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西凉军的防御,西面以蒲坂为据点,南面以运城堡为最后的壁垒。如果杨奉等人能将防御线维持在黄河北岸的中条山一线,那根本就称不上形势危急。
所以,虽然没有准确的情报,但徐庶可以断定,西凉军的兵锋一定已经越过了中条山,进逼到了运城了。
这种时候,闻喜的失守对于白波军来说,可谓致命一击。从战略态势上,杨、韩白波已经彻底失去了机动的余地,只能凭着根本算不上险要的姚水放心和西凉军硬拼。郭太也是知兵之人,不会只是干看着,肯定会在判断清楚形势后,采取相应的行动。
前狼后虎,退路被断,杨、韩白波的形势比徐庶出发前所知、所想的恶劣太多了。
“闻喜到底怎么失守的?按照主公当年给白波众将布置的方略,闻喜应该是北方的门户,有重兵把守的才对。就算郭太与匈奴人做交易,搞到几千匹战马,他的兵马也不可能一下就变得擅长攻城了啊?”徐庶强打精神,询问起细节来。
“俺打听过了。”赵柳怏怏的说明道:“西凉军刚发动进攻时,郭太就和杨奉等人联系,说是白波一脉,同气连枝,要出兵助战。但四帅合议后,都信不过郭太,便送了些粮秣过去,挽拒了郭太的提议。”
徐庶点点头:“此议甚善。”
信任意图不明,先前还是敌人的盟军助战,比面对强大的敌人还要危险。杨奉等人若是答应了,那才真的危险呢。
“被拒绝之后,郭太也没有恼羞成怒,依然保持着与安邑的联系,还开放了绛邑,与南面互市,用牲畜皮毛兵器之类的东西,交换粮食等物资……这一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年多,其间西凉军很是打了几场胜仗,兵锋一路越过黄河防线,攻克大阳、平路,直逼运城,郭太却一直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所以……”
徐庶接话道:“杨奉他们就麻痹大意了?”
“嗯。”赵柳点头,嘴角难看的咧了咧:“就在新年前后,西凉军突然加强了攻势,西有李傕强渡蒲坂津,连克阳池、解县,与李乐、胡才隔涑水对峙;南有郭汜强攻运城,守将韩暹数度告急,杨奉率安邑之兵前往救援,结果西凉军奇兵突出,以樊稠为主将,率领三千飞熊军奇袭安邑,城池险些易手。”
随着赵柳的述说,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出现在徐庶的脑海之中。
久战不克之后,西凉军调整了策略,董卓将董越、段煨调去驻防新安、渑池,继续互相牵制的同时,对洛阳的吕布采取了全面的守势。
吕布军兵精将勇,野战时,纵然面对两三倍的西凉军,也能取胜,身后又有函谷关为凭依,在初平二年年初的一系列战斗中,与白波相互呼应,仗打的也是有声有色。西凉军三番四次的折戟于函谷关下。
不过,当董卓改变策略之后,吕布就没办法了,董卓把主力骑兵都调去攻打白波了。东线纯粹采取守势,吕布的兵精,但攻城的手段却不多,更消耗不起,面对新安、渑池一线的重重堡垒,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结果,白波被西凉军全力围攻,顿时就左支右绌了。
无奈之下,带着一丝侥幸心理,杨奉等人将闻喜的兵力也抽调一空,全力支援前线,勉强维持住了阵线。谁曾想,郭太隐忍一年,等的就是这一刻,闻喜的援兵刚到前线,后方就传来了郭太突袭闻喜,城池易手的消息。
可以说,杨韩白波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守不住也跑不了,反击更是无从说起,除了等死,也只有向两路敌军的某一方投降的命了。
此番的救援任务之所以委任给徐庶,就是因为路途遥远,青州无法以大军来援,只能依靠白波自身的力量。现在白波的力量被削弱到了极致,两路敌军,哪一方也不可能放过嘴边的肥肉。
董卓出身差,但见识并不差,他很清楚人口的重要性,甚至还懂点经济,否则也不会进了洛阳没多长时间就铸币赚钱了。郭太更不用说,这几十万军民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他原来的旧部,两边都没有放过对方的道理。
在这种时候,徐庶最初依靠谋略和外交,用土地换安全的计划自然也无从提起了。
弱国无外交,白波还没自成一国,但道理却相同。现在的白波,差不多已经是展板上的肉了,还有什么好谈判的?
