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军阀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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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史话- 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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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5日夜10时,孙中山在总统府内批阅公文,忽然有一通电话来报告情况,据称今夜粤军将有行动,务请总统离开总统府。由于这是一通匿名电话 ,孙中山认为是谣言或陈系军人故意威胁,所以不予采信。到了午夜12时后,秘书林直勉、参军林树巍前后奔来总统府报告,据云今夜消息险恶,请总统离府暂避。孙不肯,认为陈炯明虽然恶劣,总不至于敢冒天下之大恶而叛变,即使有不轨打算,其部下皆与我久共患难,素有感情,且不乏明理之人,未必助纣为虐,受其愚弄。但林直勉认为粤军蛮横,不可以常理度之,如果真不利于总统,将如之何?孙说:“我在广州之警卫军既然已经全部撤赴韶关,即表示对陈无敌意,陈果不利于我,亦不必出之叛变,如真明目张胆,作乱谋叛,则为叛徒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身为总统,不能不重职守,如果临时退缩,屈服于暴力之下,岂不贻笑中外,污辱民国,轻弃人民之付托。”林等见孙中山义正词严,态度坚决,不敢强劝,乃即辞去。
林等去后,各处电话报告均谓粤军将有行动,务请总统远离,孙中山仍不信。到了午夜2时许,有一位忠于孙的陈系军官自军中潜出,到总统府密报,称粤军各营提前早餐,约定立即叛乱。并备现金20万元以为谋害孙中山的赏金,且约定事成之后各营放假三日。孙中山还是不予置信。
孙中山以诚待人,以信示天下,所以陈炯明叛变的当晚,虽然各方都奔走来告消息不稳,可是,孙中山全不置信。就在这天午夜时候,忽然响起了尖厉的号声,接着到处号声齐鸣,于是“陈家军”叛变消息证实了,这时已是午夜3时多。孙中山左右力劝孙中山暂离公府以避叛军。虽在这紧急当口,孙中山却是临危不乱,镇定异常,以坚决的口吻对左右说:“竞存果然谋逆作乱,则戡乱平逆正是我的责任,我怎可放弃职守,逃避责任。万一力不从心,只有一死殉国,以谢国民。”秘书林直勉、参军林树巍等见孙很固执,乃用手强挽孙中山出离总统府。
这时,总统府附近已由粤军布哨,不能自由通行,林直勉等曾被叛军步哨盘诘了好几次,都侥幸通过。行至财政厅门前 ,遇叛军大队由东而来,众人因被盘问不能通过,可是孙中山却单身杂在叛军中向前行走,从容不迫,履险如夷。在深夜中,叛军看不清孙的真面目,以为是自己队伍中人,所以毫不疑心,到了永汉马路口,方才出险,便走入长堤海珠的海军总司令部。
海军总司令温树德已获知粤军叛变,现在听说总统微服抵达,真是喜出望外。孙见到温,态度依然从容,只说我们先上军舰去吧。于是温树德乃率领高级海军幕僚侍从孙同登楚豫舰,并立即召集各舰舰长前来商量应变戡乱之策。
广州市内,16日上午3时后,陈炯明的叛军已遍布全市断绝交通,并进占各机关,洪兆麟率领其部属于拂晓时围攻总统府,总统府中只有卫士50余人,在观音山粤秀楼附近防御,与叛军对抗,叛军先后十余次冲锋,都被卫队用手机关枪击退,死伤数目约在三四百人以上,叛军见步兵冲锋无效,乃用炮射击总统府。叛军以为孙中山还在粤秀楼,所以又用煤油浇烧粤秀楼的栈桥,杜绝出路。
保卫总统府的警卫团长陈可钰、卫士队长兼参军姚观顺守文澜阁,侍卫副官黄惠龙守正门,副官马湘守横门,副官陈喧守天桥,侦缉员陈龙韬、卫士冯俊、黄森、陈海廷、李东兴等守粤秀楼。由于众寡不敌 ,援绝弹尽,相持至16日上午12时,陈喧率卫队十余名由正门冲出,被击回,改装得脱;姚观顺、黄惠龙、马湘护送孙夫人,姚中弹伤腿,四人乃避入总统府后院,叛军从后院冲入,抢夺衣物,马湘、黄惠龙乘叛军抢劫之时,夹持孙夫人从第一公园小巷,往长洲要塞司令马伯麟宅寄宿。姚观顺负伤后,由卫队背负出险,陈喧等走东山总统法律顾问那文宅,由那文用美国小电船送至孙中山座舰。
总统府卫士以少敌众,苦战十余小时,伤亡三分之一,而叛军则阵亡300以上,消息传出后震动中外。孙后来颁奖卫士训词云:
“革命军的力量,是和别种军队不同的,必要能以一当十,才算合格,用几百人可以敌几千人,那才算是本事。如果不能,便是大耻辱,便不算得是革命军。观音山的卫士便是以一当百的革命军,我理想中的革命军,只有他们足以当之。这种奋斗的精神,实在不可磨灭。”
