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隐约的浮动着淡淡的血腥味,在右掌劈出的同一刹那,左手袖底悄然射出一枚淡淡晶虹。
相距不足五尽,踏进一步便已近身,贴身相搏,不但掌无法避开,暗器更是恶毒无比,任何绝顶高手也无法闪避,有死无生。
人影一闪,快得几乎令人肉眼难辨,国华前进的身躯不可思议地退后一步。
暗器贴他的胸口掠过,没人对面后砖墙,破空飞行的刺耳锐啸,与锲入墙内的清脆响声同时传出,可知暗器的速度是如何惊人,劲道是如何可怕。
人影突然静止,惊噫声随即传出。
国华的左手,扣住了曹申的脉门,两人相并而立。显然,曹申那一记猝然攻出的吴刚伐桂落了空,劳而无功。
那胀大了的,其色殷红的怪掌,颜色已变成紫红。
而曹申整个人似乎已经崩溃了,浑身发僵,张大着嘴同气,双目似要突出眶外,放射出骇极、惊怖、绝望的光芒。
高文玮远在丈外,手中一把青芒四射的匕首,作势扑出,但被突出其来的变故所惊,止住了冲势。
因为国华的右手,五指半屈正遥向他抓出,五个指头苍白得怕人,真像一只死人的手爪。
国华的双目,发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奇光,眼神锐利得像锋利的箭簇,杀机怒涌。
片刻的寂静,房中似乎冷气森森。
姑娘看出了危机,突然奔出重重地跪倒在国华腋下,声泪俱下哀叫:“少爷,请手下留……留情,一……一切过错在我,我……我愿以死来交换曹叔的性命,求……求求你……”
国华呼出一口长气,眼中的杀机徐徐消退,收回遥向高文玮抓击的手,左手劲道徐消。
“我知道你们的底细了。”他的目光回到曹申脸上:“血手魔尊曹天仇,你的血手魔功火候已臻化境了,你的飞电录大概从来就没失手过。”他放了血手魔尊,摇摇头道:“三刺岳钟琪无功,现在你又想向谁行刺?”
“所有的汉奸,都该杀。”血手魔尊一面揉动被抓的手,一面咬牙切齿地说:“岳钟琪是武圣的子孙,武圣抗金鞠躬尽瘁,精忠报国正气磅搏,他的子孙不该做金人的奴才,不杀他何以慰岳王在天之灵。”
“姑娘请起。”他温柔地挽起柳依依,目光转向冷然抱肘而立的满天花雨:“我猜,你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不错,你很高明。”满天花雨冷冷地说。
“贵姓呀?”
“姓江。
“你怎知道我是你所需要的人?”
“回去问你爹,说江人杰请他帮一次忙。”
“你认识家父?”
“廿年前,你才这么一点大。”满天华雨用手在膝下比:“我认识你师父云龙三现姚灵均,所以知道令尊的底细,希望令尊能出世,为大汉子孙尽一分心力,不要苟全性命老死林下。人总是要死的,他……”
“闭嘴!”
“好,不说,你要怎样处置我?”
“你们赶快离开江宁,我不希望你们打扰家父的安宁。”
“你……你能帮助我们吗?”柳依依满怀希冀地问。
“不能。”他断地说。
“不要求他!”满天花雨咬牙叫:“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一家子愿意做奴才,不要勉强他。”
国华冷冷一笑,扭头便走。
“咱们明天就动身上武昌,尽人事,听天命。”满天花雨凄然地说:“我已经在雷霆剑的尸体前发誓,在我有生之年,必定倾全力……”
国华倏然回身,沉声说:“原来你们要对付的人是三霸天,老天爷,你们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的,我们这些人死了,还有其他的志士踏着我们的血迹,为大汉子孙而再接再厉奋斗到底。”柳依依庄严地说:“只要有人不断地奋斗牺牲,就可以证明人心不死。我一个妇人女子,也敢挺身而出……”
“我猜,你要骂人了。”国华笑笑说。
“骂又有什么用呢?”柳依依黯然拭泪:“你们地知道,满清气运正隆,反抗实非其时,但总该有人抛头颅酒热血来唤醒人心,不让反清的火种熄灭。”
“你们听着。”国华沉声说:“三天后,到江心洲去找我。这三天中,你们必须停止一切活动。”
“真的?”满天花雨大喜:“你能在这三天中,说服令尊……”
“不,这件绝不能让家父知道。”
“这……”
“三霸天不易对付,但不易并非不能。”
“你打算……”
“不要多问,三天后再见。”国华举手一挥,出门扬长而去。
房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柳依依突然说:“江叔,王老太爷如果不出山,……?”
