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丐闻言惊咦了一声,奇怪地反问怪客道:
“你这可不爽快了,怎地明知故问呢?”
他们俱非普通人物,既说爽朗交谈,必无虚假,是故在称呼上,也渐渐地免去了‘阁下’‘两位’等字眼。
米天成责问怪客,说他并不爽快,怪客却摇头道:
“我爽快得报,是真不明白你们进谷作什。”
“你不是说过,欧阳子规现在被困‘小环九元’大阵之中吗?”
“不错!怎么?”
“老和尚与我叫花子,和欧阳子规是知己道义至交,既知至友遭难,断无不住救应的道理,故而必须进谷。”
“昔日你们不是到过不归谷中吗?”
“去过,只是如今道路尽变,无法前往了。”
“难道当年那欧阳子规,就投告诉你们另外几条进谷的秘径?”
“没有?难道真的还另有秘径可通谷中?”
异丐此言方罢,圣僧在一旁却突然接口道:
“花子,有无其他秘径似乎我俩不应多心欧阳吧!”
异丐一笑对圣僧道:
“花子真是老糊涂了,不归谷是欧阳兄所发现,若有秘径而不说出,此乃本份,况且或有其他内情,花子承认刚才问怪朋友的这句话非分,和尚要多原宥一些,免得我因失此言而始终不安。”
那怪客却在这个时候喟叹了一声,感慨地说道:
“欧阳子规必有过人之处,否则实难令你们这般对他敬重。”
圣僧闻言含笑按话道:
“老衲世外之人,说句由衷之言,欧阳施主非只对友热诚,所为敢说无不当者,实在是位道德长者。”
要知道圣僧天觉乃目下禅门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此言发之肺腑,故而听来分外的感人。
异丐米天成在一旁感叹一声接着说道:
“世人虽然把我跟老和尚与欧阳兄连称为武林三圣,其实我老花子不够资格,生平所为,虽敢言决无不义,但仍然有不少事情是过分或鲁莽了些,年轻时也未能进出声色犬马之娱,若非幸遇欧阳兄,今日已不知沉沦何所,因此抛开三圣之称不谈,我深以为老和尚之言不误。”
这时怪客似乎是忘其所以的,喃喃自语道:
“嗯!我曾身受过他向前三步的恩惠。”
异丐和圣僧闻言一愣,互望一眼之后,异丐说道:
“你说什么向前三步的恩惠呀?”
怪客此时方才如梦初醒,哑然失笑道:
“是不久前的一件事情,我和欧阳子规初次相逢,正好有几个幺魔小丑来到。暗中施展阴损的功力,想算计我和他,他已施出‘玄罡’之气护身,我却恰好站在他的‘玄罡’神功圈外,彼时欧阳子规不知我功力的深浅,恐被幺魔所伤,而又顾及我的自尊,无法招呼我暂进玄罡神功圈内躲避,他竟藉个话题,有心向前迈了三步,将我防护在禁圈之中。那时我对他的看法,多少改变了一些,因此我临走之时,暗用‘三元震火’,破去对方的阴力,还报于他。”
圣僧和异丐至此方始恍然大悟,不过他们两个从怪客的话锋语气上,听出怪客似对欧阳子规成见很深,故而彼此互相示意了一下,异丐米天成天生的古道热肠,略加思索就坦直地问道:
“老花子心里搁不住事,听你刚才那番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对欧阳子规兄有些不满的地方,对吧?”
怪客声音深沉地答道:
“不错,我对他有件事情非常不满。”
“可能说出来让老花子听听?”
“不必了,这是私事。”
怪客既然说是私事,异丐自然不能再问,他很快地就话转原题,请怪客详尽地指点进谷的路径。这位奇特的怪客,却也话归从前所谈到的地方说道:
“如今咱们可又话归本题了,你们为了友谊,是非进不归谷不可了?”
“老花子早已等得不耐烦啦。”
“这可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还有话要说呢。”
“有什么话称快点说怎么样?老花子说句不嫌你听了生气的话,要不是看出你也是一个血性汉子,老花子早就不陪你了,不但不陪你南北东西的瞎聊,说不定咱们现在已经滚到一堆,打得正热闹呢!”
异丐这番话,说得怪客哈哈大笑,圣僧也笑声不停。
第四十一章 豪气凌云
米天成却正色地又说道:
“我是说真心话,这有什么好笑的。”
怪客笑声已停,等异丐说了这句话后,扬声问道:
“你可知道刚才那番话有多大力量?”
异丐急急地接话道:
“老花子一生自认聪明,碰上你我算甘拜下风,请别打哑谜如何,你问我几句话有多大力量?这真是天晓得!”
怪客闻言倏地自石上站起说道:
“这力量大得很,我本来已经决定不再告诉你们进入谷中的路径了,可是听了你这番话之后,改变了主意。不但我已改变了主意,并且不再和你们谈论欧阳子规的事情了,咱们说走就走,立请随我进谷。”
异丐闻言翻了眼皮,并没站起,却突然问道:
“喂!你藏着个竹篓儿,我看不出来你的相貌和年纪,又明知道你必有不愿提及名姓的隐衷,真觉得别扭。为了称呼上方便,省得我一口一个你,也省得你一口一个你们,由你自己来说你的岁数,而定咱们的称呼如何?”
