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兰花姐姐生气了,“你大爷说了不管,我不管谁管,你打着让家里管,嫁回那山沟里去呀?”所里也有议论,不知道她咋想的,心比天高,可能有自己的主意呢。
其实,我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孩儿,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也时常勾画着我要找寻的人,可勾来画去,总是那个样子。我试图清空记忆,铺开一张新纸,重新勾画,结果是徒劳的,那影像反而更深刻、更具体。于是我想,要不就按兰花姐姐说的去见一次吧,见了面说不定会有好感,会替代掉心中那个我自己也认为的幻影。
那天,我跟兰花姐姐说了,我答应去见她同事的弟弟,兰花姐姐很高兴说:“这就对了,我跟她约一下,定好时间了我找你”。
那晚,下了班,兰花姐姐就来了,拉着我就走,我说:“还没吃饭,也没换件衣服。”兰花姐姐说:“说好了到那吃饺子,这样就行,人家见过你的,没意见,就看你了,那小伙,那家庭,我看你保准满意。”我心里思忖,要真那样就好了,省得自己烦,还讨别人嫌。
到那,一家人都很热情,可我总感觉别扭。一块儿吃完饺子,那男孩子进了里屋,姐姐推我进屋,说:“你俩单独谈谈”。
凭心而论,家里条件咱比不上,小伙在男孩子堆里也应该算中上水准,要是心里不带着模板,就我那条件,绝对算得上是高攀了。我也曾闪念,就是他了,皆大欢喜。可惜那一闪念就像闪光灯,照亮的还是心中的影像,灯闪过,眼前的人怎么也不入眼。勉强吃的几个饺子开始让我反胃,他说着“你怎么不说话,不好意思啊,要不咱去看电影?”手伸了过来,就在快要碰到我指尖的那一刻,我终于忍耐不下去了,我说“不”,马上推门冲到外间,跟兰花姐姐说着“我回去了”,人已经到了门外。
到了街上,我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宿舍,好在宿舍没人,那会儿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兰花姐姐随后也追到了宿舍,一连串的问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慢慢平息下来,说:“姐,没事儿,你甭管了。”任兰花姐姐再怎么问,我都是这句话。兰花姐姐生气了:“好,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就算你求我我也不管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想,我完了。
那以后,所里没人提起这事儿,兰花姐姐更是面都不想见。没人提更好,不想见,拉倒。我反倒落得耳根清静,没事儿了就回家,陪伯父伯母说话聊天。晚上回单位,就到会计室看会儿彩电。那会儿,全县估计也没几台彩电,所里也是新买来不久,平常就放在会计室看,不大的办公室也就容得下十几个人,能让进去看的可算是有面子的呢。我是借了韩姐的光,才可以随时都可以去看的。因为,听说郑会计暗恋过韩姐,韩姐结婚了,他才跟一直追他的也在接待室的蔡姐结了婚。不过,我问过韩姐,韩姐说,她不知道,他也从没提过,只是办公室离得近,加上有业务往来,常走动而已。韩姐还说:“他跟我大弟是死党,没见他俩那会儿天天一起吃饭、喝酒、抽烟,别人都说他俩穿一条裤子呢。”
忙秋的时候,我回了家。好久没回了,真的想家、想母亲了。我也想借着回家,梳理下纷乱的思绪。
哥哥上班,弟弟上学,中学不放秋假的。嫂子和妹妹上坡干活,我要去,母亲拦下我:“俩整劳力了,用不着你去,跟娘在家看孩子做饭,也够咱娘俩忙活的了。”其实,我何尝不想多陪会儿母亲,找机会也诉诉衷肠。没等我说,母亲先开口了,“妮子,不,俺妮子都长成大闺女了,俺得改口叫闺女了呢。”我说:“叫啥还不一样,我倒希望自己没长大,还是娘的小妮子呢。”母亲叹了口气,缓缓的说:“俺闺女怕是碰上烦心的事儿了吧?人啊,到了这会儿,都会这么想的。”母亲放下睡着了的侄女,接着说:“人这一辈子,不知道要过多少沟沟坎坎的呢,躲也躲不过的。俺苗苗悄悄的也知道你的心事,还不就是人人都会遇上、谁也躲不过去的那档子事儿啊?俺听说,为这,你兰子姐都跟你发了火,到这都不搭理你了。闺女啊,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给你提亲,那是喜欢你、关心你呢,那是好事儿呢,成不成的都得谢或人家的,你姐你哥,那不十六七的就有人提啊?那是人家看得上咱,是咱为人处事为得好,为得不好,像臭狗屎,人家躲还躲不及的,谁会跟你攀亲带故呀?”我被母亲说的“咯咯”笑了,母亲接着说,“娘没文化,话粗理不粗,你说,不是这么个理儿啊?相不中没啥,跟人家好好说,别辜负人家一片好意。就说你兰子姐吧,你敢说她不是为你好?她说的那家俺觉摸着是咱高攀了呢,莫不是闺女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要不,咋会说出再也不让人管了那样的狠话。这好,都不管了,没人提了,你倒是清静了,可娘急了,拖来拖去的,要是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娘到死都闭不上眼啊。”“娘,”我忙打断母亲,“说着说着咋说这个呀,就您说的,这是终身大事儿,是一辈子的事儿呢,俺总不能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硬生生的凑合到一起过一辈子吧?要是那样过日子,五味里就剩下一味了,就是苦啊,您愿意俺以后就光过苦日子啊?要是那样,要俺说那就生不如死了呢。”“呸,快些吐口唾沫,”母亲也打断我的话,我照母亲说的吐了唾沫,母亲手指头剜着我脑门说:“你咋还是那么倔,俺说不过你,就你那话,俺管不了俺也不管了。”“娘,不是都说,吉人自有天相,”嫂子回来喂孩子了,笑呵呵的接着说,“凭俺妹妹,温柔漂亮,善解人意的,还怕嫁不出去?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善有善报,怕是这善报也还没到时候吧?”
