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腊梅。哦,正好是十二个月份呢,现在这些工匠也真是有新意。”
我见了也喜欢,拿起那个玫瑰的玩,召唤在一旁吃东西的九珍。
九珍抬起头,黑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我手中的玩偶,她显然被吸引住了,扔下手中的食物,跌跌撞撞地奔过来,将玩偶拿过把玩。
我将九珍抱在怀中,心想这小家伙最近又沉了,忍不住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善善在一旁笑了,拿过盒子上的封条看了看说:“原来是南宫明大人送过来的。不愧是自家人,最知道小小姐的心思。送十件珍宝也不及送给小帝姬一件可心的礼物讨小小姐欢心呢。”
我轻抚着九珍快长到肩的齐发,笑笑说:“也别怪我宠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好东西不给她给谁呢。”然后我又说:“这南宫明倒也会做事,该回赏点什么给他。”
善善说:“我看南宫明大人在宫外,未必这么清楚,还不是玳君那孩子心细。”
说到玳君,我的笑意收敛了许多,“只是她想要的回赏恐怕一时办不到了。”
善善回道:“皇上也确实叫人吃惊。一直以来皇上都很孝顺,对小小姐的安排没有异议,这次倒出人意料的坚决。更怪的是,皇上与玳君小姐相处得也很融洽,让我们都以为这桩婚事万无一失呢。”
九珍贪心地又想去抓另外几个娃娃,我放开了她,转头对善善说:“无论怎样,我不能抱怨皇帝,只能怪她为什么抓不住皇帝的心。南宫氏的荣耀系于她的身上,我对她也寄予厚望,可是她让人失望。”
然后我转移了话题,突然问:“婷仪……的信已经晚了一个月吧?”
众人都有些意外,她们觉得我日理万机,并且多日未提,一定是忘记这件事了。
善善有些担忧地说:“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话说到这儿,正巧菟丝进来将一封信呈给我。
我在众人的目光中神色平静地打开信封,抽出信展开一行行地看下去。
看完了,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有些愣愣的。
善善揣测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小小姐,怎么了?”
我将信纸递给善善,善善急切地看下去,脸色渐变。
“真想不到婷仪会……”
众人都有些不解,信从善善手中滑落,旁边的如意大着胆子拾起看了看,神色变得沉重,然后她机警地看向楚姿。
善善也看向楚姿。
楚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淡淡地抬起头瞥了一眼楚姿,然后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气说:“善,你帮我回信吧,我不想写。你告诉她,我不怨她,她没什么要对我道歉的。女人,是不是最终还是无法抵挡男人的柔情?但是,如果她终要走上这条道路,走上与我相悖的道路,我不能祝福她。以后,她随着她的丈夫,就意味着要与我为敌,而我,不会对敌人心软,更不会顾念以往的情分。”
当时我就是这样对善善说的。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心隐隐作痛,因为我不得不感慨世事的无常,又一个人要离我而去,尽管我表现得仿佛极无所谓。
这注定是一个悲剧,当婷仪终于被南赢王打动的时候,当她忘了我让她嫁给南赢王真正目的所在的时候。也不知道日后婷仪手刃亲子时,她是否想到了这一点,还是依然无怨无悔。
说完这些话,我起了身,低垂着眼眸不去看她们中任何一个,轻轻地说:“你们下去吧,哀家累了。”
第二天起来时眼睛有点发肿,梳妆的宫人一定是发现了,不动声色地化妆掩饰过去。
从早上开始楚姿就很不安,萎萎缩缩的样子,还险些将胭脂盒打翻在地。在侍候早膳的时候,楚姿被安排到离我最远的地方站着,食物也不让她经手了,她的头压得更低,其他宫人忙碌着自己的职责,只有她落寞而尴尬地站在一旁。
宫人们看楚姿的眼神是冷漠而警惕的。我将一切看在眼中,但我没有说什么,也无法为楚姿说什么,因为就连我自己尚对她抱有一丝的怀疑与疑惑。
用过膳后我将善善留下,问她:“善,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这样安排肯定是经过善善同意的。
善善沉声回答说:“不知道婷仪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心的,还是这几年一直给我们写信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楚姿与婷仪一直交好,而且她是婷仪推荐到小小姐身边的,现在婷仪出了问题,谁能担保楚姿没有问题。还有小太子的死……谁一直在垂涎帝位?小太子夭折不正合了南赢王的心意……”
言语间我发现善善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善善总是向单纯的方面想人,那些宫人即便真的犯了错善善也总是会找些理由为她们开脱。现在的善善考虑问题面面俱到,分析得条条有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难过。
原来不只我变了,善善变了,周围的宫人全变了,楚姿不也是吗?由以前的叽叽喳喳到现在的阴郁沉默。
可是,善善的变是为了保护我,宫人的变是为了更好地为我所用。她们变得更加圆滑世故,但是她们也会感到很累吧。
我看着善善,发现她又多了几根白发,越显苍老。我心中担忧,只希望能早日将国家打理好,安心地将帝位交给颛福,带着她离开这深宫,让她安怡地度过晚年。
这时有人进来通报说皇上来了。
我无暇再想楚姿的事,对善善点了点头说:“那么暂时就这样安排吧。”
因为元日之后还有立春、中和、元宵等一系列节日,颛福过来询问我相关庆祝仪式的安排。
其中最让人瞩目的莫过于今年春童子的人选了。
每年立春皇帝都会挑选一名俊美的童子作为春天的象征,因为春童子不仅要面目清秀,并且要求出身高贵,事后又有丰厚的犒赏,大臣们莫不以此为荣,皆希望自家儿孙能当选。
现在许多政事我也逐渐让颛福着手办了,于是我问他:“皇帝心中可有春童子的人选?”
