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和袁绍开打之初,徐州内乱就已经有了兆头,公孙瓒没求援,陶谦虚席以待,王羽却弃易取的徐州不顾,渡河北上,去啃袁绍这个硬骨头,在众多诸侯来说,都是很不明智的做法。
兵法讲究的,可是避强趋弱,王羽这分明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一点,还可以用顾全大局来解释,但他让平原给田楷,打败鲍信后,不趁势取济北,就说不过去了,想争雄天下,对扩张领土怎么能没有热情呢?
曹操迟疑着问道:“莫非仲德认为,王羽会放弃河北,退守青州?”
“然也。”程昱微笑颔首,见曹操脸上犹有狐疑,他详细解释道:“此子并非对扩张领土没有野心,只是他很擅长控制欲望,更注重经营固有的领地。正如主公对青州的判断,不出三年,青州就会成为王霸之基业!四处征伐,贸然扩张,又何如借地势稳守,厚积薄发呢?”
曹操沉默了。
王羽轻易舍弃平原,是因为平原在大河北岸,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形势不太危机,可以用之为缓冲,形势危急,还是凭借黄河天险作为屏障更加有利。
不趁胜攻取济北,则是要借助泰山的险要地势,王羽的新政范围只限于青州,泰山是维持原状的。若是有人攻入泰山,王羽大可借地势且战且退,拉长敌人的补给线,到了青州边界,待敌疲之后,再予以迎头痛击。
泰山郡对王羽的意义,就是个战略缓冲,所以,他只留了黄忠的三千兵在奉高,守卫巨平的是徐和,一个黄巾贼而已。
至于徐州,取之不难,想安稳的统治就难了。压制豪强就要驻军,养兵就要花钱,而且还得防着地方豪强们的明枪暗箭,占据徐州,和与徐州结盟,哪个更实惠,还真就不好说。
“王羽退兵,除了给主公留出撤退的余地之外,说不定也有暗示的意思。主公您若破釜沉舟,他就一拍两散,以青州军的精锐,就算是两面作战,守土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刘岱已经无法策应河北的攻势了,顶多只有个臧霸……”
“吾一时冲动,险些坏了大事,王鹏举谋算之深,简直就……”曹操大汗淋漓,以手抚额,庆幸道:“幸得仲德提醒,幸得仲德提醒啊!传我将令,全军出城,兵发苍亭津!”
第340章 疾风萧萧鸣
冽冽北风劲吹过清河河畔,沿河两侧的原野上草木尽凋,苍白色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受不到多少暖意,晶莹剔透的冰凌在河床里倒是时而可见,在太阳下闪耀着,发出奇诡的光芒。
苍茫天地之间,尽是一片肃杀之气。
河岸之畔的官道上,黄色的烟尘像是一条长龙,滚滚而过,呼啸的北风,亦掩不住铁甲铿锵,刀剑长鸣。
乱世之中,这种场景可说是司空见惯,对百姓们来说,这是一个信号,赶快逃命的信号。过兵胜似过匪,无论是被拉壮丁,还是遭遇征收粮草,对没什么家业的草民们,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所以,通常来说,看到大军过境,百姓们就会带着不多的家当,扶老携幼的远远避开,但今天却略有些不同。
百姓们没有逃跑,反而三三两两的聚在了村口,朝着官道上不停张望着什么,一张张布满风霜的脸上,看不到恐慌,反而有着一丝丝的期盼之情。
如同这若有若无的情绪一般,低语声,在人群中浮动着。
“他叔,真的不用避一避吗?”问话的是一名少妇,怀里抱着个刚出声没多久的婴儿。
虽然里正说了不用躲,但谁也不敢就那么在家里窝着。人在外面,发现不对,好歹还能跑几步,被堵在屋子里,那就全完了。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谁也不愿意弃家而逃,就算跑得过追兵,也跑不过凛冽的北风。这时节,荒山野岭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尤其是对妇孺老弱来说,冻不死,也得冻出毛病来。
所以,里正的决定,正是大家期盼的,只是这期盼之中,也带着几分忐忑。
“避什么避?”一个老者呵呵笑着,神态极是从容,他抬手向行进中的大军一指,高声道:“你们以为那是谁的军队?那是冠军侯麾下的青州军!”
“哗!”冠军侯的名号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怪不得呢,君侯最是仁义不过了,他的兵,确实跟别家不一样,没什么可躲的。”
“可不?君侯从来都不拉丁,听说在青州,想投军,都得经过考核,不是真正有本事的,君侯根本就不要!”
“对,君侯也不抢粮!”
“这话就错了,君侯不是不抢,只是不抢咱们苦哈哈,他专门对付那些豪强权富,劫富济贫,为咱们这些小民张目呢!这些年光景这么差,要不是秋天的收获,这个冬天可是不好过啊。”
众人都是唏嘘有声。
河北沃土遍地,百姓也是整年辛劳,但秋天的收成,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田地,早就被各地的豪强们瓜分殆尽了,贫者,要么依附于人,成为农奴;要么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只能挣扎求存。
一度,大伙都以为,这悲惨的日子,是没有看到尽头的一天了,直到那位名震天下的王君侯将他的战旗,插在了河北大地上。
“清河,以后就是王君侯治下的土地了吧?听说不久前,王君侯在河南打败了刘岱,紧接着吓退了曹操,这是不是就是赢了?”