嫂子给孩子喂好奶,说:“俺接着上坡了,您娘俩接着啦吧。”
“啦么?俺又说不过你妹妹,不说了,俺该张罗着做晌午饭了,菊花,你看会儿孩子。”我拦住母亲,“俺在家,咋能让您做饭,您在炕上守着孩子,俺去做饭。”
从家里回来,心绪没有理清,反而更乱了。
拎着从家里带来的一袋子地瓜花生,不由自主的去了韩姐那。大姨抱着孩子在跟邻居聊天,看见我就说:“你大姐这两天就唠叨你呢,快去吧,她在家。”到了门口门就开了,韩姐见面就说:“臭丫头,又不打招呼就走了,等我走,我也不跟你打招呼了。”“姐,那可不行,”我急忙说,“我也是心绪不好忽然想回家看看的,来回的不就四天的休班啊,你要走可就是一年半载的回不来,你就那么狠心都不见我一面啊?行了,我以后不敢了还不行啊?噢,对了,我煮地瓜花生给你赔罪。”“这还差不多,”韩姐笑嘻嘻的了,“东西放那,坐下喝茶,我去煮就行了。”韩姐到屋外搭的饭屋子里拿来菜盆儿,捧出几捧花生,又拿上几个地瓜,到院子里洗过,我也出去帮着把炉子捅着,坐上锅。韩姐把花生倒进锅,放上个篦子,把地瓜切成段放上,盖上了锅,说:“用你们的话说,这叫一锅中。甭管了,走吧,进屋。”
入冬了,早早的我们就对伯父伯母开始采取保护措施。那天下了夜班,我去跟郑会计要了一摞旧报纸拿回家,裁成宽宽的纸条,又打了好多糨糊,把门窗缝儿里外的都用纸条仔仔细细的贴上。又把炉子重新套的炉膛大一点,把烟筒也打过,移进了屋里。床上,也换上了小大娘早就重新洗过套过的厚被褥。收拾停当,小大娘下手做饭,明子点着炉子。听着炉火“呼呼”的声音,看着烧红的半截烟筒,我甩着手上的水说:“这就不怕他天寒地冻了呢,对了,明子,晚上记着起来添煤,别让炉子灭了。”小大娘说:“煤可不多了呢。”我说:“没事儿,所里烧锅炉拉了一大堆煤,筛出块儿来就分,还是原煤的价呢,到时候我买上一吨,这冬就够烧了。”“吆喝,谁这么有本事啊,”兰花姐姐来了,不知是讽刺还是玩笑,“我可是在煤炭局上班的,这事儿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人家还不笑掉大牙啊?这里可住着的是我爸我妈啊,别人不管,我能不管啊。”伯父打出了院就很少说话,更极少发火,这会儿有些按捺不住了,“怎么跟妹妹说话呢,啊,她来咱家十年了,里里外外,脏的累的,啥不干,啊,为了照顾你妈,还有你那宝贝闺女,连学都不上了,她是享过福还是咋的?这样说话,不怕遭报应啊。”伯母在里屋也好像在骂,小大娘赶紧进屋,我红着眼圈儿,忙劝伯父,“大爷,快别说了,来是我自愿来的,学也是我自愿退的,干这干那都是我自愿的,应该的。就这样,也报答不了您一家对俺家的恩德呐,您也别骂兰花姐了,是我先对不住她的,就俺娘说的,兰花姐也是为我好,成不成的都不能辜负人家的好意,是我不懂事儿,让兰花姐生得气,姐,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关心,爱护,菊花给你鞠躬道歉了。”兰花姐姐早捂着脸大声哭起来,是委屈还是忏悔也不得而知,她过来拉着我说:“爸,妈,你们骂吧,我是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也不该记恨妹妹,这不,我批了四吨块煤,咱这拉来两吨,那两吨送家去了。妹妹,你也别记恨姐,咱就当开玩笑,都过去了好吗?”伯父紧绷的面孔松弛下来,我对兰花姐姐说,“姐,对你,我也一直是敬重和感激,可从来没记恨过你呀。”
不管怎样,姐妹和好如初了。一来二去的又无话不谈了,自然又说起那件事儿,兰花姐姐说:“人家可一直忘不下你呢,那回是不是一满家子在外屋守着不好意思啊?要不,约个时间,你俩单独呆会儿,对了,就一块儿看场电影,接触接触,说不定你会改变想法了呢,反正我和他姐都觉着你俩挺般配的,可别错过一段好姻缘啊。就见这一次,好不好,妹妹?”兰花姐近乎恳求了,想想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