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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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曹雪芹-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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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行宫正在准备油饰装修,有的地方已经搭上了脚手架。再往里走便是一座空园,荒草满径秋色凄然,此刻天不作美竟是细雨霏霏,雪芹独步其中脉冲血涌百感交集,他口中喃喃的吟道:“人非物换流光逝,归燕来寻旧时巢!”他从身边取出绣春特制的毛笔和几张白纸遂写道:

独步故园声寂寂,

满径荒草惨凄凄。

画栋雕梁蛛丝系,

朱漆彩绘已剥离。

灰尘遍落几与案,

熏香炉内兰麝熄。

瓶花枯萎似哀泣,

妆台宝镜影迷迷。

片纸圣谕如霹雳,

烹油沸鼎被水息。

我也曾玉堂置马栖高第,

我也曾雪夜围毡噎酸。

抬头见萱瑞御笔尤悬立,

叹祖母八旬高龄绝泪街头号天低!

雪芹一声长号:“老祖宗,二十二年啦!您孙子来看望您来了,您知道吗?”一阵悲从中来哭倒于地:“老祖宗……”

雪芹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行宫。

雪芹像游魂似的沿街而行,经过夫子庙,来到秦淮河边上二友轩小酒馆。

堂倌迎上来:“曹先生,今天就您一位?”

“啊,来半只咸水鸭子、一斤黄酒。”

“好嘞。”堂倌自去备办。

雪芹还在靠近河边的老地方坐下,霎时酒菜已到,他自斟自饮借酒浇愁。

河水中只有两三只来往的花船驶过。

突然一只较大的花船驶来,船上的嫖客、歌妓交杯换盏打情骂俏,独有一个歌妓怀抱瑟琶,自弹自唱江南小曲《三枝梅》。

一树皓洁晶莹雪,

雪儿下偷绽三枝小红梅。

红梅傲雪添娇媚,

雪映红梅透春扉……

雪芹先是一愣,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声音好熟啊!”

花船缓缓而过,船上弹唱的歌妓酷似嫣梅。雪芹凭空眺望,不由得大吼一声:“是表妹嫣梅!”

雪芹给堂倌扔下一块银子冲出门去。

他沿着河边追赶那只花船,追了一段路前面便都是住房,不能通行,正当他焦急万状之际,正好来了一艘小船,雪芹急切地在岸边呼叫:“船家,船家!渡我追上前面的花船,多少钱都行,快过来!”

第九章十年生死两茫茫(14)

船家把船摇靠了岸,雪芹不等搭跳一跃蹿上船去,经此一振,船身左右颠簸不定,船家很不高兴:“什么事这么急,不就是为个婊子吗,跌下河去不值得。”

“老大,我是为我失散多年的表妹,请你快开船吧!”

“真的,好好。”船家摇橹起航。

这样一来就耽误了时间,远远望去花船已经靠岸。嫖客、歌妓们鱼贯上岸走进一个小门,自有佣人将门关闭。

小船赶到,雪芹弃舟上岸,捶叫小门:“开门!开门!”可惜无人应声。

船家向雪芹点手:“不要急,这一定是那个妓馆的后门,没有人支应着,我渡你过河,到妓馆的前门去找找,一定可以找到。”

“对,有道理。”

“你慢一点儿跳,先生!”

雪芹二次登舟,小船向对岸摇去。

雪芹来到前街,妓馆是有两三家,但是跟那个后门又对不上号。

雪芹走到一家妓馆门前打听:“请问你们这家妓馆有后门吗?”

“沿河的房子几乎家家都有后门,没有后门的很少。”

“我想找我表妹嫣梅,我看见她刚进了后门。”

“没有,我们这里没有刚回来姑娘。也没叫这个名字的。”

雪芹又去问了两家,回答都是一样。

他很懊丧,低着头沿街漫步,忽然他停住脚:“对呀!这种事应该找龄哥!”

戏园子正在演出,雪芹找到后台跟戏班里的人打听:“劳驾,我找陈三善。”

那人一指:“那不,正勾着脸儿哪。”

十三龄看见了雪芹向他点手,雪芹凑了过去。但因前面的锣鼓声、演唱声十分嘈杂,雪芹只好和十三龄耳语。

十三龄频频点头。最后说了句:“明天一早。”

第二天一大早,十三龄带着雪芹在串妓院。

妓院的老鸨子说:“有的时候客人请吃花酒,被请的客人带来许多姑娘,是张三还是李四我们也不知道,你找的这个姑娘,反正我们这里没这么个人。”

他们又找了一家。

老鸨子说:“姑娘们谁也不用真名实姓,都有花名,你们知道她的花名吗?”

雪芹摇头。

他们又找了一家,遇见一个好心的伙计,他说:“你们二位说说这姑娘的年纪、面貌,我认识的人很多。”

一言提醒了雪芹:“对对,年纪二十多岁,中等身材,有一双很好看的大眼睛,能弹能唱……”

“北京口音?”

