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事工作中宣传毛泽东思想和文革的主要任务从六六年十月一直延续到六九年,其形式五花八门,除了在官方外事场合向外宾和驻在国官员作口头宣传,还由驻外使领馆的工作人员、记者、留学生、专家、国际列车员、海员等等在所在国散发毛泽东著作、语录、像章、文革档、图片,在使领馆、宿舍区和援建工地等地树立文革标语牌和毛泽东像,展出文革资料,放映宣传电影,在外销商品和援外物资的包装上印制毛主席语录和毛画像。
中共在很多邻国有华侨组织、友协和侨校,这些组织也从使领馆接受指示,传播毛泽东思想和文革材料,甚至建立红卫兵。中共使领馆还负责筛选当地的亲毛派人士和青年学生,送他们到中国朝圣或培训,这些人回国后或是肩负为文革作宣传的任务,或是被发展成“革命者”。
而那些与中国有外交关系的国家首当其冲地受到了影响,成了文革极左派的攻击目标和输出革命的对象。
斯里兰卡自五七年与中国建交后,关系一直非常密切,曾顶住西方压力,向中国输送橡胶。但文革期间,斯里兰卡依然成了极左派输出革命的对象,因为斯里兰卡不但是个佛教国家,而且是君主国,有大地产制(茶园和橡胶园),又曾经是殖民地,和西方国家经济关系十分密切,文革中世界革命的多数对象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中共和斯里兰卡文革前保持友好关系的政策在文革中成了极左派指控务实派“三降一灭”的证据。在斯里兰卡的外交官便用积极宣传毛泽东思想来表示自己的革命性。
而最严重的事件是受毛泽东思想影响的“斯里兰卡人民阵线”发动反政府暴乱,纠结激进青年打砸抢,攻占一些地方的警察局,他们扬言是呼应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是斯里兰卡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当权派,要打下首都可伦坡,推翻现政权。并且多次派出代表,前往中共使馆,要求面见大使,要中共公开支持他们的革命行动。
虽然中共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但中共的“世界革命”立场还是引起了斯里兰卡政府的怀疑,亲华的班达拉奈克夫人的政府受到很大的压力。并对中共大使馆采取了一系列监视和检查措施,拆封全部邮件,搜查新华社和中国工人的宿舍,连中共援助斯里兰卡重点建设项目的物资也不放过。很多中共外交官甚至担心使馆会被关闭。
在墨西哥,墨西哥左翼力量上台后,总统埃切维里亚决定和北京建立外交关系,但就在中国大使熊向晖赴任前一周,墨西哥宣布逮捕了一批“在中国受过训练的游击队”,在报刊披露后给亲华的埃切维里亚政府造成极大的困扰,使得埃切维里亚在接受国书的仪式上就不得不异乎寻常地向熊向晖提出中共支持游击队的问题。
拉美另一个大国委内瑞拉和北京建交,委政府便宣布建交后不向北京派出大使,也不接受中共大使,在观察了一年多,确信北京没有“颠覆阴谋”后才互派大使。
在菲律宾,中共支持菲律宾共产党领导人何塞·马利亚·西松,此人被他的追随者称为“菲律宾的毛泽东”。在毛泽东思想影响下,西松把菲律宾共产党内的激进派纠集起来另立山头,建立了菲律宾新人民军(后改称民族解放军),发起武装斗争。
泰国和缅甸也是中共文革期间输出革命的重点,尽管在文革前,这两个国家的政府都是中共的友好邻邦。文革期间毛泽东多次要求老挝党帮助泰国搞武装斗争,最好在泰国境内建立“解放区”,说“一定要打到泰国去”。他对泰国共产党人说,如果泰国革命发展起来了,这就把缅甸、泰国、越南、柬埔寨、马来亚连起来了。
第327章 大革文化命的影响
中共当时以支援武装斗争的方式输出革命的对象遍及亚非拉,可以说是遍地开花,影响极大。
印度有以查鲁·马祖达为首的“印共”,在大吉岭地区的那夏巴里组织农民暴动,建立农民协会,取消债务,烧毁地契、重分土地,并杀死乡村精英:地主、借贷者、基层官吏和乡村教师。用马祖达的话来说,“这种肉体消灭扫除的不但是个人,也是个人所代表的阶级敌人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权威。”在这种杀戮中,那夏里特运动鼓励其成员不用枪支,而是用其他较原始的武器甚至双手去杀死受害者,甚至砍下双手和头颅,肢解肢体。马祖达甚至还宣布说:“一个双手没有沾满阶级敌人鲜血的人不能被称为是一个共产主义者。”
在拉丁美洲,中共六十年代中期在巴西、秘鲁、玻利维亚、哥伦比亚、智利、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等国都建立了组织,主要成员来自青年和学生。在中国支持下,六七年拉美共产党建立了两个游击队,一个是哥伦比亚人民解放军,其中有一个模仿“红色娘子军”的女兵单位,叫作玛利亚娘子军连;另一个是玻利维亚的游击队。委内瑞拉的一些共产党人也在同一时期展开了一些武装暴力斗争。
