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查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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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查1938-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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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闲。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武伯英微笑:“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入世就是出世,出世就是入世,本来就无区别。”

葛寿芝笑笑转回正题。“你说,戴笠会犯这样的错误吗,明摆着自己抓了人,再竭力分辩?目前形势,加之宣侠父的特殊身份,参议员只要不杀人越货,所有行为都是合法的。尽管我们特情行业,一切可以超出法理之上,但是骂名还要顾,特别是破坏抗日的骂名。戴笠背不起也不愿背,一个对日特战的组织者破坏抗日,和汉奸国逆一样严重。”葛寿芝说戴笠时,有着虚情假意的尊敬。“周恩来目前在武汉,两次向委员长交涉,话说得很难听,态度很强硬。这也难怪,他们的统战工作,损失了一员大将,也就等于损失了一片战区。戴笠确实来了西安,老头子确实派他限共,于是现在他俩,被周作为了罪魁祸首。人能挨骂挨打,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冤屈,都决心要给周一个明确答复,所以我就来了。”

武伯英听见周恩来的名字,心中不禁剧烈翻腾,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后遗症百害而有一利,麻木面皮能更好隐藏心中的秘密。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期间,周恩来到西安谈判,自己有幸在病房见过一面。他是那种具有强大磁场的人,这种人武伯英至今只见过两个,另一个就是蒋介石。这种强大磁力不完全是身份地位所致,像接触过的张学良、杨虎城,虽然地位很高,但磁场就很弱,因为他们心中杂念太多。这种磁场是心中无比坚定的信念发出的,透过身体从而影响外界。齐北身边也有一个场,但非磁场而是力场,不是自然而是人造。周恩来的磁场和蒋介石不同,蒋是朝外散发的逼迫型磁力,周是向内吸引的温雅型磁力,一个压力一个吸力,给人的感觉也是敬畏和敬仰的区别。武伯英当时被秘密安排在东北军野战医院治疗,张学良认为他关键时刻挽救了整个东北军和抗日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张学良没想到,武伯英给共产党立下的功劳,几可汗牛充栋,刻意为之地、机缘巧合地同时挽救了共方事业。周恩来由刘鼎陪伴,在绝密状态下探望了武伯英,关于磁场的感觉,后来刘鼎要离开西安奔赴新工作前,前来秘密告别,武伯英对他说起这个感觉。刘鼎微笑着回应:如果你见过毛泽东,就知道周恩来为什么这么有魅力了。

葛寿芝突然问:“你觉得,宣侠父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君子不擅论是非。”武伯英推辞道,“这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葛寿芝知道他在赌气,冷笑道:“和我有关,就和你有关。”

武伯英回了声冷笑。

葛寿芝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悠然道:“我来西安之前,总裁说徐恩曾不争气,弄得他也不好拿你做大用场。他一直没忘记你,只是没有好的机会。你事变前上报特种会报的报告,就有神算的美名,不妨说说吧。”

武伯英眼神很复杂,表情很平淡,百感交集。隔了片刻,等感情完全平复,才悠悠道:“要说人,除了他,没有别人。”

葛寿芝非常吃惊,旋即明白:“你这是欺天的话,除了他,还有呢?”

“有很多种可能,而且每种可能,都会形成最后的结果。领袖授意,这是首当其冲的可能,如果绕开这一点,别的无法说。”

“那你就信口开河,姑妄说之。”

“那您且姑妄听之。”武伯英用力闭紧双唇,沉思片刻。“首先,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头子重用之人,讲究‘黄、陆、浙、一’四个字,黄埔经历、陆军分校、浙江老乡、一师出身。蒋鼎文和胡宗南,各居其三,蒋是黄陆浙,胡是黄浙一。四个全占的没有,三个的也是凤毛麟角,所谓嫡系之嫡系,根基之根基。他们向来对老头子忠心耿耿,但现在形势变了,变得从未有过之复杂。形势复杂,想法就多,思维就乱,也不得不说宣侠父很有办法,将此二人都撼动了几分。蒋、胡之动摇,不光是蒋、胡二人之事,影响非常巨大,也许会波及整个嫡系。急病要用虎狼药,不能排除老头子下狠手的可能,治标先治本,当头棒喝,警醒爱将。老头子有时候做事,不计后果,不怕人说,也许总理当年,正是看中了他的铁血本性。”

葛寿芝笑着摇摇头,显得高明一筹。

“其次,有可能是日本人做的。日本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国共合作,共同抵抗,全民抗战,而宣侠父在西安正是在做统一战线,而且目标是嫡系中的嫡系,蒋鼎文和胡宗南。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八路军的敌后战场。目前唯一开辟了敌后战场的,就是八路军,运用游击战不停侵扰,让华北日军如芒在背。日本人目前战略意图,在于两路合打武汉会战,从而稳定战果。如果被八路军各部牵制住华北方面军,面对国军集中兵力死保武汉之会战,胜算就会大大降低。如何解决八路军的问题,日本人也明白,不切断供给根本就谈不上消灭,兵家大忌就是粮草不足。而目前八路军的粮饷军需、枪弹被服,均由西安行营供应。日军在西安也有情报,间谍网络恐怕和共产党的地下网络不相上下,蒋鼎文是党内老牌反共派,对于供应八路军的物资武器,从来都是如剜心头肉。而宣侠父在西安的另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利用和蒋鼎文的黄埔旧情,更多更快地为八路军争取供给,如果将宣除掉,八路军在晋察冀边,将会举步维艰,直接影响军事行动。”

