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至少在十年之内,你们不能在此地立足。”
“少爷,我想,我们工作的方式应该改变了。”柳依依一面说一面叹息:“这不是三年两载便可成功的事,也许需要三十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如果我们操之过急,决不会成功的,谢谢你给我们指引出一条明路。”
“你是说,不打算集会,传道了?”
“是的,但工作仍须进行。”姑娘坚定地说:“化整为零,续火传薪,一代代传下去,终会有成功的一天。”
“这……”
“我要在武昌办一件早就想办的事,有三霸天在,对我办事的威胁很大。”国华笑得相当神秘:“正好利用这次机会。依依,你认为就凭你们几句话,与及江大叔知道家父的底细,我便逞匹夫之勇跟你们来武昌玩命吗?”
“你……”
“这叫做公私两便,呵呵……”
满天花雨发了半天怔,突然接口说:“哥儿,我猜,你的事,令尊恐怕毫无所知。”
“对,亲如父子,也不可太过毫无隐讳,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些不足为人道的隐秘,是不是?”
“那你……”
“江大叔。”国华语音一变:“你是个老江湖,应该知道江湖的禁忌。不要打听,更不要好奇探索,少知道一件秘密,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知道。”满天花雨毛骨悚然:“我得谢谢你在江宁不杀我灭口的情义。其实,我并不知道你的底细,只知道令尊是一代奇人的得意弟子,将门虎于决不等闲,如此而已,主要是想促使令尊仗剑……”
“算了算了,家父卅年前便埋剑隐世,十年前家母仙逝之后,连家务事都懒得过问啦!只除了埋怨没有孙子抱的事。”
“哥儿,你觉得神龙常宏会上当吗?”满天花雨转过话锋:“我觉得人手不够…”
“人手足够了,请注意,天一亮,凡是曾经出面布置的人,一律乘船离开武昌,决不可有误,有一个落在走狗手中,大事休矣!”国华郑重地说:“常走狗会上当的,我留下的东西扣死他了,如果被他查出有你们牵涉在内,他就理直气壮,可以公然出动全府人手搜捕啦!甚至出动满洲八旗与汉军八旗的所有官兵,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天色不早,我得好好养息。”
他独自在内房安歇,熄灯之片刻,房门消然而开。接着,淡淡的幽香人鼻,他床边多了一个人。
“明天。”那人幽幽地说:“如果他们出动众多高手,你生存的机会成算如何?”
“六比四。”他沉静地说:“我四他们六。”
“如果是两霸天与他们的阎王太岁呢。”
“三比七,最多二比八,我八,他们二,不能再多了。”
“显然,他们不会少于十个人,二十、也许三十。”
“有此可能。”他说:“因此,我必须保持敌明我暗。”
“不去行吗?”他人咽哽着说:“我们离开吧……”
“晚了,我已经骑上了虎背,而且我有必胜信念。”
“那么,让我陪你吧。也许,上苍会替你留一个孩子……”
“废话!依依,去睡吧!如果我死了,忘了我。”
天没亮,三十五匹健马通过鲇鱼口,沿江边的大道,驰向五十里外的金口镇巡司,破晓时分,到达江滨的小村塔州湾。
三个村夫打扮的人,已有村口鸽候多时,接到人,急急拦住马头跪下行礼,领头的人说:“启禀常爷,小的已将陶家老七带来听候吩咐。”
“小的就是陶七。”跪在后面的村夫高声回答。
“你们都起来。”马上的神龙常宏挥手:“陶老七、赶快昨晚发生的事说出来。”
“是的。昨晚三更初,有人拍门大叫,小的被吵醒开门一看,看到两个人抬了一具担架,用被巾盖着一个人。”
“一个矮身材的小后生拼命敲门,门一开便强行闯入,凶霸霸地要小的替他们准备吃食,然后要小的替他们雇船去岳州。小的替他们找到李家的渔船,但他们嫌渔船太慢,没有帆上水不好走。”
“饭后他们给了小的一碇银子用饭钱,出村南走上至金口镇的路。”
“银子呢?”
