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光是这两个郡国,是远远不足以提供幽州席卷天下的战争潜力的,至少要拿下冀北的几个州郡才行。
正常情况下,这很难,非常难,但王羽当众提出了这样的赌约,那就是最好的机会!阎柔不加掩饰的看向刘虞,催促着后者答应王羽的条件,参与这场豪赌。
而刘虞此刻也是心潮起伏,以他的城府之深,阅历之广,一时也只能强自压抑心中的激荡,凝神思考,这无比诱人的诱饵后面,是否存在某些陷阱。
思考良久,他终于理出了个大致的头绪,沉声问道:“这场赌斗,如何赌法?”
王羽耸耸肩,轻松惬意的答道:“很简单,刘使君你来指定文斗还是武斗,本将来设定指定赌斗的具体项目。”
“文斗如何,武斗又如何?”刘虞生性沉稳,即便赌注再如何诱人,没全面分析过事情的全貌前,他也不会贸然做出决定。
“顾名思义。”王羽的表情还是那么轻松,好像那个无比巨大的赌注不存在似的,“文斗,就是斗文采,诗词歌赋曲都在其中,刘使君家学渊源,想必都是很在行的,王羽不才,愿与使君当面求教,由诸君作评,分个高下,也算是个后世传下一段佳话。”
刘虞沉思不答,沉默半晌,忽一抬头,直视王羽,问道:“……武斗呢?”
“更简单。”王羽打个响指,笑道:“此番会盟是为了和平,当然不好大动干戈,就是较量一下马步近战,弓马骑射而已。使君麾下人才济济,麹将军威震河北,阎校尉名播塞外,都是一时俊彦,使君总是不吃亏的。”
刘虞沉吟不语。
王羽见状,又加码道:“如今天子蒙尘,我等臣子代守疆域,为了止息干戈,故而划分防区,并无分裂疆土的意图。各防区依然是大汉的疆土,士民可自由往来,不受阻碍,今日歃血为盟,哪家擅起刀兵,余者共击之,这不正是为了朝廷的大仁大义吗?”
他口口声声仁义,但在场的大人物们都知道,青州只是要一个空当,恢复河北大战中,受到的损失,并休养生息,积蓄钱粮罢了。
不过,谁也不能就此反驳,把那些能做,也能私底下说,却不能拿到台面上的东西给翻出来。在这儿说了倒是痛快,传出去可就毁了。
刘虞也沉不住气了,他这次是不得不来,不来的话,首先气势就弱了。任由王羽对张燕、公孙瓒施加影响,没准就变成三打一,或者二打一,另外一家旁观了。
张燕的性格优柔寡断,算不上是个枭雄,对这种人以德服人算是对症下药,但若不参与会盟,或者拒绝王羽的邀斗,这道理可就站不大稳当了。毕竟王羽说的,从表面上来讲是很正确的。再有,那个赌约,也确实让他很动心。
于是,他开始认真思考赌斗方式的问题。
表面上看,文斗最有利,刘虞的才学算不上顶尖,王羽若是从麾下找人,他是断然不敢迎战的。但王羽说了,他会自己上阵,刘虞好歹也六十多岁的人了,王羽就算从生下娘胎起就在读书,也不可能胜过他。
但问题是,王羽这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刘虞断定文斗是个陷阱,因为王羽会作诗!
他做的那些诗乱七八糟的,和当今流行的赋体全然不合,风格也是各有异同,但其中蕴含的文采却毋庸置疑。刘虞自忖不是对手,又想到王羽特意加的那条,要自行指定赌斗方式,他认定文斗不可行。
但武斗同样不行,刘虞武艺一般,年纪又大了,双方只能派手下上场。他麾下的麹义、阎柔武艺倒是不错,可问题是,王羽那边的阵容更强啊!麹义带兵的本事不错,但武艺离顶尖还差不少,这俩人一起上能不能打赢太史慈还在两可之间,单挑,绝无幸理啊。
“明公,可比箭术!”阎柔忽地凑前,在刘虞耳边轻声说道。
“箭术?”刘虞花白的眉头又是一皱,沉吟道:“谦之,你可有把握?要知道,青州军中的黄汉升,可有神箭之名,不可大意啊。”
“明公勿忧。”
阎柔满怀自信的笑道:“那黄忠镇守西营,并未在场……某虽不才,但自幼在草原大漠长大,箭术冠居鲜卑、乌桓,百步穿杨,百发百中。避开那黄忠,也只是事关重大,稳妥起见罢了,青州勇将虽多,但在箭术一道,又有何人能与某比肩,明公又何惧之有?”
“既然如此……”刘虞微微颔首,脸上神色终于恢复了常态。
阎柔的本领,他素来是知道的。胡人最重勇力,若非阎柔箭术超群,武艺精湛,鲜卑、乌桓又岂会对他如此看重?特别是还避过了青州军中,箭术称冠的黄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计较已定,刘虞看向王羽,微笑说道:“既然王将军口口声声以大义为名,老夫若是推却,未必为天下人所笑。王将军也听过阎校尉的名字,不如这样,就由谦之与在场的哪一位较量一下骑射之术如何?”