葛寿芝边听边颔首,好像早在意料之中。

“第三,可能是中统所为。徐老板这么多年,一直压着戴局长,这次被戴局长完全翻了过来,反压其上。”武伯英闲编在中统,所以称徐为老板,称戴为局长,“他不会甘心的,但是光靠中统自己,还是压不住军统。靠老头子,也不行,目前戴的受宠数倍于己。那么何不巧中取胜,利用共产党这股外力,借力打力。利用戴局长来西安,拿掉宣侠父,去掉这个麻烦,既少了老头子责骂无能,又打击了共产党的气焰,还嫁祸了老对手。一石三鸟,徐老板虽然有时犹豫,但在此关键且利大时刻,一定能下得了狠手。”

葛寿芝听得有些入迷,拿他的言语和自己的心事印证。

“第四种可能和第五种可以合并,叫做军方行为。蒋、胡之一,或者蒋胡携手,秘密搞掉了宣侠父。因为他们这一年多来和宣侠父走得太近,可能害怕委员长苛责,可能害怕军委处理,还可能怕的正是自己。自省确被蛊惑,为了消除仕途障碍和心灵魔障,也算自裁,表明心迹,搞掉了宣侠父。大人物自有大人物的狠手,要不然也做不到行营主任,要不然也做不到军团长。特别是胡,在黄埔学兵中现为最高军阶,被树为榜样。当师长之前落后于范汉杰,范参加福建兵变自毁前程,重回中央军嫡系给胡当了副手。从此胡冠绝群伦,天下第一师、天下第一军的名头,叫他怎敢不在防共方面率先垂范,保持楷模之形象。”

葛寿芝把两个嘴角翘起,更显皱纹细密繁多。

“第六种可能,就是军统搞的。也许不是戴局长自己,但是最可能就是戴局长自己。我这样说,校长一定想到了三国华容道之事,曹操多疑,脑子比平常人多了三匝,但诸葛亮多的是四匝。戴局长不来,军统处置宣侠父,自然被共党怀疑。戴局长来西安之后,偏偏宣侠父被裁处,就可以推责任,说自己不会掩耳盗铃。但是戴局长就偏偏掩耳盗了铃,然后说自己被人故意陷害,更能叫人相信他的清白。”

葛寿芝嘿嘿冷笑了一声。

“第七种可能,就是共产党自己搞的,这种可能最小,但有可能存在。目前蒋鼎文派人全城查找过后,也是这个结论——宣侠父密逃。宣侠父秘密离开西安,然后对外宣布失踪,也许到了延安,换个名字工作。也许到了苏联,更不好查实。这样,给戴局长、蒋主任两个人都架上了罪名,就算过上几年,落实了他的去处,但共产党完全可以解释为,失踪后又找到了组织。现如今的时代,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我也想到了。”葛寿芝有些得意,“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你没有想到。”

“还有很多种可能,不知校长指哪一个?”

“丁默村,昆明的丁默村。”葛寿芝偏首看看窗棂,“这个人是不甘寂寞的,没了实权,在云南很不适应。为了给戴笠出难题,哪怕仅仅为了显示手段,千里杀将,利用西安的旧网,捕了宣侠父这条大鱼。”

武伯英也偏首看看窗棂:“不会,这是一种可能,但我第一个就排除了它。因为我两年来,深知一个弃将的艰难与惶恐。我如今,每月能在中统领上薪水,已经是感激不尽。我想丁默村,目前也一定是这种心态,乱世度残生,苟活足可喜。”

“你很了解事,却不了解人,因为你和丁默村没当面打过交道。”葛寿芝加重了冷笑,“这些事,你都是从哪里了解的?”

“报纸。”武伯英指了指南窗下,紫檀玫瑰椅旁摆着一个报架,垂着一摞摞报纸。

葛寿芝过去翻了翻报纸,顺便在花梨木画桌旁的南官椅上坐下,画桌上摆着一副棋盘棋子,条桌上架着一把板胡。“你把报纸读透了,读出了上面没有的东西。我看你和丁默村一样,也是不甘寂寞的。”

武伯英笑笑,拿起八仙桌上的烟碟,抬手示意葛寿芝。他摆摆手谢绝,武伯英从锡罐里抽出一支烟卷,给自己点上。“您以前烟瘾比我大得多,但是刚才我看您手指没有了熏黄,想您已经戒了。”

“总裁不抽烟,我们经常在一起研究事情,所以我也不抽了。”

自负的葛寿芝,连戒烟都要换个夸张的说法。武伯英点上香烟:“我也就是纸上谈兵,说说我的看法,闲云野鹤,信马由缰。”

葛寿芝又打量了一遍屋内陈设,随手从画桌上的紫檀棋盘里,捏起一颗绿檀棋子,在手里翻覆把玩。“琴棋书画,烟酒糖茶,都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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