“唉,还远着呢。”里正摇摇头,叹口气道:“别忘了,还有袁将军呢,现在外面的消息都传开了,听闻君侯接连击退两路盟军,袁将军气得火冒三丈,冀州大军已经日夜兼程的杀过来了。”
“啊?”
“啊什么啊?不然你们以为君侯的大军怎么会经过这里?清渊已经被包围了,若救援稍迟,恐怕就……”里正毕竟是一村之长,消息比较灵通,河北战局虽复杂,他却也能说上个大概。
“君侯的大军很雄壮啊,应该能赢吧?”村人们纷纷紧张的问道。
这时代消息闭塞,但王羽的名声太过响亮,清河好歹也是通衢之地,南北商旅多有往来,大多数人对王羽,对青州,都是颇有些了解的。
青州新政中最基础的屯田策,对百姓来说本有些抽象,但得了好处之后,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热切起来。
是不是善政,光靠说是没用的,说的天花乱坠,实施起来还是一样,换汤不换药,又哪有什么人信呢?王羽这个先体验后宣传的办法,效果非常好,一下就在民间建立了足够的公信力。
“能赢当然最后,赢了,咱们以后就是君侯治下之民了,不过……袁将军的兵更多啊,要知道,来的可是十万大军,好虎架不住群狼,这仗……难啊!”
人们沉默了,目光中的情绪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盼望眼前这支王者之师获胜,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可这种祝福是软弱无力的,起不到任何作用,若不然,他们也不需要苦苦等候救星的降临了。
可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又很不甘心,品尝过希望的甜美之后,谁还愿意生活在绝望之中呢?
沉默中,大军毫不停留,奔流般滚滚而前,丝毫看不到对敌人庞大军势的畏惧。
“祝君侯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声,善祷善颂的呼喊声很快响成了一片。每个人都衷心的这样期盼着,每一声呐喊都发自肺腑,无数声祝愿,为出征的将士,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
……
“民心可用,此战,我军必胜。”一路走来,青州军对地方上秋毫无范,赢得了无数赞誉之声,类似的善祷善颂,随处可闻,田丰也是感慨万千。
“就这么喊两声,能有啥用?能变出兵,还是变出粮草,或者能把袁绍骂死么?现在啊,还是我军以寡敌众啊!那个该死的曹操,知难而退,就干脆利落一点不好么?自己走了,却留了一半兵马,真是有够可以的。”
太史慈很不爽的打断了田丰,冷哼道:“还有那个刘玄德,主公分明给他传了命令,让他见机行事,且战且退,不要给袁绍留下可趁之机,结果他却说什么不忍心见百姓被荼毒,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痛快的撤退,还搞什么保护民众一起撤退的把戏,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怎么样,被围在清渊了吧?求救倒是挺勤快的,这不是害人吗?”
“玄德公也是好意。”贾诩插嘴道:“收拢好民心,新政就容易推行,再说,我军全歼了刘岱,迫退了曹操,形势看起来确实不错,玄德公舍不得土地,也是应有之义。”
“他就是私心太重,又好面子,暗地里总想着跟主公做比较,他也不找块镜子照照,主公人中龙凤,就凭他,也敢存这种心思?”贾诩说的比较含蓄,太史慈可不管那么多,他想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实际上,刘备这次的表现确实有点掉链子。王羽安排他进驻清渊城,主要是为了掩护主力的侧翼,牵制住馆陶城的高览,并没有让他死守的打算。
为了安曹操的心,顺便继续威慑张颌,王羽从乐平撤军的同时,也派人通知了刘备,让他一同后撤。结果刘备见形势不错,自己表现上了。
这事儿当然不能全怪刘备,王羽撤兵的时候,袁绍的主力正在襄国一带追杀张燕,清渊一带没什么危险。
王羽、曹操同时退兵,刘备独自在前线不退,又安排民众撤退,看起来大有独力擎天的意思,顺便还能扬扬名,收拢点民心什么的。
当时王羽的注意力都在曹操的动向上,并没对刘备多加关注,何况凭这时代的通讯手段,他也不可能对几百里外的刘备军做出指挥。
结果,出茬子了。
听闻刘岱惨败,曹操退兵,是分兵两路走的。他自己率领一万主力部队南下,从苍亭津渡河,返回濮阳,却把曹仁给留下了。
虽然经历了连场激战,但曹仁的本部兵马一直作为后备,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建制。曹军五千,再加上吕旷兄弟的数千兵马,弃守乐平北上,急行军,奔袭三百里,打了刘备一个措手不及。
军力相若,但战力差距却是极大,加上刘备根本没做好迎敌的准备,结果八千兵马,被打了个稀里哗啦,损失过半,无路可逃,最后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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