颛福想了想,回道:“刚刚在路上见到皇弟明儿,他不过十二岁,却已长得俊美异常,又是我皇室血脉,由他担任岂不合适。当然,这只是儿臣的愚见,还请母后定夺。”说完他拿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极像交完试卷等待老师判阅的学生,对自己的成绩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忐忑。
颛明?我想起那个长得纤细的男孩子。为什么是他呢?我知道虽然福儿与颛明并非一母所生,但他很注重手足之情,对这个皇弟很是照顾。尽管我对这种感情并不认同,但是我并不能去否认这种亲情,只是福儿怎么会把这样一个荣耀的机会给他?
我希望是李迫。他的祖父李宰相支持我们母子,助他登上皇位。这位年老的大人对自己毫无所求,只是渴盼自己唯一的孙子能出人头地,这将是一个多么好的对他施恩的机会啊。而给颛明有什么好处呢?这增加了这个未来亲王的威望,百害而无一利。
想不通啊,这样不能带来任何利益的安排。
我隐隐地蹙起了眉,但是当我看到颛福的眼神时否认的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口。他毕竟是皇帝,以后帝国所有的事都将由他来决断,即便不合我的心意,我也不能这样打击他的信心与积极性。
于是我微笑着说:“这个安排不错,就依皇帝的意思吧。”
这一年夏天刚刚来临,穿着春日的单衣便已经有些闷热,然而换着纱衣的日子宫中自有规定,宫人们只有不停地摇扇子喝冰水来消暑,有些耐不住炎热的宫娥就索性卷起自己的衣裙,露出小半截光洁的腿及手臂来。
我能感觉到自己华丽锦服下面微微的汗湿,然而我却不能如宫人那样随意,失了自己太后的身份,只能端庄地坐在凤椅上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奏章。
这时一名身着白衣面目清秀的殿中童子走进来,跪拜,然后呈上一封夹着谖草折得甚是精巧的书信。
我先拿起那株谖草看了看,只见翠叶萋萋,着花秀秀,煞是水灵,给人一丝清透之感。又顺着折痕展开书信,上面是一行清秀小字:焉得谖草,言树之背?
我微微地笑了,其实在看到那株谖草时,就知道是颛福。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钟爱谖草,还在宫中特意开垦了一片地专门种植,他每天亲自侍候,乐此不疲。
过了不一会儿颛福就过来了,手上身上还沾了些泥土,立刻有宫娥端着水盆上前为他清洗整理。
颛福洗干净了手又擦了擦,走上前对我施礼,然后一脸喜色地说:“母后,这是今年的第一株谖草,是儿臣亲自培育的,刚刚见它开花便迫不及待地摘下献给您。古人叫它忘忧草,儿臣希望真的是这样,希望母后您看了它会忘掉一切忧愁,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我有些感动,口上却又忍不住责备道:“皇帝,你要是真疼惜母后,就该多待在勤政殿为母后分忧,而不是每天跑去侍弄花草。”
颛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母后,那些奏章儿臣看起来真是索然无味。朝堂上的事母后您做决定就好。”
我还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奶娘女容牵着刚睡醒午觉的九珍进来了。
半大的孩子也得学着规矩,奶娘将九珍带到我和颛福面前,教着说:“小帝姬,来,快向太后和皇上请安问好。”
九珍还有些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母后、皇帝哥哥吉祥……吉祥如意。”
这句话说得叫人欣喜,颛福抱起九珍,欢喜地说:“这小家伙,几天不见,已经学会说好听的话了!”
九珍见到颛福也很亲热,伸出小手拨弄他耳朵两侧垂下来的珠玉。
九珍摸着颛福的脸,又对照摸摸自己的,好玩地一样一样数着:“这是皇帝哥哥的眉毛,这是九珍的……这是皇帝哥哥的眼睛,这是九珍的。这是鼻子,这是嘴唇……咦,这是什么,九珍为什么没有?!”
九珍有些着急了,众人见她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
颛福有些尴尬,咳了咳。
我看着颛福嘴巴上长出一些细软的胡须,感慨地想他真的长成小伙子,是个大人了。然后我又想起前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