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尤其是有希望,有奔头的时候,用不到半天的时间,纵横交错、绵延数里的壕沟阵中间,就被填出了一条十几步宽的大路。
众人不敢越界,满怀期冀的目光只是在张宁和远处的莱芜城上打转,风雪尚未停歇,隔着这样的距离,根本看不到莱芜城的影子,但大伙儿都知道,那里是希望所在。
张宁面容平静的站在那里,因为担心,她来的很仓促,根本就没来得及和王羽商量好细节,对于泰山军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她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她相信王羽,从养父那里学来的观人之术,是这样告诉她的。
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看到的是豪气和坦率,这个人会动心眼,也会使阴谋,但他绝对不会做违背诺言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的期盼之中,一辆推车穿透了风雪,沿着新铺就的大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推车上,粮袋堆得高高的。
“有救了!”
“小天师说的没错,王君侯果然是信人。”
欢声雷动声中,徐和心中再叹一声,对方没玩花样,但却比玩花样更糟。
如果对方象收押俘虏那样,让大军打散前往莱芜城下,大多数人心里肯定会打鼓,官军屠杀黄巾军的记录可不止一两次,若是再有人居中挑动,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现在对方先送粮,安抚了人心,然后再想做什么,就容易得多了。
从开战到现在,无论是大略还是细节,对方都牢牢的占据了上风,这一仗,大伙儿输的不怨。
“法式兄,你不等着雪停再走吗?我家君侯不日就到,说是要向法式兄当面致谢呢。”
“君侯与我家将军兄弟相称,守望相助份属应当,谈什么谢不谢的?”
田楷一摆手,赞不绝口道:“这次楷也算是开了眼界,君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手段,真是让人惊叹,楷本以为,这一仗也许要打到明年春夏呢,结果竟是一夕之间便决出了胜负,君侯的手段,让人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了不起啊!”
这些赞叹的话,于禁不好接口,不过他却注意到,田楷虽然笑得豪爽,但眉宇间却隐隐有一丝忧色。
相处了一段时间,于禁对田楷的性情也很了解了,于是直言不讳的问道:“法式兄,莫非……幽州有事?”
“呃……”田楷微微一滞,眼神中黯然之色一闪,摇头叹道:“确是瞒不过文则,二将军不幸身故,主公大怒,准备兴兵讨伐袁绍,为弟报仇。”
“二将军?”于禁吃了一惊,田楷说的二将军当然就是曾在阳人之战中,与泰山郡并肩作战的公孙越。眼下此人应该正在南阳为袁术助战,怎么跟袁绍又扯上关系了?
“一言难尽,楷也是接到幽州急报,这才知道的,详情如何,也不是很清楚,但二将军死于袁绍手下的周昂之手,肯定是不会错的。”
抬头北望,田楷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机。
“先前捧刘虞称帝,表面上是韩馥在搅风雨,实际上却是袁绍在背后主使,先前他故作恭顺,佯装为韩馥所迫,无奈从之,到得如今,他算计了韩馥,全取冀州,态度大变,如先前判若两人。韩馥为了避祸,逃到了张邈处,一切种种,这才大白于天下!”
“先有暗算利用之恨,再有杀弟之仇,以主公的脾气,又岂能容他?如今幽州大雪封路,无法进兵,带明年雪融之际,主公势必兴兵讨之,故而楷不及再见君侯一面,须得先行返回平原备战。”
田楷还有些话压着没说。
接到急报后,他确实有意向泰山求援,求的不是援兵,而是粮草。冀州虽然兵马众多,但幽州更是兵强马壮,以公孙瓒的脾气,也不大可能请求外援,幽州缺的,只有粮草。
但现泰山军与黄巾军这一战,双方都没有大规模的消耗,王羽几乎完整的收编了百万黄巾。收编只是个开始,依照王羽的作风,接下来他肯定是要妥善安置这些人的。
青州残破,泰山也不过一郡之地,王羽能不能解决安置流民的问题,尚在两可之间,又拿什么去援助幽州?
他不想让王羽为难,索性提前一走了之。依照主公的意思,也是要速战速决的,王羽能帮幽州军护住侧翼,就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原来如此。”想到当日并肩作战的情谊,于禁也是一阵黯然,同时,他刚刚有些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公孙瓒和袁绍开战,无论胜负,对青州的影响都不会小了。
袁绍和自家前仇旧怨已经难以计数,以自家主公的脾气,和解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冀州若胜,很难说会不会进而攻略青州。
幽州若是赢了,也会有不少麻烦,只有实力声望差不多的人,才能做盟友,弱者和强者结盟,顶多算是依附,比如那位玄德公……
想到这里,于禁心中忽然一动,问道:“这么说,玄德公日前先行离开,也是为了此事了?”