怪客又是哈哈一笑道:
“多少年来,我已无笑容,心失笑意,唯存哀思,今朝初会豪客,慷慨令人鼓舞,爽朗使我忘悲,我年岁甚小,刚刚言语间实在有些不当,尚望……”
异丐也霍地震天大笑起来,截住了怪客的话锋说道:
“照你这么说来,年纪没有老花子大,自然也比不上他老和尚了,那我俩就喊你一声老兄弟吧。我说老兄弟,咱们可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不应该拿我老花子开心呀?老花子能使你笑,老花子能令你老兄弟忘记悲伤哀怨,当真老兄弟你的话要是一丁点儿都不假,我老花子变成个什么物件了?”
圣僧至此再也忍耐不住,不由站起身形哈哈大笑起来,异丐却蓦地一板面孔,一脸的正容,沉声向圣僧说道:
“佛忘七情,僧戒六欲,老和尚怎能大声狂笑?”
圣僧天觉闻言却越发大笑不止,怪客更是直笑得前仰后合,老花子米天成自己也忍不住了,结国笑作一团。
久久之后,笑声渐歇,怪客拱手说道:
“恕我个罪,两位老哥哥,咱们进谷去吧?”
“不不不!现在不行,老兄弟你还请坐好,老和尚你也再坐下,我老花子现在已经把进不归谷的事情,放在第二步了,当前咱们三个,必须先解决一件至关紧要的大事,然后才能谈到进谷与否呢?!”他这几句话不似玩笑,圣僧和那怪客,不由全都坐归原处,静静地听老花子要当先解决什么大事。
老花子未说正文以前,先长吁了一声,才正色说道:
“老兄弟,你刚才曾经说过,本来要和花子与和尚谈谈欧阳兄的事情,如今咱们就开始谈起,从……”
怪客立即拦住了异丐的话锋说道:
“老哥哥,我也已经说过,不再谈他的话了。”
“不错,老兄弟,可是这件事情不能不谈个清楚。”圣僧天觉接着老花子的这句话说道:
“老衲也觉得此事必须使小兄弟去掉疑念不可,故而极端赞成老花子的主意,咱们应该莫存成见地说明此事。”
怪客笑了笑,似是无可奈何地说道:
“长幼有序,看来我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异丐哈哈一笑,随即正色对怪客说道:
“咱们这就开始,首先由老兄弟你来说出对欧阳兄误解的事实,然后我老花子代欧阳兄解答,不足之时,老和尚补充说明,老兄弟问一件,老花子答一件,直到老兄弟尽去疑念为止。”
怪客也哈哈地笑了几声,才开口说道:
“我看咱们还是不谈此人此事的好,如今还没说到正文,老哥哥你已经成见很深了,谈下去必然难堪……”
“老兄弟恕我拦你的话锋,我老花子声明绝对不存丝毫成见,不论是对老兄弟你,或是对欧阳兄他。”
“老哥哥可也恕我放肆,我认为您办不到,譬如刚才吧,您曾说过,要我一件件说出事实,然后您来解答。又说我是对欧阳子规有了误解,老哥哥,‘误解’这两字的含意,是表示根本上某人或某件事情作得很对,但另外有人误会了这件事或人,才能称之谓‘误解’,如今既是抛除成见,像谈论我等素不相认之人之事才对,所以我认为老哥哥这两个字用得不甚恰当。要是老哥哥当真抛除成见,对欧阳子规的事情应当免去‘解答’一语,更无‘误会’可言,由我说出事实,老哥哥们以多年的识见,平心论事,然后分辨是非,自然不难对欧阳子规所行当否,得到‘最对’的‘判断’。”
圣僧天觉此时接口说道:
“花子,老兄弟的话对。”
异丐也点头承认,才又转对怪客道:
“老兄弟说得是,那就由老兄弟说出事实。我与和尚平心论事就是。”
怪客闻言并没有立即接话,他略倾竹篓,似在沉思事情,半响之后,轻轻吁喟一声,才缓缓说道:
“在没有谈及欧阳子规的事情以前,我有两件事要请两位老哥哥答应。”
异丐立刻说道:
“不悖天理人情,何不可者!”
怪客点了点头,声调有些激动地说道:
“老哥哥们是当代奇侠,我不能藏着这个竹篓儿和老哥哥们谈论大事,因为尊重老哥哥们的为人,和我自己的坦诚,我要取下这个竹篓儿来,因此有两件事必须先要得到老哥哥们的承诺。一是莫要问我的姓名出身和来历。二是不论看到什么,请勿惊奇。这是我目下必须暂时隐秘的事情,但不久即能将内情详告,不知两位老哥哥可能念及我的苦衷而承诺?”
米天成闻言笑道:
“老兄弟你真有一套,明知我老花子与和尚早就想一睹你的丰采神貌,却故意说上这么一番话。”
“君子一诺千金,老花子与和尚固然不敢自比君子,但言必守信,好!老兄弟,摘下这劳什子来吧,咱们一言为定。”
怪客闻言缓缓取下头戴的竹篓,异丐米天成和圣僧天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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