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长虹一声冷笑,落地之后,手中剑一指,才待发话,目光突然瞥向所持宝剑的剑尖之上,面色一变,眉头皱起!
他忽然长叹一声,缓缓低下头去,霎眼的工夫,霍地扬颈而起,双目光射,手指三人沉声说道:
“韦某早已看出,尔等定是飞龙山庄的朋友,本欲仗剑除敌,适才突然记起,曾有今生不再用剑的信誓,大丈夫一言既出,当生死不渝,此剑本应代尔毁去,如今也交还尔等,拿去!”
话罢他将剑插于地上,缓慢地退手数步,肃容以待。
密林中突然有人轻声赞叹道:
“果系名家风范,令人钦佩!”
韦长虹一惊,但他并未追问是谁,那三个对手,闻言也只回顾了一眼,却也没有喝问,适才失剑的那人,这时面含羞恨,走到插剑地方,将剑轻轻拔出,立即归鞘,表示他也不再用剑搏斗。
然后这三个人互望了一眼,竟然对着韦长虹一拱手,转身向密林中走去,韦长虹虽已料到,他等进入密林,必是追查暗中说话之人,但对这三个怪客不再和自己动手一节,却大感意外。
尤其是对他们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举动,觉得奇怪,如今韦长虹如坠五里雾中,简直无法断定三人是友是敌。
岂料就在三名玄衣人物,即将穿进密林之时,突有一人自林中走出,灰衣飘闪,竟然是少林一派的大方禅师!
三人蓦地暴退丈远,目注禅师,大方禅师自然也已看到了韦长虹,慈眉微扬,瞥了身前拦路的三人一眼,笑问韦长虹说道:
“适才听得有人清啸,莫非是韦施主与人动手?”
韦长虹也含笑答道:
“在下行至此间,曾与这三位朋友印证过数招,此事已然过去,高僧怎地逗留未去,百化大师……”
“贫僧就为掩埋百化师兄遗体,故而迟行,这三位施主是那道路数,因何虎视一旁不去,韦施主可能见告?”
韦长虹自己还像丈二金刚一般,摸不着头脑呢,闻言摇头笑了笑,并把适才自己经过说了出来。
大方禅师念一声佛,转对三人说道:
“施主们可是飞龙山庄的朋友?”
三人既不表示是否,更不开口说话,禅师笑道:
“我佛曰‘说不得,说不得’,三位施主莫非也是‘说不得’,也有‘说不得’,还是根本‘无法说得’?”
这时三人中那个适才丢剑的人,却走到韦长虹的面前,指指前途,再指指韦长虹,然后作了个请他离开的手式!
韦长虹诧异中低声问道:
“朋友,你的意思是要我走?”
那人笑了,点点头,表示韦长虹猜得不错。
韦长虹不由脱口说道:
“朋友是个哑巴?”
那人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凄凉神色,摇摇头?
大方禅师一旁冷眼观望,看出那人的用意,慈眉一皱,随即开展,前行数步,合十对三人说道:
“三位施主是否欲对贫僧不利?”
另外两人,闻言手中宝剑一抖,当作回答。
“三位自飞龙山庄来?”
三人此时才冷凛地点头作答,大方禅师正色说道:
“如此三位自管动手,贫僧奉陪就是。”
大方禅师此言方罢,一道寒闪,已斜肩带臂削劈而来,禅师尚未出招应对,韦长虹却已飘身闯进,并二指向对方剑身上一点,扬声说道:
“朋友们暂请停手,听我一言。”
三名黑衣人闻言止步,等着韦长虹发话。
韦长虹郑重地对三人说道:
“三位若是身奉贵庄庄主的严谕,追杀今夜赴会之人,则韦长虹应算一个,否则尚望看我薄面,两罢干戈。”
三名黑衣人彼此互望了一眼,最后摇了摇头。
韦长虹已知无法善罢,慨然说道:
“武林中人,首重信义,事既无法两全,只有各凭所学一搏,我等为护本身安全,自然再也无法留情,三位也请尽理施展,不过大丈夫行事,理当磊落光明,朋友们要是另有接应,莫若……”
韦长虹话尚未完,黑衣人内正中那个,已经频频摆手,并指指左右两人,伸出三指以示就只三名,别无接应。
大方禅师慈眉一扬,双手合十接口说道:
“老衲冷眼旁观,三位施主只哑不聋,似非先天残伤,身法矫捷不似病累,莫非是受人暗算所致?”
三名黑衣人闻言面色陡变,一连着倒退了数步,目射异光,死盯着大方禅师,禅师越知所料不假接着说道:
“贵庄庄主蓝天一燕,似怀武林三大奇功之一的‘云漫中天’无敌的功力,施主们怎不请他代为解救?”
黑衣人面色再变,大方禅师高唱一声佛道:
“出家人慈悲是本,设若稍停你我一搏之后,姑不论胜负谁属,老衲有句良言,敬祈施主记在心田。”
“敝寺掌‘百草圣堂’的大师,法名‘大乘’即是昔日江湖人称‘金针奇僧’的‘笑和尚’,大乘师兄为当代第一国手,仁心慈术,不输董奉扁卢,着手成春,生死肉骨,尤精骨脉经穴之技,施主等之暗疾,老衲保可痊愈。”
“如今老衲先将师门‘金刚佛珠’赠于施主每位一粒,日后持此登临少林,可见大乘师兄。”
说着大方禅师果然取出三粒佛珠,亲自送了过去。
三名黑衣人早已黯然神伤,此时蓦地后退,目露感激的神色,却直摆双手,不肯接纳,大方禅师正色说道:
“此事与搏斗无关,三位施主岂忍拒人于千里之外?”
