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慰藉地点了点头,后又庄重地问:“驸马待你好吗?你过得好吗?”
我看见昭娇在席下握紧了手,立刻清咳了一声,柔声说道:“帝姬如果有什么苦衷也可以说出来,有皇上为你做主呢。”
昭娇却因为我的话而惊醒过来,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了头低声地回答:“昭娇……过得很幸福……”
十月怀胎,昭娇帝姬终于生产下一名健康的男婴。
右宰相喜上眉梢,特意进宫求我赐名。
我盯着那洋红色的喜纸半晌,终于提笔写下,单名为“迫”。
自此我在宫中的地位逐步稳固,然而却相应的引起了皇后对我的警觉。
凭心而论,我虽不知皇后心中真正所想,但是表面上对我确实礼遇有加,宫中大小事务也放心的交由我去打理,就是昭娇帝姬一事,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插手,否则也定然不会如此顺利。
然而就在那天宫中新贡了一批上好的苏州刺绣,早在地方官呈现样品时,我就中意上了它牡丹飞凤的新颖花式,所以一直惦念在心。于是在它刚刚进奉到宫里的第一天,我就遣楚姿去领要,不想楚姿却空着手愁眉苦脸的回来了,只听见她禀道:“娘娘,那管事的太监说,那匹刺绣已经先被皇后娘娘领走了……”
我微微吃了一惊,心中思忖那刺绣色彩艳丽,已不适合皇后这般年岁穿着,显然是那地方官为了讨好我而特意制作,而如今却被皇后先讨了过去,这是皇后在对我施下马威啊。
我怅然若失,心中感慨,“她是皇后,自然什么好东西都先是她的……”
晚上例行拜见,刚刚跨进门槛却见皇后手中正摆弄着那匹衣料。
我一怔,继而维持平静的向皇后请安,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的叫我入座,而是淡淡地应和了一声,于是我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进退不得。
她又径自地摩挲欣赏了会儿,才放下手中的刺绣,抬头盯着我,话中有话的说:“这布匹的花纹不错,牡丹乃百花之王,凤乃百禽之首,正是为本宫量身制作。只是这位工匠未免粗心大意,一味追求色彩鲜艳,却不贴和本宫的年龄身份,实乃美中不足。本宫也只能将它搁置一边偶尔观赏了,倒不能不叫人惋惜……”
我脸上只能挂着笑,应道:“皇后娘娘凤仪天下,雍容华贵,时而穿些明亮颜色也不是不可……”
皇后不知何意的笑了笑,遣宫娥把那匹刺绣拿了下去,之后看了我一眼,我只目不斜视,面色平静,于是她抬手吩咐说:“你坐吧。”
待我入座后,皇后在上面又叹了口气道:“哎,你的话虽受用,不过本宫却也有自知之明。皇上今年已经四十九了吧,而本宫大皇上三岁,早已年过半百。本宫老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不希望宫中出什么乱子,更不能容忍任何人侍宠而骄,打乱了宫中的清平”,然后皇后严肃地看向我,“贵妃你是皇上现今宠爱的妃子,皇上对你也很信任,你就应该首当为宫中的榜样,安分于室,好好服侍皇上,知道吗?”
我连忙低下头惶恐地回道:“臣妾知道了,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点了点头,语气柔和了些,说:“本宫自问待你不差,遇事也经常多方回护着你,但你要知万事都要有个度,贵妃是聪敏之人,应该懂本宫的意思,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我听了一身教回到雎鸠宫,脸上已有烦躁恼怒之色。
即便除掉了太后,我依然始终无法称心如意;皇后即便宽厚,却依然凌驾于我之上;即便我宠冠后宫,无人敢争锋,但面对皇后我依然要卑躬屈膝,俯首称臣;皇后的宫宇要比我的雄伟壮阔;皇后的凤辇仪仗要比我的排场尊贵;皇后乃天下之母,万人敬仰,流芳百世,而我充其量也不过被说是一时权贵的后妃,死后就流散于过去而已;更重要的是皇上百年之后,皇后即便无子依然是正宫皇太后,而我一个贵妃又算是什么呢,昔日富贵荣华不过过眼云烟,一旦烟消云散,我也不过是一名无权无势任人欺凌的可怜太妃罢。
我攥紧了拳头,不知不觉起了杀心,但是很快又惊醒过来,心中暗暗责备自己,我虽不是善良之辈,却也从没想到要当忘恩负义之人。然后又自己宽解说最近连续发生了这么多事,皇后我是万万再动不得了。
对皇后我采取隐忍的态度,可是对孝德妃就大不相同了。对南赢王的讨好拉拢不过是表面暂缓之策,而我是决不会让他登上皇位的。南赢王与他的母妃孝德妃互为依仗,如果孝德妃出了什么纰漏,南赢王自然也会被祸及而失去皇上的宠信。
可是孝德妃实乃端庄稳重之人,竟挑不出疏忽之处。有一次我故意试探她叫她多跪了会儿,没想到她脸上毫无不欢颜色,依然恭谨地跪着,倒让我暗中一惊——此人不简单,难怪她虽出身卑微却在宫中颇有声望了。
皇后与孝德妃就如两座大山般压抑着我,使我感到忧虑沉重,竟致我夜不能寐。我起身,小心翼翼地绕过熟睡的皇上,汲鞋下了床。今晚值夜的菟丝惊醒过来,我马上吩咐说:“不要点灯。”
在黑暗中我默默地披上了外袍,推门走到外面。
月很皎洁很明亮,一阵晚风吹过,有些寒人,我蜷坐在石阶上。
菟丝抱着蚕丝被出来,轻声劝道:“娘娘,夜很凉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茫茫的看着前方。
“斗……”我只感慨的喃喃吐出这一个字。
菟丝一怔,然后说道:“人之本性好斗,就是乡下邻里尚且为些蝇头小利时常争执冲突,又何况这是非多的宫中……”
“那么到底在斗什么呢?斗赢了又怎样?斗输了又怎样?又或者到底什么是输什么是赢?”
