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她倏地右手食、中二指在身后对着章性初一弹,那长长的细尖指甲之中,突然射出两缕极细若丝的烟箭,直对着章性初前胸投去,色呈淡绿,疾若闪电,带着一阵奇异的香气,令人嗅之心醉。
两人相距仅有数尺,章性初虽早料到衣女子必要暗下毒手,但却不防她这般阴狠狡狯,淡绿丝烟射出,他已看出是什么东西,既惊且怒,长眉倏地飞扬,一声冷哼,左手五指暴弹,一股无形罡风射出,淡绿丝烟立即卷飞腾升散失,接着他疾若星火,二指已点中红衣女子的肩井。
红衣女子施出昔日的绝技,本期竟功制敌,未料对手功力高得出乎意外,肩井微麻,全身已经无法挪动,她盯了敌手一眼,
呼出一声哀怨幽恨的叹息,闭上了星眸,索兴不言不语交生死付于天命。
章性初却已冷冷地说道:
“你面容曾经名家整改,适才又打出‘酥骨飞絮’这种阴毒之物,你是‘洛阳三凤’之中的哪一个?”
红衣女子闻言凛惧到了极点,星眸顿启,颤声问道:
“你是哪位,可能先……”
章性初皱眉接口道:
“你必须先说出这药囊由何处得来!”
“是一位姓章的姑娘,交我作为信物用的。”
“信物?我听不明白你指的什么事情。”
“我有急难,必须觅地隐避强仇,幸遇那位章家姑娘,交给我这个药囊,要我持此为信物去见她的父亲……”
章性初诧异惊奇万分,接声问道:
“这位姑娘的尊人是谁?”
“人称‘神手仙医’的江南大侠章性初。”
章性初此时已料知红衣女子所言不假,但他奇怪,自己的女儿素常不离左右,是怎么认识这红衣女子的呢?
药囊果是爱女之物,但她将药囊交与别人和定约之事,怎地未向自己禀述?越想越觉怪异,不由低声问道:
“你什么时候见过章姑娘?”
“刚刚,我和她分手……”
章性初沉声怒叱道:
“一片谎言,老夫适才离家之时,小女尚在沉睡。”
红衣女子这才如梦方醒,对面的老者,原来正是自己所要投奔的江南侠医章性初,难怪他看到药囊坚问来源。
遂将适才天蓉姑娘私自前往替她诊疾等情,详述一遍,并且还说出了天蓉姑娘坚不离开的原因。
章性初闻言大惊,立即解开红衣女子的穴道,并深致歉意,随将身背药囊解下,从中取出数丸秘制内伤奇药放置袖内,然后详细指点红衣女子自己的住所,两个药囊交于红衣女子携归,他这才一声“失陪”,飞纵而去。
红衣女子目送章性初去远,频频点头,感慨无已,自叹身世凄凉,以往罪孽深重,如今她已打定主意,要重新作人。
志念已决,她如释重负,含笑纵驰而下。
如今且说笑面银豺欧阳易,他发现远处红衫人影飘飞,狞笑一声电射追去,迅疾无俦,眨眼和那个红衫夜行客成了首尾相连之势,他一声厉喝“丫头停步”!双足一登,暴伸右手五指抓向这人的肩背。
讵料红衫客早有准备,就在欧阳易指掌暴下的刹那,红影陡地斜拔高飞,带着一声凛人的枭鸣怪笑,投身右方一户人家的花园,欧阳易适才只当前面的红衫客是“红燕三女”之一,等霍地听到那声凛人的怪笑,始知惜认了人,不由立即束手,呆得一呆,红影已然无踪。
今朝怪事迭出,已使欧阳易暗生疑心,他不再追索红衫人影的下落,决定回转居处调动八十灵燕,要在蓉城到峨嵋的路上,和暗中的敌手以全力周旋一下,他不容许也决不放过这暗中戏弄自己的人再活下去!
他转身驰归居所,刚刚走到十字路的中心,突然发现左边直通南门的街道上,远远一条人影,疾如流矢奔来。
欧阳易倏地止步,独目闪射威芒,注视着这即将近前的深夜独行客,相距十丈之时,他已认清是谁,不禁大喜过望,他仰颈一声震天的哈哈狂笑,蓦地纵身拦住了这个孤独夜行的人物。
夜行客骤然止步,皱眉扬声喝道:
“什么人拦阻老夫的去路?”
欧阳易一阵桀桀地怪笑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神手仙医’别来无恙?”
第十三章 鬼 爪
夜行客闻言惊凛,沉声问道:
“朋友尊姓,怎生识得在下?”
欧阳易狞笑着反问道:
“章大侠不认识我了?”
“恕在下眼拙,不记得曾和阁下在何处见过。”
“真是贵人多忘,章大侠认识司徒雷和梅浩然吧?”
章性初难测对面这丑陋怪叟的用意,淡然敷衍道:
“他两人为武林中杰出的奇客,昔日曾有交游。”
“如今呢?”
“阁下到底是谁?追问不舍何故,莫非也是司徒雷、梅浩然的朋友?”
欧阳易冷冷地说道:
“在下无名小卒,高攀不上。”
“阁下若无他事,恕我要告辞。”
章性初心念爱女,和这丑陋的怪叟又话不投机,立意告辞,谁知话未说完,欧阳易却嘿嘿地冷笑着接口说道:
“我遍履蓉城,不惜施展狡狯计谋,所为就是尊驾一人,今既巧遇,要事尚未相谈,怎能放你就去。”
章性初恍然大悟,沉声问道:
“虚言万金聘请美容妙手的就是你?”