“在这里,小的带来了。”陶老七站起趋前,双手恭敬地把银子奉上。”
银子是十两锭,可买一桌酒席。
链上铸有盛京两字铃记,出自京师盛京钱庄,与所没收的金银锭完全一样,足以确定了逃犯王一鸣的身份。
又是一阵狂赶,赶过了水口镇,赶过了新河嘴。据村民说,的确有这么几个人经过此地。
已牌初,到达坡尾村。
村民说:那些人在村中买食物带着上路,已经走了一刻时辰。
神龙常宏心中狂喜,领先策马急赶。
这里是江滨的小径,本来就不适宜驰马,果然不错,第一匹马通过一条小桥,第二匹马刚到达桥中段,桥突然轰然倒坍。
河宽三四丈,水急泥深,马不能徒涉。最后,找来了一张竹笺筏,留三个人在此照料马匹,三十二位骑士徒步追赶。
远出七八里,前来愈来愈荒僻,右面是浊流滚滚的大江,左面是林深草茂的小山丘,道上前后不见村落。
绕过一处山坡,众人正鱼贯向前急走,走在最后的一名佩刀大汉,突然向前一栽,嗯了一声。
接着,第二名大汉出向前仆倒,两人的背心心坎部位,狼牙箭直透前胸。
第三个人倒下去时,人群大乱。
六个人往回搜,其他的人纷向土坡上方抢,进人树林。
“啊……”惨叫声惊怕动魄,六个往回搜的人被射倒了三个,箭显然来自百步外土坡下的大树上,弦声与箭啸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一场绝望的搜索,林深茂,不要说一个人,上千人在这广阔的蔽地里藏匿,也不易探索出来。
搜了好半天,负责看守尸体与监视小径前后的两组四个人,两人为一组分守南北两端,中间相距约半里地。两组人全等得心中发慌,因为登坡搜索的人已经听不到声息,视界有限,十余步外只见草林看不见人。
附近村民皆利用小舟沿江往返,路上没有行人不足为奇。
第四章
三霸天身边,各有四名保缥。
神龙的四随从绰号称四阎王;猛狮的人称四猛兽;金刚克图的人叫四太岁。这十二位高手不但长相凶猛,而且心肝是铁打的,血是冷的,挥刀杀人不带感情,天塌下来,也撼动不了他们。
神龙的四阎王是汉人,他本人出身年大将军门下。
将军治兵以严格著称,铁的纪律,铁的军容,令出如山,冷酷残忍天下闻名。
四兽和四太岁是满人和蒙人,对汉人怀有强烈的忧越感和自卑感,两种极端的情结果所产生的极端意识,而培育出强烈的仇视和嫉恨来。
监视南端的两个人,是猛狮的手下两头猛兽:金眼彪赫达,一个混有哈萨克血统的蒙人。黑皮德都勒,出身正白旗的满洲勇士。
两人都是极端仇视汉人,具有兽性的危险人物,根本没把汉人当人看待,杀人为乐残忍野蛮。
两猛兽等得心焦,主子成了残废本来心中极为愤怒,神龙却又派他们留下警戒不参加搜索,难怪他们烦躁不安。
小径南端出现两个人影,斗笠芒鞋穿了破褐衫,是两个村夫,匆匆北行不知大祸临头。
两猛兽隐身在草丛中,互相一打手式。
两村夫脚下甚紧,闯人死神的掌心。
金眼彪长身而起,涌身一跳,劈面拦住去路,手按上了刀把,红面带碧的怪眼,凶狠地冷酷地死盯着两村夫。
两村夫大吃一惊,骇然止步,惊恐地扭头回顾,看到黑虎德都勒屹立在他们身后不足五步。
“你们是什么人?”金眼彪操着流利的官话问。
“我……我们是……是沙……沙埠村的人……”右面那位留了鼠须的村夫惶恐地答,惊怖的目光,落在金眼彪那把弧度相当大,与传统佩刀不同的弧形刀上。
一面再受到袭击,死伤颇重,因此金眼彪不敢大意。“
“脱掉衣服,我要搜你们的身。”金眼彪沉喝。
两村夫一冷战,哆嗦着解开腰带,解开纽攀掀开衣襟,首先人目的是悬在内腰带上,一把六寸长的连鞘小刀,这种刀是民间用途甚多的工具,造型普遍刀身是长三角形,没有锷,柄缠以布带,末端有一个钱大的环,如果刀身加长两寸,就成了江湖朋友使用的插手,也称囊子,是暗杀的利器。
两村夫的两把刀长仅六寸,是最普通的工具刀。
“你们是刺客!”金眼彪恶狠狠地说。
“老大爷……”两村夫失魂似的惊叫。
一声龙吟,弧形刀出鞘,冷电四射,映着日光寒气森森,狭长的刀身像刺目的青虹。
“救命……啊……”两村夫狂叫,扭头便跑。
两猛兽当然知道两村夫不是刺客,更知道那种刀仅可杀鸡剖鱼,但他们正感到焦躁,而且手痒兽性大发。
堵在后面的黑皮一声怪叫,佩刀出鞘,踏进、挥手,有如电光一闪,一名村夫人头飞起。
金眼彪更快,刀掠过另一名村夫的脖子,人头落地。
“他们为何不反抗?”金眼彪一面在村夫身上拭刀,一面冷然自语。
“奴才们是不会反抗的。”黑虎说,向先前隐身处举步,似乎那两具断头的尸体并不是人尸,只是两只小虫。
“你不帮忙将尸体拖至路旁藏好!”金眼彪问。
“麻烦!”黑虎抱怨,但仍然转身回到原处拖尸体,一手拖住一个足胫,一手拎着断脑袋的辫子,接近路旁信手一丢,尸与头落人深演化的草丛。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愤极的咒骂声:“你们这些惨无人道的畜生!禽兽!”
两人反应超人,侧闪、旋身、撤刀、立下门户。
路对面的草丛中,站着虎目喷火,手握硬弓背负箭袋,腰带斜插一把连鞘长剑的王国华。
“是你!”金眼彪不胜惊疑地轻呼。
黑虎发了一声警啸,召唤久已不闻声息的同伴。
“不必鬼叫了,北面那两位仁兄,尸体大概已经僵硬了。”国华搭上了一枝箭:“至于神龙常宏那群人,远在坡东两三里外穷搜狐窝免穴,等他们赶来,你两头野兽的尸体早就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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