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查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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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查1938-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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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大起来的意思。他又给机场增派了一个连队,协助守护部队戒严,武伯英带着两辆汽车到机场时,在门口看到了梁世兴,应该就是他的连前来参与警戒。

机场戒严级别较高,以至于徐亦觉和两辆轿车,只能停在公路边。他得到了张毅前来的消息带人接机,却连大门都不能靠近。武伯英一行的三辆车,胡公馆卫队长坐第一辆,在大门口稍一迟滞,问明情由都没有检查,就被放行进去。徐亦觉远远看见,更觉得心中不平,张毅是自己的知遇者,自己是张毅的器重者,居然连面都见不上,有些凄凉悲哀。

偌大的机场无一架飞机停泊,中国可怜的空军力量,连排场都摆不起。武伯英站在候机棚里等了片刻,灰白云层里传来沉闷的轰隆声,地勤人员打开跑道指示灯,又将降落信号灯打开。跑道路面使用最好的柏油,雨水冲刷后黑如松墨,衬着机场里水漉漉的青翠杂草,被灯光照得晶晶发亮。“呼”的一声,沉闷的轰隆声被释放出来,变成了尖锐的啸叫,随之飞机冲下云层,自南朝北慢慢降落。飞机一落地面,轮胎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机身也是一颤,呼啸着沿跑道滑行,将地面雨水卷起细密的水雾,在尾后漫散开来,就像拖着烟尘。

地面湿滑,飞机比预计的多滑行了几十米才彻底停住,四五个地勤兵把钢铁舷梯推动,撵上机身安放停当。武伯英和卫队长跟着他们,走过去守在舷梯旁。随机搭乘了七八个人,都不认识,最后走出来的是张毅和侯文选。张毅还是老样子,鼻子歪着,气色好了不少。他的公正全国有名,谁又说这不是一种策略,一种故意不合时宜、异于同类的生存办法。他正是最难对付的人,看着迟钝却透着心计,所谓大巧若拙;看着善良却隐着残忍,所谓笑里藏刀;看着无能却应付自如,所谓云遮雾罩。侯文选跟着下来,哭丧着脸,似乎从飞机降落的恐惧中还没有回过味来,落了地终于有些踏实。不知等着自己的是何种结局,肯定不好,心里没底,倒宁愿永远飞在天上。

张毅和武伯英是老相识,首先认了出来,冲他挥挥手,“噔噔噔”快步走下来。前面的人下完了,武伯英身子更加靠近舷梯,左手把伞举高罩住张毅,右手伸手把他胳膊扶住。张毅也顺手握住他的胳膊,下到地面还不分开,表达着比握手更亲密的肢体语言。“武专员,谢谢你来接我,有劳了。”

武伯英笑笑,看看侯文选。“客气了,应该的。”

张毅左右看了看,都是不认识的人:“徐亦觉呢,不是说他来接我吗?”

“他们在机场外面,进不来。本来我也进不来,因为代表胡总指挥,这才进来了。赶快上车,别淋湿了。”

张毅被武伯英双臂一送,不由自主朝汽车走去:“去哪里?”

武伯英看了眼停在身边的侯文选:“胡公馆,总指挥接风洗尘。”

张毅看了看机场围墙外边,有一丝怅然若失:“好吧,走吧。”

武伯英陪在张毅身边,给他打着雨伞在湿地上走。按照事先安排,两个卫兵上来,跟在侯文选左右。武伯英边走边侧头看了侯文选一眼,他以为要给自己说什么,赶紧探询地看着,伸耳朵倾听。

武伯英却说了句无关紧要的:“第一次坐飞机?”

侯文选没想到是这句,迟疑一下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是是。”

众人走到第三辆轿车旁,两个卫兵把侯文选留住,请他坐了进去。第二辆车武伯英陪着张毅坐进去,卫队长走到第一辆车上去,然后整个车队出发。车队驶出机场大门,武伯英还远远看见了徐亦觉,仍然站在车旁,远远朝这边望着。他没打伞,被雨淋得有些狼狈,头发贴在额头上,身上也已精湿。不知张毅看见徐亦觉没有,武伯英也没提醒,车队向南拐,绕道南门去胡公馆。

张毅在车上一言不发想着心事,似乎在思考怎么应付现在的局面。武伯英不愿打断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基本明了,就剩个解决,言多必失。张毅想得有些入神,直到在董子祠院中下车,才发现第三辆车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赶紧询问。武伯英说胡总指挥要在饭桌上谈事,侯文选职务太低又有嫌疑不宜在场,直接送他去一师,已经安排好了款待。张毅听完默默点头,知道对侯文选的款待是什么,也不知对自己的款待又是什么,心中升起一股被劫持的味道。

接风宴只有三个人,胡宗南居中,张毅在右,武伯英在左。胡宗南非常礼貌客气,只是介绍私人厨师的拿手菜品,关照张毅吃好喝好。间或也说些时事,多是战局和军事,绝口不提眼前的宣案。最多也说说和戴笠的特殊关系,回忆过去一起合作,摆弄现在友谊长久。武伯英只是静听,间或微笑表示听懂。