黑衣人再次飘退,正中那个霍地俯身地上,以指为笔,在地上飞书疾写,然后对着禅师和韦长虹一拱手,倏地转身腾拔而起,那两人继之疾射相随,三人一式,施展“云鹤飞空”
之技,端地迅速绝伦,矫捷已极,身后半长披风随风阔展,犹如鹤翅,半空一个弧转,飞驰远去。
韦长虹不禁脱口喝采道:
“翩翩飞翔,首尾相联,活似云中三鹤。”
岂料身后突然有人接声说道:
“他们本来就是‘云中三鹤’!”
韦长虹和大方禅师,闻声大惊,不由转身回顾,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白发鸡皮的枯瘦老太婆!
他两人尚未开口,那老婆婆又接着说道:
“两位请先去看看那云中三鹤的老大, ‘冲天鹤’留下的字吧,看完了莫忘记毁掉它,免留祸患。”
两人看那老婆婆不似敌者,遂走到适才黑衣人留字的所在,此时天光将现,已能看清字迹,只见地上写着——“感君等盛情,拼死泄机,火速绕道而行,或可免祸!此身不死,他年再见,云中三鹤卞氏兄弟字。”
大方禅师袍袖微拂,已将土灰扫清,韦长虹却频频摇头,长叹一声,旁边那位白发的老婆婆却开口说道:
“冲天鹤卞老大,必然是指示两位速速逃生,不过我却敢预测一言,你们已是危机四伏,怕难脱身了!”
韦长虹眉头一皱,才待开口,老婆婆又接着说道:
“两位若不是疑,请随老婆婆来,或能平安。”
大方禅师看了韦长虹一眼,合十说道:
“女施主尊姓,怎地对飞龙山庄这样清楚?”
老婆婆闻言凄然一笑道:
“天光已现,附近都是飞龙山庄势力所达之地,不便详谈,老婆婆有善意无恶念,两位何不请至舍间一述?”
韦长虹慨然应诺道:
“如此,老人家请恕我等冒昧之罪。”
老婆婆一笑,蓦地发出一声奇异的怪啸,东西南北四方,相距千里之外,如飞般随声各有一条怪影驰来?
大方禅师和韦长虹互望一眼,各自暗中小心戒备。
只有眨个眼儿的工夫,四条怪影已飞驰来到,他俩看清黑影之后,不禁暗里皱眉,原来是四条高有小驴般大的纯黑怪狗,毛长三寸,闪闪发光,目若巨灯,撩牙林森,红舌外吐,狺狺之声,闻之令人凛惊。
大方禅师久行江湖,遍历山川,一望即知这是西藏雪山特有的一种凶猛如虎豹,矫捷若猿猴,名叫“龙形豹耳獒”的异犬,性灵而狡狯,纵驰如飞,暴性发时,虽狮豹之属,亦皆闻声蛰伏,端地凶狠至极。
四条怪獒,早已望见禅师和韦长虹了,八盏明灯似的眼睛,闪灼着碧绿的异芒,虎踞丈外似要扑上。
老婆婆轻声叱道:
“小黑,这是我的好朋友,别作出这种讨厌的样子。”
东面那条稍微大些的獒犬,闻声站起,慢慢地走向禅师和韦长虹的身前,其余三条也相继走近。
大方禅师诚恐韦长虹不解獒犬的性情,立刻说道:
“韦大侠别动,让小黑它们嗅嗅,别怕。”
韦长虹笑着点点头,心中却觉得禅师有些小题大作,这四条黑犬,看来虽然凶猛,但凭自己这身功夫,却还谈不上怕字,此时四条獒犬果然围着他俩,打了几个转儿,嗅嗅这个,再闻闻那个,最后欢蹦到老婆婆身前。
老婆婆抚摸着它们的头顶,亲切地像对自己的子女一般,然后才扬声说道:
“小黑,带它们先回去,准备接迎客人。”
那只叫小黑的灵獒,闻言全身一抖,对着其余的三条黑獒闷吼低叫数声,拨尾摇头转身飞驰而去。
余下的那三条獒犬,却突然分开,一左一右一在后面,相距老婆婆约有丈远,卧伏地上动也不动。
老婆婆目睹斯情,笑骂着说道:
“小黑捣鬼,它们这三个狗东西的胆子也不小,竟敢不听吩咐,别惹我生气,快给我滚回去。”
三条黑獒摇头摆尾,就是不动,韦长虹叹息着说道:
“犬知护主,令人敬氟,看来人不如犬了。”
老婆婆含笑接口说道:
“韦大侠肝胆义气,老婆婆亲眼目睹……”
韦长虹突然接话道:
“莫非适才林中谬赞在下的就是你老人家?”
老婆婆点头说道:
“我为故人深庆,此非善地,还是到舍间详谈吧。”
韦长虹听出老婆婆那句“我为故人深庆”的话,必有所指,只因老婆婆说过,稍停到她府中详谈,故而并未追问。大方禅师自看出黑犬是雪山异种之后,即在暗中搜索生平记忆中事,老婆婆早已看出,此时笑对禅师说道:
“禅师佛门高僧,或许已从‘黑儿’们的身上,想出老婆婆的出身来了,不过天色已亮,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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