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怒了:“先前贴榜文的是你家,现在说不要的又是你家,居然还辱人若此,哼,以某看,这司徒府无非也是藏污纳垢……”
“蠢材。”
管家轻蔑的看着壮汉,冷笑道:“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朝廷已经下了旨意,洛阳正值危难之时,有勇力者都须为国出力,你的名字已经榜上有名,嘿,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家跟家人告别的好,过不多久,征兵官就来了,到时候还由得你乱走?”
那壮汉闻言脸色大变,推开人群,急急走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议论声。
“征兵令不是早就下了吗?从牛中郎在孟津……”
“嘘!别被那厮听到了,刚才那壮汉是从荥阳逃难过来的,家里有个十来岁的儿子,生得还算周正,前几日来府中应募,结果……你明白的,那少年是个有骨气的,于是……”
“这么说,是吴疑这厮告的密?”
“不是他还有谁?”
也有听到王羽刚才与瘦汉的对答之人,好心向王羽劝道:“这位少年郎,想讨生活,不一定要去司徒府,洛阳这么大,怎么还不是……”
“多谢老丈劝告,不过,我却是不怕的。”谢过那好心人,王羽走出人群,朗声道:“在下乃是温县人朱寿,欲拜入王司徒门下。”
议论声顿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羽身上。吴管家看到王羽,眼中更是大放光芒。
“嗯,不错,不错,一表人才,当我家老爷的弟子也不为过,跟我来,我要先代老爷考校考校你。”说着,他就伸手来拉王羽。
王羽哪里会让此人碰到?
光是站近了说话,他都觉得身上阵阵恶寒,强忍着才没一脚把这人踹飞。想到那种考校方式,更是恶心的要命,恨不得点把火,直接把这个祸害给烧成灰才舒服。
一下没拉着王羽,管家的脸顿时一沉,语带威胁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不经本人的考校,想入司徒府,那是门都没有的。”
“久闻王司徒才高雅致,在下故而前来求学,谁想竟遭此刁难……吴先生,你就不怕此事传出去,被王司徒听到,会有所不满吗?”
“哼!”管家很不屑的冷哼一声:“少拿这些废话来搪塞,你以为我家老爷的门墙那么好入吗?不在府上服侍几年,耳濡目染的有所进益,怎么可能入得了我家老爷的眼界?你只管说接不接受考校便是。”
王羽犹豫了一下,管家见状,更是得意:“温县来的?说起来跟本人也算是同乡,若是识相,等下考校的时候,我会放低点标准的。”
王羽忍不了了。
刚才他犹豫的是,到底是换个办法潜入,还是高调点,狠狠抽这个败类一耳光。现在,就没什么可想的,再让这个变态说下去,自己晚上都要坐噩梦了。
王羽拱拱手,朗声道:“既然要考校,何不当众进行?朱某素闻,京城繁华之地,名士高人不知凡几,请各位做个公论,岂不美哉。”
“说得好!”
“少年郎,有志气!”
“那管家,只管出题来便是,少在那里阴阳怪气,若是再敢谋私,别以为此间无人能把话传到朝中去!”
王羽一语既出,赢得了一片轰然叫好声,管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牙更是咬得咯吱咯吱的。
旁边有心腹见了,眼珠一转,附耳上前低语了几句。管家的脸色才好了些,他指着王羽,面带冷笑:“好,好,你既然有此豪言,本人就成全了,你不是自忖有才学么?本人这就命题,你只需作诗一首,以述今日之事,就可以拜入我家老爷门下,如何?”
“哗!”又是一片哗然。
这个要求不是一般的高,这个时代,诗不是最受重视的文学形式,文赋写得好,才能受到士林的尊敬。但作诗终究不是说绕口令,难度也是很高的,何况还是即兴诗?
刚才还在鼓噪着支持王羽的人,大半不吱声了,也有向管家提出质疑的,不过既然是收徒,以王允的名声,标准高点也不为过,就算王允知道了,也不可能责罚管家。
倒是有不少人开始劝起王羽来,劝他放弃算了。
那个献计的管家心腹,不但脑筋转得快,说话也很刻薄,只听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就凭这个废物也能作诗?听名字就知道不行了。”
“哦?”管家知道他还有下文,故意凑趣道:“何以见得?”
“猪除了那身肉,什么用都没有,这猪要是瘦了,还能有什么用,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哈哈哈哈……”管家哈哈大笑,众仆纷纷凑趣,不少围观众也跟着笑了起来,反正事不关己,那少年注定要灰头土脸了,何不凑凑热闹呢?
只有那个领人进去后,又回来听命的老仆没大笑,只是牵动了几下皱纹,算是凑个趣,不过也没人理会他。
混蛋!连哥偶像的名字都敢侮辱,你们这些家伙是要找死了,眼下大局为重,哥先忍着,日子长着呢,等着吧,有你们好受的!
王羽也不理会旁人,故作沉吟的在原地来回走动了几步,突然站定,拍手笑道:“有了!”