“现在,白波已经彻底放弃了外围据点,尽数回缩到了猗氏、安邑、运城中间的狭小地带之中,被西凉军和郭太一南一北围得死死的。别说把他们救出来带走了,想和他们取得联系都难。”
赵柳一脸愤恨的说道:“郭太那厮残暴得很,闻喜这几年都太平得很,郭太一进城,竟然放任军队肆意掠抢了三天!把好好一个繁华县城,搞得和鬼蜮一样。眼下这春光正好的时节,走在街巷上都看不到几个人!让他行恻隐之心,网开一面怕是不可能了。”
徐庶沉吟道:“郭太与西凉军并非一路,也没有统属关系,正是二虎竞食之势,若是处置得当,说不定可以……”
白波缩成了一团,虽然无力反击,也无望突围,但兵力更加集中,防线也变得更坚固了。西凉军屡屡战胜白波,靠的主要还是骑兵的机动力,面对白波的紧密防御,想必一时也攻不进去。
白波最终能坚持多久,只取决于白波的军心和粮草储备。
只要他们不会立即崩溃,应该就有用计取事的机会,徐庶认为,目前的首选,应该是离间计。
“只怕很难……”赵柳却不这么想,见徐庶疑惑的望过来,他苦笑一声道:“这些情报,都是从前县衙中的同僚告诉俺的,因为郭太在城中大掠,很不得人心,所以对他不满的人很多,俺那同僚还说了一个秘闻……”
“你说。”坏消息太多,徐庶觉得自己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听说郭太和长安的某些大人物有了联系,正在图谋什么大事……元直将军,您想想,如果郭太投了董卓,他们不就是一伙儿的了吗?还怎么挑拨呢?”
徐庶心念电转,猛然间,面色剧变,大叫一声:“不好,这下真的糟糕了!”
第488章 谁愿送死
寂静的山谷中,众人围成了几堆,不时传出几声低语。
“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家都很疑惑,空气中浮动着的,尽是不安。
赵柳说的最后一件事虽然很严峻,但致命程度也不必先前那些强多少。就好比房顶已经被风掀开的房子,还怕墙上、地上再多几个洞吗?
可之前难题接踵而来的时候,徐庶一直保持着镇定,很积极的想出了很多很有针对性的策略。为何偏偏听到最后这条,就为难成了这般模样呢?
众人交头接耳的互相询问着,一边看向山谷中水声传来的地方——元直将军已经一个人在那里徘徊几个时辰了。
“小六,你到底说什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大家的?”潘璋性子惫懒,而且还是个自来熟,一路上已经跟大伙儿混得很热络了,扮凶相吓唬人的动作也做得很自然。
“没有啊,刚才不都是当着大伙的面说的?”赵柳哭丧着脸,他已经被人这么追问好几次了,心里既是惶恐,又是疑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那倒也是。”潘璋倒也不是不讲理,“可那也没什么问题啊?就算西凉军和郭太没勾搭,这不一样是个必死之局么?”他转头看向裴元绍:“有什么不同?”又转向管亥,口中念念有词:“有什么不同?”
见二将都是摇头,他摊摊手,晒道:“没有吧?西凉军的势头虽猛,但毕竟还没越过安邑,如果咱们有本事配合白波,攻下闻喜城,死局就解了,就算二敌之间有勾结,西凉军的爪子也伸不过来,不是么?除非……”
“除非?”他话锋一转不要紧,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给吸引过来了。现在的疑问,不就是不知道元直将军到底为什么而犯愁呢?
“除非……”让大家失望的是,潘璋咂咂嘴,居然没词儿了,他那个除非,纯粹是话痨属性的影响,顺口胡咧咧出来的,他压根就没想法。
“嗨!”众人齐声叹息,又是失望,又是恼恨,被潘璋当做罪犯盘问了半天的赵柳,更是露胳膊挽袖子,显然打算算后账了。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响起:“除非郭太勾结的不是董卓,而是其他什么人。”
“是谁?”潘璋一愣,下意识问道。
“那我怎么知道?”马忠用讨论晚饭吃什么的语气,随口道出了真相:“反正是董卓以外,又能对咱们的任务造成影响的人呗。”
“董卓以外,不就只有……他们,会对咱们的计划造成影响?”众人都是不明所以,只能继续向马忠追问。
可马忠也只是仗着旁观者清的优势,搞清楚了徐庶踌躇犹豫的由来,让他说明其中的奥妙,那就太难为他了。
他的窘迫持续的并不太久,没说几句,就有人互相争执起来,把他晾在了一边。
“还能有什么影响啊?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何必为了别家的事冒这种险呢?万一白波也和黑山一样,那岂不是……”
“你说什么?杨帅他们岂是黑山那些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忘恩负义小人?”
“俺是说如果……知人知面不知心,两年不见,你怎么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
“杨帅他们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
经过了山路的漫长跋涉,好容易到了终点,却又噩耗连连,饶是跟到这里的多有百战精锐,军心还是难以避免的发生了动摇。
争吵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喧嚣声惊动了沉思中的徐庶,后者惊讶之下,差点以为是敌人奇袭,匆匆赶回来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问过事情的经过,徐庶先是深深的看了马忠一眼,此人的表现很是让他有些意外。最初潘璋举荐的时候,徐庶本以为马忠和潘璋应该差不多,是对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可实际一接触,他发现马忠的性格和潘璋完全不一样。
前者低调,后者张扬;前者沉默寡言,后者完全就是个话痨;马忠的功利心也比潘璋差得远了,以徐庶的观察,这人的武艺虽然不错,却很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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