他倚老卖老,一口气加了好几个限定条件不说,还把王羽那边指定比试项目的权利给抢了。但老头笑吟吟的像是全无察觉,王羽若是争辩,不免又要打一场口舌官司,先前一口气爆出来的气势就没了。
王羽听罢,没有半点犹豫,当下点头应道:“便依刘使君。”随即,他一声轻喝:“子义……”
“末将在此!”太史慈大喜,这种出当众风头的事,他最喜欢了。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王羽不提出战的时,反是向他一摊手:“把你的画戟拿来。”
“……啊?”太史慈懵了,他一迟疑,就被王羽瞪了一眼,只好悻悻的转过头,叫亲兵把画戟拿过来。
“去!”王羽不接画戟,抬手向营外一指,示意那亲卫道:“数一百五十步,把画戟立在那边。”
“喏!”这一下,傻子也知道是怎么个意思了,辕门射戟,在一百五十步这样的超远距离上。
阎柔的神情当即就是一滞。他在马上奔射,百步穿杨确实十拿九稳,可一百五十步,可不是简简单单多了五十步的问题,要知道,骑弓的射程大多只在百步至八十步之间,绝大多数骑弓,和一半以上的步弓压根就射不到一百五十步!
曲射当然没问题,可天下间,谁能用曲射的射法取准?
当然,他现在想找柄好弓不难,他平时用的那柄宝弓,就能射到一百五十步以上。可问题是,他的箭术未必达得到啊,他在草原争雄,根本没必要用一百五十步的射距来证明自己。
太史慈那亲卫腿脚很快,转眼间就已经把戟插住了,也不知他是没数好,还是故意的,那戟距离辕门的距离,怕不得有一百六七十步。而王羽犹闲不足,眯着眼睛张了张,遥指画戟笑道:“就以画戟小枝为目标,中者胜,不中者输,同中的话,即以和论,如何?”
画戟的小枝就是月牙刃的尖端,这么远的距离,想看清都难,何谈射中?顿时又是一阵惊呼声四起,阎柔却反而笑了,他扬声应道:“有何不可?且观某射之!”
第471章 辕门射戟
阎柔的信心,没有惊到王羽,倒给刘虞这边搞得疑虑丛生。
这时代的士人,和宋明时代完全不一样,很少有纯粹手无缚鸡之力那种,读书人讲究的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全面发展,腰间佩着的宝剑不纯粹是摆设,拿起弓来也能引弓杀敌。
刘虞虽然身娇肉贵,但他在箭术上造诣并不低,远远望了一眼,就评估出这件事的难度了。
老头目视阎柔,没有动作和语言,但凝重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阎柔知道刘虞心意,一边调整弓弦,一边踏前而行,不着痕迹的从对方身旁经过,口中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声音:“明公勿忧,王羽的心思,已经了然,他说同中以和论,那同不中又当如何?”
“唔!”刘虞心中一动,脸上的皱纹猛然绽开,只听阎柔继续说着:“他设下这个无解的难题,恐怕就是担心事情不可收拾。某且勉力一试,若侥幸中了,今天就是他名誉扫地之时。若果然不中,只消明公点出其中关窍,总也要折了他的颜面。”
刘虞不答,神色如故,但眼神中的凝重依然化为了平和,阎柔仰天大笑,脚步骤然由缓转疾,几步到了辕门前。
“王将军,靶子既然是你立的,某占个先你不介意吧?”阎柔斜睨王羽,大咧咧叫道。
虽说成功几率很低,但阎柔能以汉人身份,在草原上混得风生水起,坚韧的性情和灵活的心计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知道白马义从骑射的本领很强,但他也有着很强的自信,所以先前刘虞才特意点出了骑射二字。不过,发现王羽的用心之后,他觉得有必要把规矩改一改。
骑射的精确率,肯定是不如步射的,不说弓的射程、强度,单说稳定性,就差很多了。
若是要争胜,阎柔自然不惮于以骑射来较量。可他自认窥破了王羽的用心,自然而然的以为,王羽打算比烂——只要两边都射不中,这赌约就被他混过去了,先前因麹义而起的麻烦,同样也被轻松化解了。
有念及此,他又岂肯让王羽如愿?
抢先,就是为了不着痕迹的更正规矩。所谓上行下效,刘虞带出来的部下,身上多少都沾了点他的圆滑和城府。
刘虞固然会在比试后,以言语挤兑,可若是能一矢中的,岂不大快人心?到时候却要看看,到底王羽会撕破脸毁诺,还是灰溜溜的遵守诺言,当真放弃河北,缩回青州。
“无妨,阎校尉请自便。”自从提出赌约之后,王羽像是摇身一变,成了水镜先生司马徽,什么都说好,笑眯眯的点着头,别说熟悉他的部属将士,就连第一次见到他的刘虞等人,感觉都很古怪,心里更是没底。
“好!”阎柔收敛心神,看向远处的画戟,挽起了手中的骑弓。
受限于使用的环境,骑弓通常比较短小,但力道却未必比步弓弱,因为两种弓的制造工艺是不同的。
骑射之艺,源自赵武灵王。但治弓之法,却是中原流传了超过千年的绝技。造一把好弓,不比造一柄好槊容易,同样需要选材、合胶等,每一步都很严格,耗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