“有了?”笑声嘎然而止,众人都是一惊,那管家更是脸色剧变。
“诸君且听……”王羽并不答话,朗声诵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片静默。
下一刻,人群中突然有人一拍巴掌,叫好道:“妙!妙哉!绝妙!”
“两人是同乡,却又横加刁难,正如豆萁煮豆,末尾那句相煎何太急,更是道尽了辛酸苦楚之意!让人闻之便已辛酸,深思之下,不由涕泪俱下啊!”
“何止如此?想那关东诸侯,与朝廷本是一朝之臣,却偏偏兵戈相向,致使生灵涂炭,京师凋敝!命题说是要尽述今日之事,这军国之事,又何尝不是了?”
“翁兄此言甚是。吾听闻日前关东诸侯也经历了一场内乱,因为意见分歧,致使各走一方,那战功彪炳的泰山王鹏举,竟被众人联手逼走!何不是相煎太急,同室操戈之意?诸侯因私心起兵,更有何疑虑?”
“诸君,话题扯远了吧?你们难道没注意?那少年刚才沉吟之间,只踱了七步!七步成诗,天赋奇才啊!”
“不行!这般奇才,怎能流落在此,学生要去禀明恩师黄太尉,求恩师收录门墙!”
“是极!反正这恶仆多番刁难,司徒府也容不得有才之人,吾亦要禀明恩师……”
“同去,同去!”
京师卧虎藏龙,群英荟萃,王羽这话倒是一点都没说错。
一首应急抄来的七步诗,直接被众人引申开去,赞得天花乱坠,连王羽这个始作俑者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许多种说法。
王羽在愣神,管家更是被吓傻了。
大汉幅员万里,能人异士不计其数,七步成诗的天才倒也不至于把人吓死。可问题是,这么个天才,怎么就跑到自己府里来应募仆从了呢?
这不是坑人吗!
有这等才华了,直接投贴找老爷论学都会受到隆重接待,偏偏隐瞒了身份,跑来装难民,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吴爷,现在最紧要的,是想把人拉进府,要是让人走了,老爷闻讯后,您就……”
被人一提醒,管家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可不是么,事情一旦传开,如果人已经拜进老爷门下还好说,传言顶多把自己说成丑角,讥讽几句,整件事还不失为佳话。如若不然,可就要命了,老爷最重名声,一旦被人说成没有识人之明,那……
“朱兄弟,你过关了,快,快随我入府,来呀,备宴给朱兄弟接风洗尘!”
一片欢喜赞叹中,只有李十一怅然若失。
主公明明就说过,潜伏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低调,可是现在看来,主公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低调啊!眼看就要名满洛阳了,这要是低调的话,怎么才能算是低调,直接在门口大开杀戒,然后高喊:某乃泰山王鹏举?
算了,反正主公也说过,潜伏时,随机应变也很重要,说不定有什么深意呢?
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赶紧回去练习做烧饼才好,主公说了,多才多艺,才能做个好斥候。
学好做烧饼,是很重要地。
第075章 顺风顺水
王羽进府的时候轰动一时,结果很快就陷入了没人理会的境地。
开始,吴管家倒是有点修复关系的意思,奈何王羽一看见他就浑身不自在,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吴管家的嗜好比较奇葩,但人却不笨,看出了王羽的意思,自然不会继续拿热脸贴对方的冷臀。
老爷王允只是好名,对所谓的才子什么的,一向不太在意。一个初来乍到的少年,就算有点才华,可若想报复自己,那就打错算盘了。
更何况,老爷刚刚升迁为司徒,手上有多少国家大事要忙,已经有五天没回府了,又哪里顾得上家里这点琐事?
因此,只要王羽不走,管家就没什么可担心。等过些日子,七步诗的风头过了,王羽不走,他也要设法赶人呢。最后他交待了于伯一声,让老仆把人看住,就任王羽在府中当个杂役了。
“朱公子,你既然看不惯吴管家,何必又进府来受这种刁难呢?凭你的才学,洛阳各府,不,天下之大,你又何处不能容身?”于伯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和王羽相处的很融洽,时不时的就会叹息几声。
开始王羽都是随口应付,可次数多了,他心中一动,发现这或许是个契机,于是他神秘兮兮的说道:“于伯,你不知道,我那诗才是假的。”
“什么?假……”于伯大吃一惊,差点惊呼出来,最后自己捂住了嘴,才没惊动其他人。
“怎么可能是假的?明明就是吴管家现场命的题?听到这首诗的士人们也都说好,怎么可能是假的?”
“于伯,你想想,能七步成诗的大才,会跑来给人当仆从吗?”
于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那倒是,府中其他人都说,朱公子你和吴管家一样,有怪……咳咳。”
“那你看我像是有怪癖的人吗?不像吧,所以说,那诗是假的,是我听来的。”
“听来的?”
“嗯,作诗的人,就是那些读书人说的那个王鹏举。”王羽脸不红心不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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