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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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惑-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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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怎么大变。

“呵。”一旁伴着的庄妃娇滴滴一勾唇轻笑,“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这是湘嫔深谙此道,便叫这一朵甫看过去最是抢眼的牡丹花儿,也有自知之明些!”声息一凛。

我微把眸子往下垂垂,心思辗转,自然听明白了庄妃话里的意思。她这话是在暗指湘嫔不会永远荣宠不衰,并以那前一时还在枝头迎着春风招摇含笑、后一刻却被狠狠摔在地上煞是狼狈的牡丹比喻湘嫔,暗诫她要她自个有个自知之明!

我正如是想着,却又听庄妃把那声息轻了些许,飘转转的复有所指道:“只是臣妾倒是觉得吧……”她看了眼皇后,后转目视向倾烟,“一些个人总是喜欢无事献殷勤,必定是非奸即盗!”至末尾处时一改方才那媚媚软语,牙关咬紧了猛起了一狠!

这话好似一股飘忽兜转的徐风一样顺我耳廓灌溉进来,听得我不由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忍住在心下里哂笑,心道这献殷勤不对,不媚俗只怕更是不对!说白了横竖就是湘嫔这个人于她们来说就是不对,故也就跟着一切、跟着什么都是不对的了!

☆、第三话口舌暗战未有腻(2)

原本就窘然的氛围因了庄妃这冷不丁的一句,则在昙然间就更加显得闷郁不堪。周遭兜转不迭的风儿夹带着一股子燥燥的灼热,掠过发丝扑在面上便刺刺的微疼。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庄妃娘娘请安。”待庄妃那话头平了下去,又待这一阵忽起的天风落了几分势头,倾烟遂一莞尔,只淡淡然的曲身补全了一个早便该行的礼。

我亦跟着曲身拘了双手行了个礼,心道往后散步是决计不能来御花园的,至少不能在白日里来御花园,因这园林里的草木花卉实在生得大好,太容易引来各宫各苑的主子。碰到个和善的还好,似时今这般碰到个平素里就总也不对味儿的,只怕两方是任谁也不会舒服!

“呵,这半天了,本宫倒是差点儿忘了行礼这一遭!”皇后扬唇勾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倒是没怎么作难,“湘嫔起了吧!”淡淡又道。

得了皇后的允,我不由跟着松了口气,便扶着倾烟把身子起了。

才稳稳心绪,旋而又听皇后身侧那位庄主子似笑非笑缓言又道:“瞧瞧,总这么‘湘嫔湘嫔’的唤着,倒也实难亲近!”

“哦?”皇后拖了个慵懒的调子侧目浅浅,“那庄妹妹是怎么个意思?”神情看似闲然无心。

那庄妃有些故作的一蹙黛眉,一双细细的眼招子流转向皇后时好似写了泠淙的春水:“臣妾也是舀不定个主意,皇后姐姐且看,合该是称湘嫔一声‘姐姐妹妹’的,却也是难!”于此一顿,抿了软糯小口缓缓继续道,“称湘嫔一声‘姐姐’吧,这位分高低摆在这里;称个‘妹妹’吧,湘嫔这年纪……啧啧。”她又故意把声息往长里一拖,停在那里不继续往下说,而一张娇滴滴的美面上却噙了无害的纯良,一改最先前那通昭著的不善,俨然换做了副家常闲侃时的随心随意。

但凡宫里头的女人,大抵都会练就一副极好的口是心非的伪装、与换脸比翻书还快的好本领!诚不知道整日被这潮袭四周的阴霾所包裹、所滋润,再美的花儿也得染了罂粟的蛊毒,荼毒之后这花儿开得又能否一如先前一辙的美丽纯净?

显然的,这庄妃是在贬损湘嫔年纪大、分位又低……

倾烟与我都是这西辽后宫里的旧人儿了,我们早在前一朝便在宫里做事,是伺候恭脀翙昭圣皇后的。最开始那几年倾烟是贴身宫娥,我和另一位唤作簇锦的姐妹是粗使宫娥;后来主子分位高了,我们这些个服侍的人便也都随主殊荣的跟着抬了身份,到了女官的位阶。

我九岁进宫,十一岁时服侍在恭脀翙昭圣皇后身边,被唤作了“妙姝”这个名字,自此后一直未变。倾烟长我三岁,那时的倾烟是十四岁的年景。

后这天地也随了时局变幻未歇的十几年过去,坦坦缓缓造化作弄,现下我已二十有三,与那萧皇后是一个年纪;而倾烟被弘德帝留用封嫔时是二十有三,现下已时年二十六岁了!

弘德帝李梓涵十九岁登基,现下是弘德三年的暮春,他才堪堪迈过了二十二岁的坎儿,以倾烟这个年纪倒委实是与皇上不慎匹配的,也难怪被这刁钻嘴利的庄妃寻了来作口舌。

如织春风带起了牡丹丛中一阵幽幽的香气,闯入鼻息便叫人只觉沁脾。嗅着因了繁多而稍显浓郁发腻的牡丹香气,我心头忽地生起许多紊乱,就这般下意识的暗暗转目去瞧倾烟。

倾烟分明养护的十分娇嫩、不显渐老势头的面靥又被这春光映的多了几分颜色,她须臾恍神,但很快便浮了个微微浅笑:“皇后娘娘与庄娘娘待嫔妾亲厚有加,更时有体恤。”她颔首,唇畔笑意和煦不减,“嫔妾便早已是感激不尽,又哪里还敢再有什么称谓上的逾越呢!”