菟丝冷静地回答道:“这后宫中最终只会有一个人斗赢了,那就是被未来皇帝称之为‘母后’的人。现在的娘娘再前进一步就是赢了,反之后退一步自然是输了。”
我回头瞥了她一眼,笑了,“菟丝你是冷静睿智之人,我在想如若你有机遇,会变成什么样子。”
“娘娘说笑了,因为您也应该知道女子只是聪明睿智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菟丝你也不是善善之辈,听说你后来把那个教导你的张姑姑教训得很惨?”
菟丝毫无愧疚地回答:“奴婢只是要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这并没有什么错……”
我听了神色一动,陷入了沉思。
是,那么我只是要我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错呢?
·文}退一步是万丈深渊,进一步是极致富贵,我还在犹豫什么呢?
·人}良心,之于我来说是只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罢了。
·书}于是我缓缓地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吩咐菟丝说:“最近仔细的监视乌姬。”
·屋}乌姬欢快的走在路上,面色桃红,甚至还轻声哼着曲调。
当她看到我时,神色一变,有些紧张,急忙上前请安,“娘娘吉祥。”
自从姒充仪失势后,乌姬早已没了以前的气势,总是尽量躲避着我,此时和我说话也是结结巴巴了。
我冷笑了一声,“乌姬真是好心情啊,是……”我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与男人私通回来吗?”
乌姬脸上一阵的惊恐,连忙否认道:“不是……”
“不是?”我轻哼了一声,然后凑近了她,“你身上沾染了别人的气味,而且,是西域薰香……你还敢说没什么吗?”
然后我不待她解释,就继续逼问道:“乌姬还真是伤风败俗啊,抑或是里通外国……”
她连忙摇头解释说:“我没有……”
“没有?”我在心中低低的笑了,你若是没有我又在这等待什么呢?
于是转身吩咐宫娥说:“带乌姬去小思阁反省。”
两名宫娥过去请乌姬,没想到乌姬反抗着,怒气冲冲地责问道:“你凭什么关押我?我要告诉父皇!”
我面不改色的说:“你可以去说,说说你是如何和异国王子私自交往的……还是,”我挑了挑眉,“让本宫代你去说……”
乌姬脸上一阵苍白,全然没了先前的气势,哀求说:“不要伤害巫朗哈穆……”
我心中一动,没想到她说出的是这句话。
我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吩咐说:“带她下去。”
第二天晌午迷迷糊糊睡着午觉,忽然听见有人小声的说话。
“我刚刚去给乌姬送吃的了,她还跪着面壁思过呢,身为堂堂帝姬沦落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可怜呐……”
另一个宫娥压低声音说:“谁让她得罪了咱家娘娘呢?听说她小时候和昭娇帝姬一起没少和咱们家娘娘作对,现今娘娘得了势还能饶了她?你看看现在昭娇帝姬是什么样子,那乌姬还能有命活下去?”
们说话间,我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在了她们面前。
她们见了我一惊,连忙惊恐万分地跪下。
我寒着脸,只是冷漠地吐出几个字:“掌嘴。”
她们怔了一下,然后伸手互相打起对方的巴掌,口中还一声声的说着“奴婢知错了”。
我回到屋里,听着屋外清脆的巴掌声,冷哼了一声。
镜明凑上前去小心地说:“小姐最近火气有些盛呢……”
我半眯着眼睛看他,说:“你也以为我只是为了以前的恩怨才找乌姬的麻烦?”
镜明低吟了一声,没有敢说话。
我笑了笑,“也许那只是一小方面罢了,我在引你一个人出来……”
“小姐所说的人是?”镜明讶异地问道。
“乌姬的母妃,乌采女。你忘了她曾经是皇后侍女的身份?那可是应该好好利用的角色……”
我一针一线的刺绣着,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耐烦地将刺绣抛在一边,感叹说:“这人呐,刚开始不会做什么,以后怎么都学不好……”
楚姿拾起,笑着奉承说:“娘娘手握千金,本就无需做这些下气活……”
“你说的这话很让我很爱听,赏。”
楚姿微微红了脸跪下谢恩。
这时菟丝走进来禀告说:“娘娘,乌采女在外求见。”
哦?她终于来了吗?
于是我笑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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