“对!没错!”雪芹异常兴奋。

“这姑娘叫凤梅。”

“啊!还有个梅字。”十三龄也很高兴。

“只是此刻她不在,被客人叫条子陪花酒去了。”

“哪家馆子?”雪芹急切地问。

“好像是六朝居。”

“好,我们去找。”雪芹扔给伙计一块碎银子,拉上十三龄扭头就跑。

雪芹大喜过望,拉着十三龄跑到六朝居的楼上,堂倌迎上:“几位?先生。”

“我们找人。”雪芹推开堂倌,一间一间的撩开门帘查看,一间没有又找一间……

有的客人莫名其妙。

有的客人恶声唾骂:“精神病!什么东西!”

有的客人不依,追出来准备动武,十三龄给人家作揖、请安、赔礼道歉。

……

结果没有找到,雪芹和十三龄站在六朝居门口,急得雪芹瞪着两眼,满头大汗。十三龄劝他:“别着急,大不了咱们回妓馆再等好了,她总归会回来的。”

“唉——”雪芹只好跟上十三龄重回妓馆。

刚才那个伙计还在门口,雪芹迎上去问:“六朝居没有啊,我们刚刚去找过。”

“哎啊,夫子庙上有十几家大馆子,也许又到别家去了呢。”

他们正说着老鸨子出来了:“什么事啊?”

伙计说:“这二位先生要找凤梅。听口音像是从京里来的。”

第九章十年生死两茫茫(15)

老鸨子挺客气:“那就请到凤梅的屋里等吧,别在街上站着。”

“也好。”雪芹答应着与十三龄跟着鸨母走进妓馆。

老鸨子推开一间屋门:“二位请吧,这就是凤梅的房间。”

雪芹与十三龄走了进去。雪芹四处察看之后跟十三龄说:“布置得倒也不俗,像是嫣梅住的地方。”

十三龄未加可否。

老鸨子三句话不离本行:“二位爷,叫两个姑娘陪陪吧?”

“不不。我们等凤梅。”雪芹急忙回绝。

老鸨子笑了:“可也是,免得梅姑娘吃醋,是我老胡涂了。我让伙计先泡茶来。”老鸨子说完转身走了。

雪芹和十三龄各自寻了坐处,雪芹仍然烦躁不安:“我真想不明白,表妹怎么会沦为娼妓了呢?李家伯侄在两江总督衙门待得好好的,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了呢?唉!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十三龄摇了摇头:“我不认为嫣梅姑娘会落得如此下场。”

“何以见得?”

“侯门千金啊,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就是……也不会落到这一步,如果当年苏州遇祸要是打了官卖,尚且情有可说。至于为什么离开两江总督衙门……又不辞而别,一是有了好去处,二是对尹大人有难言之隐。”

“你这是给我吃开心丸哪!但愿能如此就再好没有啦!”雪芹一言未了,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喊:“凤梅姑娘回来了!凤梅姑娘回来了,你屋里有人等你,等了很久了。”

老鸨子也在惊叫:“凤梅呀!是从京城来的,说是什么亲戚……”

“!那一定是我表哥!”

雪芹跟十三龄互相看了一眼,雪芹站起身来要去开门。

“表哥!表哥!”随着一声呼叫,房门被推开,凤梅冲了进来,她与雪芹四目相视,彼此大失所望。

这时老鸨子也已赶到:“是你表哥吧?”

“不认识啊,想必是找错人了。”

晚上十三龄上戏园子去唱戏,雪芹独自一人喝了一顿闷酒。回到知府衙门自己的住处。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看看窗外,天空寒月如洗,一团惨白。

雪芹披衣而起,点燃蜡烛坐在书案前,仍觉百无聊赖。他抓过纸笔,饱蘸浓墨可又不知道该写什么,赌气把笔扔在纸上,白纸被溅得一片墨迹斑斑。

秋已经很深了。

雪芹心烦意乱,沿街闲荡。信步又来到秦淮河边上二友轩小酒店。因为他经常来,堂倌已经认识他了:“曹先生您来了,还是半只咸水鸭子、一斤黄酒?”

“不,二斤黄酒。”

“您一个人……”

“醉不了,在北京我有个外号,人家叫我燕市酒徒。”

“好好好,二斤就二斤。”

二友轩的隔壁是一家茶楼,楼上有三四个流氓地痞,围着一个妓女你抱抱、他亲亲。

这个说:“别看这娘儿们大了几岁,长得可是够标致。”

那个说:“高等的价太贵,咱们玩不起。”

另一个说:“所以我介绍你们找她,物美价廉!不信,把门关上,当场试验。”

众人大笑。

雪芹在二友轩听得真真切切,他觉得真是污秽、下流,不堪入耳,只好换了座位背过身去。但是无济于事,茶楼上的话音依然传来:“这样没意思,你给我们唱支小曲儿吧。”

“不能,就罚酒三大碗,我们哥儿几个跟你车轮大战。”

“我会喝醉的。”

“嘿!玩的就是醉美人!”

“好,好,我唱我唱。”

过了一会儿听见茶楼上的妓女调动琴弦,然后唱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

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

为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

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第九章十年生死两茫茫(16)

二友轩内雪芹听了几句,心中暗想:“这不是我在书里曾经写过的歌词吗?别人是不会知道,肯定是表妹!”

雪芹失手酒杯落地,他不顾这一切陡然而立冲出酒店,奔向茶楼。

沿途歌声不断:

金满箱,银满箱,

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

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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