张毅终于憋不住了,停箸搁盏用手巾擦了嘴角。“总指挥,鄙人这次回西安,你也知道,就是为了宣侠父失踪一事。我不知戴局长怎么和你说的,既然你这么安排,我来就是客人,只能客随主便。”

“没什么安排,就是因为和戴雨农的友谊,把你西安之行照顾好,尽地主之谊。”

张毅苦笑了一下:“虽说现在两个当事人,侯文选和丁一,一个半都是军统,我也可以不来。我已经到了局里,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完全可以不管这边。但侯文选是我发展的,他牵扯出的丁一,也是我栽培的,不来不行。明人不说暗话,原来我在西安,去年冬天就有人,要求我收拾宣侠父,我一直顶住压力没干。顶到今年春天,我调去局里,夏天就出了这件事。如今责任落到了军统,我不来不行,一则对开端清楚,再则还怕人嫁祸。”

胡宗南看看武伯英,冷笑道:“对,我也是怕人嫁祸军统,才想了这个办法。把你们来查案的都保护起来,不至于再出稀奇事,我也怕人给我嫁祸。”

“那么说来,三堂会审这个办法,就是胡总指挥提出来的。发起调查这件事,是两统倡导的,现在变成了三堂会审。加了一个武伯英,他本来是军委派的,倒更像代表总指挥在参与此事。”

武伯英轻轻抠抠眼袋,笑着摇头。

胡宗南大包大揽下来:“你这话错了,你代表军统,葛寿芝代表中统,武伯英不是代表我,而是代表总裁。你怕有人嫁祸军统,我除了怕有人嫁祸我,更怕有人嫁祸总裁。就算他代表我,我代表总裁主持此事,他等于代表总裁。这样最能得出公正结果,我想你是个公正的人,一定也喜欢这种方法。”

胡宗南的话很重,张毅自然明白,看看武伯英笑了一下:“这样最好,我原本想让蒋主任主持的,现在他似乎也有了嫌疑,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他平时署理政务,自然少不了和此案当事人打交道,应该避嫌。总指挥平素只管军事,和此事撇清了关系,代表总裁最好。”

这席话承认了胡宗南与总裁的亲密,现在超过了蒋鼎文,与最高执政者的亲密程度,也代表了在整个国家机器中的地位。胡宗南听了比较满意,自己对蒋总裁的忠诚,现在所有将领中排第一,是经过挑战与考验的。“我想这样办,地点就放在我的公馆,你们三个也住在这里。查到哪一步,需要抓什么人,我的卫队去办。我这几天也在公馆,专意给你们撑腰,有难办的事情,尽管交给我。”

张毅隐约感觉所谓难办就指蒋鼎文,除此之外在西安依他权势没有难办之人。“谢谢总指挥,想得非常周到。目前侯文选供认了丁一,我想今晚就去玄风桥,让徐亦觉先把他规约起来。我来之前和葛寿芝联系了,明天中午才有飞机从重庆来。等他来要是有所贻误,假设丁一潜逃走了,成了无头案,我们就都有负总裁的信任了。”

“不要紧,他跑不了。”胡宗南故意不说透,看看武伯英,有意刺激张毅,“你今晚就想开始,是不是怕葛寿芝来了,揭开了军统的黑锅,下不来台?”

张毅连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快些查明。戴老板也跟你通过气,也给我交代过。不怕揭开,就怕背着。”

胡宗南还是不说羁押丁一:“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昨天武伯英在这里,差一点被人拿枪打死。我已经加强了警戒,又从警卫营调了一个连过来,把里弄全戒严了。”

张毅吃了一惊,看看武伯英:“真没想到,这么危险。”

武伯英面对无情装作无情,无所谓一笑:“幸亏指使的是罗子春,不忍对我下手。要是别人,我就坐不到这里了。他被公馆卫队打死了,年轻轻的实在可惜。”

张毅知道罗子春,看着他默默点头。“又死了一个人,侯文选给我说过,已经死了七八个了,中统还伤了两个。不管怎么说,都要算在那个幕后指使头上,你说呢?”

武伯英肯定说:“我们要是不彻底查清,就是在你我头上,这是良心债。”

张毅向以公正宽厚著称,做出一副惋惜之情。“所以,我更想尽快查清,今晚就把丁一抓了。有武专员在旁监督,也看看我是如何做到公心正直。不存在护短、串供等事,我向来对这些事不齿。如果总指挥不放心,就派卫队去玄风桥,把丁一抓过来。我不见徐亦觉,打个电话让他配合。算了,电话也不打了,免得瓜田李下。”

武伯英看看胡宗南,得到默许后说:“丁一不用去抓了,已经在一师关着。吃完饭,就把他提过来。他不放心罗子春,想亲眼看我死掉。躲在一旁观察,被抓了个正着。”

张毅听言眉毛挑了起来,来之前和徐亦觉通过风,没听说起此事,他应对丁一所作所为也不清楚。更没想到丁一落网,原想找机会网开一面,减轻老部下的罪责,看来已经没了机会。“真好,真好。总指挥别怪我心急,这两个确实无法无天。我不说假话,确实有点私心,家丑不可外扬。希望能准许我,和武专员一起,提前审问丁一。更重要的一点,丁一这个人我清楚,集体感很强。届时葛寿芝在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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