“傻丫头,老的老了,有小的出头,岂不更妙——满天花雨喜悦地说:“如果我老眼不花,我敢保证这位小少爷不但已获乃父的武学神髓,而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有他面出,三霸天的一条腿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对,有他出面,成功在望。”血手磨尊拍拍桌子:“刚才老朽出其不意的突袭,天下间能逃得性命的人,似未曾有。而他……老天爷!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刚才的事实。”
十天后,武昌汉阳门码头汉阳渡口。
天将入暮,从汉阳来的最后一班渡船靠上了码头。
王国华穿一袭孔雀蓝长袍,外加绿玉圆珠扣马褂,手握折扇,腰带上悬着精绣如意钱包,长相、风度、仪表、气概,都像足了一位出身豪门的公子哥儿。他后面,跟着男装打份,挑着箱笼的书童柳依依。
两人踏上码头,离开鱼贯而行的过渡旅客,往旁一站,立即过来两名在码头讨生活的大汉,一个笑嘻嘻地说:“公子爷是否要落店?小的听候吩咐。”
“正是要落店。”国华操着带有三湘腔调的官话说。
“小的这就领路。”大汉抓住了姑娘的扁担,不管姑娘肯是不肯:“公子爷从汉阳来?”
“从京师来。”国华装腔作势:“顺便在贵地游一游黄鹤楼,不要急着走。”他伸扇搭住了扁担,制止大汉挑起箱笼,“在下有朋友事先我约定,在平湖门的悦来客栈老店会客。如果你是汉阳门附近旅店接客的伙计,那就不用劳驾你了。”
“公子爷,小的只是码头揽客的挑夫。”大汉笑笑说:“这里到平湖门并不远,不必进城,小的这就去送公子爷到悦来客栈,保证可以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平安到达。”
“能安到达,很好很好,出门人求的就是平安二字,走吧。”
大汉挑起了箱笼,国华背着大汉向姑娘打手式,意要姑娘留意一直在旁窥视的另一名大汉。
他们走后不久,另一名大汉在码头右侧会合了一位中年人,低声说:“怪事,总督府的消息决不会错,怎么等了三天,连一个岔眼的人也没发现?今天又自来了,停渡啦,走吧!”
“刚才那位花花大少,你不感到可疑?”中年人问。
“可疑,没有呀?”
“他既然是过路的,为何要指定在平湖门悦来老店投宿?游黄鹤在汉阳门落店岂不近些?”
“这……消息上说,天地会第二批逆匪将于最近几天到达,共有四个久走江湖的悍匪,这位公子爷……”
“任何人都可以扮成花花大少,只要他有钱。”中年人冷冷地说:“快通知悦来老店的眼线,留意他。”
“是,三爷。”
“总督府的消息不会假,但来源有问题,至少常爷就未能证实消息是否可靠,常爷的消息要比总督府灵通得多。”
“因此,不见得天地会余孽全是些穷凶恶极,相貌狰狞的悍匪,他们之中,也有许多有身份地位的人,你走吧。”
国华住进悦来老店东院的上房,房有内外间,外间由姑娘住宿。洗漱毕,已是掌灯时分,店伙送来了膳食。
姑娘坐在下首,一面进食一面低声问:“少爷,他们会注意我们吗?”
“狗腿子的消息比我们先到,我敢保证左右邻房都是他们的人。那位负责茶水的店伙,一身内外功就不是你能从容应付得了的。”国华也低声说:“像我外表所露的身份,住进这种不三不四的旅店,如果你是神龙常宏,你会掉以轻心不加注意吗?何况事先已放出消息,姓常的恐怕不久将有行动了。记住,一切按计行事,我办事讲的是师出有名。”
传来了房门的叩击声,不等他有所示意,门被推开了,负责招呼的店伙领先进人,闪在一旁欠身向随来的人说:“这位就是王公子王一鸣,两位爷请自便。”
进来两位黑脸膛的高大壮汉,穿青短打,佩腰刀,辫子盘头,真像赌场里的保缥,更像秦楼楚馆中的泼皮打手。
国华放下着,安坐不动,脸一沉,不悦地说:“店伙计,你这家店是怎么开的?不听招呼擅自进进出出,这是什么规矩?难道说,本公子吃一顿饭也得不到片刻安静吗?岂有此理,去,叫你们的东主来理论。”
那位生了一双大环眼的壮汉,伸手推开了正要分辩的店伙,阴沉沉地举步上前,在桌旁一站,双手抱肘而立,阴森森地说:“不关店伙的事。在下有事问你,你叫王一鸣?”
“不错,姓王,三画王,一鸣惊人的一鸣。”国华也阴森森地说:“你有事问我?你是什么东西?本公子认识你吗?”
“不要在嘴皮子上逞能。”壮汉强忍怒火:“在下袁威。旅客投宿流水簿上,记载着阁下从京师来,路过武昌,在下要查你的身分证明。”
“你是……”
“今早你在汉阳萧家逗留了半天,萧家窝藏匪类有案可稽,出人萧家的人,皆有通匪之嫌。因此,阁下得随在下到衙门
说未完,国华突起发难,抢先沉吟:“大胆劫匪,你竟抢到客店来了,打!”
他必须在对方表明公人身份之前,动手制造纠纷,而且不能让对方如意,如果对方已经表明公人身份,罪名大啦!
打字出口,姑娘及时一闪,他掀起的桌子以雷霆万钧之威,砸向傲然屹立的袁威,碗盘饭菜齐飞。
袁威太过自信,想躲闪已力不从心,变生仓猝,木桌所占的面积又大,而且相距太近,不但被木桌撞中,更被汤水饭菜碗碟弄得一头一脸,几乎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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