“你猜的不错。”
“小女天蓉何在?”
欧阳易残眉一皱,独目射威,诧异地问道:
“令嫒难道还没回府?”
章性初正色厉声道:
“朋友,大丈夫敢做敢当,告诉我小女如今何在?”
欧阳易肃色答道:
“令嫒已经离开寒舍,听你所言,我深信你父女尚未会面,但望章大侠也莫小瞧在下,老夫亦非普通……”
章性初不容欧阳易话罢,立即接口道:
“阁下何时方肯报出名姓?”
欧阳易喋喋狞笑道:
“你和梅浩然、司徒雷这两个匹夫是多年知交,可还记得在三十九年前的重阳佳节,夜深之时你在何处?”
章性初蹙眉沉思,三十九年是个漫长的日子,他一时间还真记忆不起,欧阳易却手指着他残伤的丑脸又道:
“这就是那一天,承蒙梅浩然、司徒雷所恩赐……”
章性初霍然记往事,接口说道:
“难道阁下是‘玉潘安笑面银豺’欧阳易?”
欧阳易仰天一声长笑,然后一字字有力地说道:
“章性初!你敢相信这面前的丑鬼,就是昔日人称玉潘安的欧阳易?哈哈……哈哈……”
他长笑不止,闻声令人凛悚!
章性初已知欧阳易苦觅自己的用意,郑重地问道:
“欧阳大侠,三十九年前的那个账,你可是要……”
欧阳易不容章性初再说,厉声问道:
“难道没有阁下?”
“欧阳易,彼时虽然有我,但却未曾涉身那场是非恩怨,你要听明白,章性初并不惧人,只是实情实说罢了。
如今梅浩然死已数十年,司徒雷二三十年来缈无音讯,章性初既是他俩的道义知友,替知友还清旧债,章性初有义不容辞之责,不过章性初有件事情,却须阁下承诺,小女无辜,你是否愿意放过?”
欧阳易冷冷地说道:
“先说好你我相搏的时地。”
“明朝夜三更,城西五里的‘浣花溪’相会。”
欧阳易点头道:
“好!章性初,欧阳易不忍伤及赤子,归告令嫒,着她远走高飞,免得老夫一时心狠,斩草除根!”
章性初哈哈一笑道:
“不愧英雄人物,章某也有一言相劝,明宵之战,孰生谁死难知,望你乘此余暇,也将身外事物了当清楚!”
欧阳易嘿嘿地笑道:
“你可敢和我赌个东道?明夜三更死的不是我!”
章性初微笑着说道:
“姑且不论明夜死者是谁,只要有一方身亡,请问这东道胜者又如何去向负者讨要索取呢?”
“所赌之物,和你我生死无关。”
“不知何物?”
“欧阳易之子,和尊驾之女!”
章性初一怔随即正色道:
“欧阳大侠何时续的弦呀?”
“老夫有一义子,名叫……”
“可惜章某并无义女!”
“章大侠,我是想叫小儿女们结为连理……”
“齐大非耦,恕章某不敢高攀。”
欧阳易霍地仰天一阵大笑,然后轻蔑地问道:
“如此说来,这场赌只有罢论了?”
“本来多余,理应罢论。”
“那……章大侠,咱们明夜浣花溪见面啰?”
“不错,明夜浣花溪会。”
“欧阳易告辞。”
“路上相谈,何辞之有?欧阳大侠莫忘诺言,若遇小女,敢烦一言,令她速速回转家中。”
欧阳易才待接话,残眉突然扬飞,含笑说道:
“章大侠不须要我代劳了,令嫒已到。”
章性初闻言侧目注视右方远处,果见自己爱女,正悄驰近前,他不由暗中惊凛欧阳易如今功力之深奥,心头掠过一丝寒意,深知明夜三更之搏,难望胜数,不禁微感凄凉和哀伤。
因此当天蓉姑娘扑在他胸前的时候,他并未训叱女儿擅自深夜外出的不当,慈祥地抚摸着女儿的秀发,看了欧阳易一眼,深深地叹息一声,才待对天蓉姑娘欲有所示,不料天蓉姑娘却已转身向欧阳易道:
“总算追上你了,原来你和我爸认识,那位穿红衣服的姐姐说,你和我爸有仇,你却是找我爸有事……”
欧阳易截断了姑娘的话锋,含笑说道:
“姑娘莫信那个丫头的话,我跟你爸是老朋友,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不信可以问问你父亲。”
天蓉姑娘眨了眨无邪的双目,看看章性初,章性初点点头,盯了欧阳易一眼,欧阳易再次说道:
“快四更了,姑娘陪你爸回去吧,我也走啦。”
说着他拱手对章性初道声“明夜三更再见”,随即转身飞驰而去,章性初直到欧阳易形影消失于暗处,才无言地和天蓉姑娘回转家中,岂料纵进院墙,院中除掉那“洛阳三凤”之一的红衣女子外,又多了一位不速奇客!
章性韧惊诧中尚未开口,那人却含笑说道:
“章大侠可还认得我这昔日故友?”
章性初适才匆忙中并未看清这人模样,如今却已认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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