她这副怀柔的模样看来是摆定了,这也是倾烟改元之后一直持有不变的作风。

宫里最不乏的就是锋芒必露,最有效的往往都是以退为进……但皇上这几位妃嫔处在红墙之内的时日当真还短,几次交集后看得出她们有些人似乎并不大懂得这个道理。一如眼前的庄妃。

我以余光悄悄然顾了一眼,见庄妃美好的花靥上噙了缕薄薄的轻蔑,启口的语气却是温温软软的一辙的和煦:“湘嫔这张小嘴儿生就的啊,倒真真儿是讨人喜!”她转眸微讪,言语染了浅约的讥诮,“今儿倒是封了主子娘娘,要不然呢,本宫可是一定要把湘嫔你讨要到我自个苑里去伺候不可呢!”

这么且听且思着,我渐趋把娥眉蹙了蹙,谁也听得明白庄妃这是又把倾烟的出身给含沙射影的损了一损!明来是褒,暗地里是在讥诮她纵然成了嫔娘娘,归根结底却也不过还是个卑微的婢子罢了!

念及此便惹得我起了个奈若何。我自小入宫为婢,跟过的主子就在湘嫔之前、在恭脀翙昭圣皇后之前怎么说也还有一两个,具体的我也记不大清了,但映象深刻的还是有些,其中对于后宫女人们这些嘴上功夫最是记忆尤深!年年岁岁的,口头威风、绵里藏针一干似乎总是这深宫女人们玩儿不腻的惯用了的老把戏!

也不知是哪一股性子腾地就起了来,我在默了一阵声息之后兀地启口薄笑:“庄妃娘娘赞的巧了!”忽一抬杏眸,就这么不怯不焦的,稳稳与那起些诧异神色的庄妃对望过去,“皇上也曾这么对我家湘嫔娘娘说过。”我不缓不急,声息明媚又生些细碎的浅波、随了心境的欢悦而听来着实荡漾,“陛下说啊,若是他早些时候遇到娘娘,必是要讨了带出宫放在身边儿去,哪里还用得着拖到这几年才如此径天连日暮里来、朝里去的总也看不够!”

我亦话里有话,弦外之音那一后一妃她们自然听得懂!

湘嫔年纪长了皇上几岁又如何?是宫婢出身又如何?陛下还不是成天连日的往我们这慕虞苑里跑么!你们倒是韶华大好、出身金贵的藩府旧时枕边儿人,这一个个正妃侧妃的到了头,竟还不敌一个长你们大几岁、出身不足一提的低贱宫婢呢!啧啧啧,真是哀哉的很,哀哉的很……

至于皇上自暮里来、至朝里去这段时间内都与倾烟发生了些什么,倾烟又是否当真如看上去的那般荣宠无限,这都诚然是没人能知道的事情,不妨碍我舀出来为湘嫔撑气场。

这深宫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权妃,一向都是“权”、“宠”不分家的!身为宫妃本就已经无所谓了出身及门庭,皇上的恩宠与爱怜就是她们定义出身高低、门庭盛衰的最直接也最基本的标准!

若不是倾烟自封嫔后这几年来那些看似隆宠无边、圣眷连连的表象为她造了虚假的势头,她又何至于成为这西辽后宫里诸妃所指的众矢之的!我时今干脆把这为她招了事端的名头给言语间坐了实,以此来为她撑撑门面也未见得就起不到威慑效果!

☆、第四话深宫难改直傲性(1)

嘴上功夫谁不会耍?我们湘嫔不过就是性子现下柔了一些,还真当是只病猫?即便是病猫急了咬起人来也能叫人狠狠的疼上一疼呢!

庄妃的面色在我这番话甫一吐完的同时,跟着蓦地就是一沉!

我忙颔首摆了更规整的谦和礀态,无论是噙笑的唇还是含温的眸,分明就是没有半点儿恶意的流露,这模样叫人寻不到有失礼的错处,却正因如此才更是怄人。

“越发的没了规矩!”忽听倾烟兀起了一嗓子对着我训过来,我下意识侧目便正瞧见她侧首以目光对向我,她是赶在这起了愠色的庄妃娘娘之前开了口,“本嫔跟皇上之间怎样怎样,你倒好似知道的比本嫔还多!”严厉中又带三两分宠溺的娱趣,这一刻的倾烟倒是有了几分身居嫔位的娘娘的好气场。

“奴婢知错。”我应声告罪,不失时敛眸缄默。

心里明白她是在变相回护我。若方才那一个沉默的空档不是她先开口,庄妃被我一言挑就兴许会在我身上有意作难、更有甚者只怕还会借着我来寻湘嫔的错处。而她这看似训斥的一遮掩,庄妃若再追究则显得气量委实狭窄,故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值得琢磨的是,对我方才言出的那些话,倾烟没有表现出认同、但也没有流露出否定。这在无形中就又为自己脸上贴了几层金,身承皇宠、得圣眷的金。

“哧……”

冷不丁又一轻笑声徐一撩拨,袅袅的好似一阵不经心的过柳梢的和风。

凝眸微望,便看见是这沉默了经久的皇后展颜微微。

皇后戴着长金色雕海棠花镂空珐琅甲套的手指抬起,往侧颊太阳穴上搭了搭,凤眸垂了一垂,便就这么剪影出三分慵懒:“行了,一个个都跟个猴儿似的牙尖嘴利?”似不满又似玩笑,她旋即一叹,神情口吻仍是闲闲的,“暮春气候乍暖还寒,人也跟着时困时精神的。瞧瞧,这还没一会子,本宫倒就乏了!”

“娘娘若是乏了,咱们便往那亭子里小歇一阵再回去?”庄妃忙换了脸,噙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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