燕哥哥了。“你还是什么也没说。”
“是吗?”他微微一笑,继续拿冷掉的药汤折磨自己。
“为什么我是饵?”她坚持的问。
“因为这人的目的不过是不想让我接掌门主之位,既然我爹说一切要等成亲后再说,那么干脆让我成不得亲不就结了。”他闲闲的解释。
“成不得亲?”
“没有新娘还成什么亲?”燕枫反问。
她明白了,“所以我其实是诱敌的饵?”
“唔,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他回得保留。
“为什么把这事告诉我?”他大可将她蒙在鼓里。
“你可以认为我还有点良心,不忍让你毫无准备的去面对可能来袭的暗杀者,不过最大的理由是,”他一顿,“我得打消你想嫁给我的念头。”
唐蕴香脸一红,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因为气愤。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娶你,这辈子,我只想要一个女人。”他看着碗里仅剩的小半碗汤药,话里透着不自觉的寂寞。
“我只要她……”
唐蕴香心一动,几乎希望那个让他痴心以待的人就是自己,不过她终究不是傻子,燕枫这个人不适合她,他并非她所能掌控。
自然而然的,她想起阮秋。
阮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居然能让燕枫这样的男人倾心,难道就真的因为她是个傻瓜?
不,不只如此,绝不只如此……
她是笨蛋。
窝在床榻间,阮秋不知第几次的这么责备自己。
她怎会以为不管世事如何变动,她与主子间是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她怎会以为就算主子成了亲,她与主子间仍旧会如同以往一样?
她这颗装满了豆渣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因为主子说了,没将事情理清前不能去见他,所以这几日来,她只敢偷偷的看看他。八年来,她不曾离开过他,如今才发现,当生活中没有他后,居然只剩下一片空白——
听得众人谈论起主子与唐家小姐的亲事,看唐家小姐陪伴在主子身旁,她才终于体会到:若主子成了亲,一切都会改变,一切都不会再与从前一样了……
每天等着主子醒来的,不会是她;替主子梳发、穿衣的,不会是她;黏在主子身边,听他说有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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