在非洲,中共的输出革命先是和非洲独立运动相联系,然后是和独立后由谁掌权以及选择何种发展道路相关联。在六十年代中期,一些从阿尔及利亚、安哥拉、莫桑比克、几内亚、喀麦隆和刚果来的非洲革命青年在中国接受训练,然后返回国内开展革命运动。
作为输出革命的重点地区——东南亚,因为这个地区邻近中国,这个地区的多数共产党组织在中苏分裂中支持中共,又有老挝作为公开的反美战场,所以被中共视为世界革命的爆发点。
中共的友好邻邦柬埔寨有好几个省份受到在中共影响下的“造反”的困扰。西哈努克政府被迫驱逐了两名中国专家,又拿受中共支持的华侨学校开刀,限制学校教授毛泽东思想,控制课程,不准散发毛泽东语录和像章。并且派外交大臣访华,要求中共放弃在柬埔寨的文革宣传,但中方却反过来要求西哈努克“允许在柬华侨有热爱毛主席、爱社会主义、爱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权利”,这一要求使西哈努克感到震惊,他的理解是这等于“授权我们的中国朋友在柬埔寨人中间进行颠覆活动”。在气愤中,他下令召回驻北京大使,后经周恩来的苦心劝阻而没有实行。
在缅甸,中共大使馆和新华分社成了文革宣传中心,尤其是鼓励华侨学生佩戴毛章,携带毛著进入学校。这种文革宣传加深了缅中之间本来就有的北京支持共产党游击队问题上的矛盾,缅甸政府下令禁止戴毛章携毛著,开除华侨学生,关闭华侨学校。中缅矛盾的恶化使得缅甸国内出现反华骚乱,华侨学校、新华社、武官处和使馆都受到冲击,十多名华侨和一名中国专家死亡。中共作出强烈反应,北京举行二十多万人游行示威,毛同意提打倒奈温的口号,群众示威中随即打出“绞死奈温”、“油炸奈温”的标语。
在中国的北邻蒙古,文革爆发后很多中方人员要求在华侨学生中组织红卫兵,被代办劝阻,但其他形式的文革行为非常激烈。蒙古政府不能容忍这种宣传,寻找藉口将三名华侨学校教师驱逐出境。中方人员在车站为这三个人举行“欢送”仪式,用“读毛语录,喊文革口号,唱《国际歌》”来表示抗议,结果和蒙古警方发生冲突。
获悉消息的国内红卫兵和革命群众异常气愤,转而以蒙古驻华大使司机在友谊商店门口开车时不慎压上一张掉在地上的印有毛头像的海报为由,围攻这位司机,焚毁了汽车。这位司机随即被中国政府驱逐出境,在途经二连浩特时又被红卫兵和革命群众从火车上揪下来,强迫站在高凳上为他破坏毛泽东圣像的“滔天罪行”接受批斗。中蒙关系就此事进一步恶化。
中国的西邻、喜马拉雅山麓的尼泊尔文革前也是中国的友好邻邦,中国在尼有很多工程技术人员帮助修建公路和水电设施。文革中中方造反派在中尼边境树起标语牌,要推翻尼泊尔君主制。中方在尼人员也积极活动,宣传毛泽东思想,引起尼政府警惕,让中方限制出售毛语录和佩戴毛章,但中方人员仍然我行我素。尼政府采取措施搜查尼中友协,没收文革宣传品,破坏宣传毛泽东思想的中国图片展览橱窗,并和捍卫毛泽东思想宣传阵地的中方人员在现场发生冲突。中方强烈抗议,指尼政府同美国勾结,结果尼政府要求中国撤走部分驻尼人员。
在非洲,肯尼亚政府宣布中国代办李某为不受欢迎的人,限期离开肯尼亚,事情的起因就是中国大使馆不顾驻在国的反对和抗议坚持散发毛章毛著。加纳甚至为同样的原因和中共断交。
古巴是中共在拉美第一个建立外交关系的国家,两党两国关系一度非常密切,毛泽东和卡斯特罗在国内和国际政策上有诸多共同点,都急于超越苏联,依靠革命觉悟和精神力量向共产主义过渡,在国际政策上反对苏联主张的“三和”政策。但两国却在文革时期公开决裂,虽然古巴和中共决裂有哈瓦那难以在北京和莫斯科之间保持平衡的深层原因,但中方在古巴肆无忌惮的文革宣传无疑是关系恶化的导火索。在古巴和中共翻脸后,中方立刻便说古巴加入了“帝修反的反华大合唱”。
据统计,在文革期间,和中国建交或半建交的四十八个国家中有近三十个由于中共向外输出文革而和中共发生外交纠纷,这些事件在当时被说成是国际帝修反的反华行径,反而又加剧了国内民众的情绪,认为中国被帝修反所包围的恐惧导致了革命的更加狂热。
于是,在中国国内高喊“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革命风暴以及各国人民的革命斗争,正在给整个旧世界以摧毁性打击,美帝苏修和一切害人虫被彻底埋葬的日子已经不远”时,中国却正在被帝修反等“国际阶级敌人”所包围。
中共不顾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和国与国之间起码的行为规范,向外输出革命和毛主义意识形态,不可避免地使它处于空前的国际孤立状态,甚至连长期的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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