“他?”田楷愣了一下,继而不屑的笑道:“他又不是我幽州的嫡系,哪里会这么积极?他是去捡便宜去了。”
“捡便宜?”于禁对刘备没啥感觉,但他知道,自家君侯对此人很关注。
“是啊。”
田楷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很有先见之明呢,早就算到君侯与黄巾决战的时间,故而提前绕去历城、祝阿一带,打算收拢些溃兵,增强实力呢。此人……嗨,俺是看不透的,主公念旧情,也只好由着他去了。希望君侯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楷替我家主公先行谢过了。”
“不妨事,收编也好,截杀也好,我家君侯本来也没有布置,玄德公既然有心,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于禁有点明白了,自家主公关注刘备,确非无的放矢。
此人出身不高,实力也不强,但对时机的把握,却在很多人之上。济南国与泰山郡隔着泰山,吃过泰山轻骑的亏,黄巾兵若溃散,也只能向南北两面的山区里逃。以黄巾溃兵的数量,刘备这场守株待兔之旅,收获应当很不小,付出却极为有限。
确实不能小觑此人!
主公那边不须提醒,但公明是个方正之人,自己须得多加提示才好。
各怀心事的送走了田楷,转过头来,于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相比于来年很可能发生的河北大战,眼前的麻烦更棘手,这几十万人要如何安置呢?
让他们一直停留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几十万人坐吃山空,别说王羽,就算袁家兄弟也养不起啊。要尽早把他们遣返回家才行,若是太迟,耽误了春耕就完蛋了。
可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组织疏导,于禁可以自己搞定,但如何将这些人分开,送到什么地方去,于禁就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什么地方有多少良田,多少荒地,可以容纳多少人口,附近还有没有残余的贼寇……这些他都不知道。同时,他也不肯坐等王羽赶到,想着在那之前,至少做点事出来,所以,他没法不犯愁。
其实等王羽来也是白搭,王羽在大方略上经常有神来之笔,但在这些琐事、细节方面却从来都是当甩手掌柜的。
他的策略,通常都要经过贾诩的拾遗补缺,然后由执行的将领自行发挥,他自己则专心去冲锋陷阵了。
青州未来的政略,肯定由主公来主导,但安置百姓这件事,八成还是得自己张罗,于禁对此心知肚明,也很有自觉。
不过,这件事确实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哪怕是王羽给他找了帮手也一样。
孔北海派了好大一群人来,可那帮人这会儿都忙着吟诗作赋,为主公歌功颂德呢,哪有几个做实事的?
何况,于禁也看出来了,这帮人是既无心,也无力,青州的具体情况,自己不知道,拿去问这些人,他们也一样傻眼。
有心正经帮忙的也不是没有,但一听过于禁提出的要求,这些人也是脸色惨白,无言以对。地方官也好,名士也好,他们更擅长的是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而不是实务。
连管宁这种名动一时的大人物,也只知道老家朱虚城的一些情况,真正对青州了若指掌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青州刺史府里可能有这种人,但随着临淄城破,刺史府已经成了一片白地,那些人或死或逃,早就没了踪迹,一时间却又去哪里找?
所以,于禁也只能自己发愁了。
送走田楷,刚回到府衙,就有亲兵匆匆赶来,迎面禀报:“将军,孔使君又派人来参赞了。”
“哦。”于禁没精打采的点点头,孔融现在算是泰山军的铁杆了,可他能帮上的忙实在太少,于禁已经不报期望了。
“将军,这位王先生跟先前那些不太一样,他带着北海的详细民政情况来的,水渠、道路、人口、田亩,各式情报应有尽有。”
“哦?有这种事?”于禁惊喜交集,急忙吩咐道:“快,快带他来……不,某亲自去见王先生。”
“喏。”
第220章 田丰来访
就在于禁接待意外来客的同时,王羽也正在面对差不多的状况,他面对着的,是一个很熟悉的陌生人。
“元皓……呃,还是应该叫田先生?总之,先生别来无恙乎?”
来的是在二次会盟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田丰,人是熟人,但来路却很奇怪,田丰报的名字叫田缺,要不是他持着张邈的帖子上门,正忙得团团乱转的王羽差点就让对方吃闭门羹了。
这年头难道很流行化名?一个徐庶是这样,现在田丰又是如此。当然,比这些更重要的是,对方的来意是什么?上次此人是代表韩馥来的,现在呢?是袁绍还是张邈,又或……
王羽心中一动,语气中也带了几分热切。
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政略方面的人才,孔融那边的名士,只适合做宣传造势,谈起实务一律抓瞎,青州不少能人都逃难去了,等消息传开,也许会回来一些,但自己又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田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莫非是瞌睡掉枕头?
“正如君侯所想,丰此来是为了投效君侯,因为族人尚在冀州,不欲为人所知,故而化名前来。不过,在正式拜见君侯之前,恕丰斗胆,敢问君侯志向如何?”
田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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