叛军是有伤害孙中山决心的,有一股叛军专门伏伺于观音山附近民房中,准备等候孙乘汽车离开粤秀楼的总统府时,即向孙座车集中攻击。他们认为孙如果出来,必然乘坐汽车 ,没有想到孙中山却是步行,而且夹在叛军队伍中步行出险。
16日晨外交部长伍廷芳和卫戍司令魏邦平登楚豫舰晋谒孙中山,孙令魏邦平所部集中大沙头策应海军,恢复广州,并告伍廷芳说:“今天我要率舰队击破逆军,戡平叛乱。否则中外人士一定认为我没有戡乱的能力,并且不知道我在何处。如果我潜伏黄埔,仅仅为了个人避难偷生,我将何以昭示中外?”伍廷芳表示赞同,于是辞离孙中山,径返广州,通告各国驻粤领事严守中立。
当天下午,孙中山亲率海军舰队永丰、永翔、楚豫、豫章、同安、广玉、宝璧七舰由黄埔出动,经东歪炮台,驶至白鹅潭,发炮向大沙头、白云山、沙河、观音山、五层楼等处叛军射击。下午5时,复沿长堤向东游行,沿途发炮,击毙叛军数百人,其余则闻风而逃。由于魏邦平所部旅长陈章甫受叛军运动,未能如期策应,遂失规复良机,努力白费,各舰乃经“中流砥柱”炮台驶回黄埔。
海军攻势停顿后,叛军散而复聚,乘机大抢东鬼基、东市街、小东门、社仁坊、广仁路等处。商店居民被劫一空,国会议员悉数被逐,行李被抢。
黄埔成为孙中山的行辕所在,海军势力完全归服,不过虎门要塞落入叛军手中,但长洲要塞司令马伯麟率海军陆战队与舰队成犄角,使叛军不能陈兵北江,阻碍北伐军之返旆。
陈炯明见海军完全拥护孙中山,于是便想收买海军,可是海军上下一心一德拥护孙中山,不为利诱。
6月19日孙中山以手书致北伐军李烈钧、许崇智、朱培德、彭程万、黄大伟、李福林、梁鸿楷等,令李等迅速率军回粤戡乱,中有:“坚守待援,以图海陆夹攻,歼此叛逆,以彰法典”等语。
23日孙中山由楚豫舰迁于永丰舰。外交部长兼广东省长伍廷芳以耄耋之年,痛恨陈炯明的叛变,使北伐事业功亏一篑,护法大计功败垂成,因之悲愤成疾。18日陈炯明曾有书致伍廷芳,转请孙中山下野,词极悖逆,有“非常国会擅选总统,恶例一开,乱且及于百世”。伍置之不理,病重时家人送至广州省立医院,乃以高龄劳瘁,回天无术,终于不治逝世,享年81岁,弥留时犹训其哲嗣朝枢以护法本末昭示国人,没有一字一句语及家事。这位广东新会老外交家,在清末就曾奉派出使美、日、秘鲁、墨西哥、古巴诸国。辛亥年伍在上海倡议清帝退位。护法政府成立后一直是孙中山左右最重要的一分子。
孙中山在永丰舰上闻知伍廷芳噩耗,悲悼万分,海军将士尤为哀恸,孙温语抚慰海军云:
“今日伍总长之殁,无异代我先死,亦即代诸君而死,为伍总长个人计,诚死得其所;惟元老凋谢,此后共谋国事,同德一心,恐无如伍总长其人矣。唯全军唯有奋勇杀贼,继成其志,使其瞑目于九泉之下,以尽后死者之责而已。”
陈炯明收买海军不成,乃派钟惺可持书登永丰舰,请求讲和,函云:
“大总统钧鉴:国事至此,痛心何极,炯虽下野,万难辞咎,自十六日奉到钧谕,而省变已作,挽救无及矣。连日焦思苦虑,不得其道而行。惟念十年患难相从,此心未敢丝毫有负钧座,不图兵柄现已解除,而事变之来,仍集一身,处境至此,亦云苦矣。现惟恳请开示一途,俾能遵行,庶北征部队,免至相戕,保全人道,以召天和。国难方殷,此后图报,为日正长也。”
孙中山蒙难后,即于18日密电宁波,敦促蒋中正来粤赴难,拍电用其次子纬国的名字以保密。20日。蒋中正贻书张人杰,托以后事,急速登程。25日离沪,29日抵穗,谒孙于永丰舰,谈各方情况至夜分始毕。陈炯明闻蒋中正南来,惊惶失措。汪兆铭7月1日致蒋中正书中曾云:“……陈闻兄来,面色发青,说:他在先生身边,必定出许多鬼主意。”
18日上海党员张继、杨庶堪、柏文蔚、黄复生等160人联名通电,痛责陈炯明昧于恩义,甘为叛徒,促其幡然悔悟,讨贼自效。陈炯明置之不理。
在江西前线北伐的各军,从6月20日后,即不断接获孙中山蒙难消息。23日接南雄电,知叛将翁式亮、杨坤如部已经占领韶关,追击大本营的人员,迫近始兴。文官长胡汉民已离韶关,前线总部召开军事会议,会中有两派主张:一派主张仍继续前进,先克南昌、九江,再行应付粤事;一派主张立即回粤,助孙中山平乱。27日胡汉民驰至赣州,报告广州变乱情形,军心为之激昂。当晚再开会议,许崇智、李福林、朱培德即决议旋师讨贼,议定以粤军第二军、滇军(朱培德部)、福军(李福林部)及粤军第一师(梁鸿楷)回粤,分由大庾,信丰向粤境南雄前进。其他各军则暂驻赣境,李烈钧留守赣南,以为后方屏蔽。回师行动开始,不料粤军第一师梁鸿楷抵达信丰,竟不依照原订计划,连夜向三南方面退入连平,潜归惠州,与陈炯明会合。第一师是邓铿所手创,北伐入赣后和许崇智等部共同作战,颇有战功,不料陈炯明叛变后,始而踌躇不决,继而甘心从逆,邓铿地下有知,真是死不瞑目。
梁鸿楷投逆后,胡汉民主张尾追,先肃清东江。许崇智则主张径向韶关回师,因已约定滇军为右翼,许军与福军担当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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