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变态作者写入了《三国演义》,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太好的名声。
“三姓家奴?”老头听到这里笑了,“奉先不是那样的人……此子虽不宅心仁厚,但胸襟宽广;虽有求功名利禄之意,但绝不屑于放背后的冷箭……原来卢植的那个学生竟然如此卑鄙……奉先待他如上宾,他竟然在奉先被曹小子逮住后落井下石……真乃大耳贼也。”
“是啊,他不是什么好鸟。”叶晓易捧起碗,“先生,再喝口吧。”
“那老头我也讲讲吧”老头微微摇头,推开碗,“你记得我有一女吧?”
记得,自然记得。可是,她在何处,你又如何来到了这里?
“当年,我便是你口中的大儒,她便是班昭笔下不守妇道的泼辣女子……我老年得女,十分溺爱她……如果不教她读那么多书,恐怕她现在还能卑屈地活在夫家……死了啊。死了啊。”老头沉默半晌,忽然眼角流出一颗泪滴,“我是老糊涂了,竟然把她嫁到那种人家去受气。可怜我空读了一辈子书,教了一辈子的学生,到头来,连替女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让她被人用棍棒活活打死……我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晓易,我是老糊涂了啊……”
“先生,先生。”叶晓易连忙扶住老头,替他敲打背部顺气。
“……不提了。算了,罢了。四处云游何尝不是好事?还好,能拣到奉孝,还能遇到你们……”老头哭了几声,气也喘不匀了。他闭上眼睛,重新躺下。平静了很久,才慢慢道:“说什么千年之后,说什么人死而复生,都是假的啊……你让聂辽进来吧。”
“先生?”叶晓易想再跟老头说几句话,老头却不搭理她了。慢慢走出老头卧房,她一步三回头,只见老头双手合在胸前,微微颤抖。
自己的话老头相信多少?他究竟又是何人?如果自己想帮他的女儿报仇,又该去找何人?
叶晓易发现老头拒绝回答的,都是最关键的问题。她出门看见五位兄弟关切的眼神,就拍了拍聂辽的肩膀,让他进去。
聂辽、赵云、於夫罗,三人在里面停留的时间都不很长,但每个人都是绷着脸进去,又沉思着出来。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盯住地面,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郭嘉是第五个进去的,大家听到他在屋里时而磕头,时而号啕大哭,而最后,竟然传出了老头的怒喝声,命令五人把郭嘉给拽出来。
赵云、聂辽将哭得背过气的郭嘉强行带出来,而吕布,顺理成章地成为最后一个见老头的人。
他进去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可月上中天时,他还没有出来。中间,几度清醒的郭嘉都要闯入老头房中,但都被大家阻止。
“少爷。”魏续见众人坐在那里谁也不肯动,就命人端上了些加盐的清粥。
叶晓易把粥碗推开,魏续又捧给别人。赵云、於夫罗摆手,而聂辽则暴跳如雷地将粥碗掀翻在地,还要抽刀砍了魏续。
“吃什么吃?谁还想吃?”聂辽被赵云拦住,又将魏续一顿痛骂。
“辽哥,他也是为了大家好。”替魏续辩驳了句,叶晓易将他拽到身后,又示意叶龙、叶虎站得近些。如果聂辽发疯起来,她自忖不是对手,而事态突发,赵云、於夫罗也未必拦得住。
“你坐下。”赵云皱眉,把聂辽按回椅子上,“虽然不知道先生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却能猜出先生为何第二个找你。你性如烈火,不知收敛,先生想必担心你日后胡乱办事,才先把你叫去吧。”
听了赵云这话,聂辽不吭声了。叶晓易看聂辽的表情,明白赵云猜对了。同时,她也想到,如果按照赵云如此论断,那么老头喊人的顺序似乎大有深意。
聂辽是五个人中最尖锐的,排顺位二;赵云内敛,有本领但稍逊锋芒,排顺位三;於夫罗是外族人,所以要放在郭嘉前面;郭嘉是正式的弟子,定是排到后面,以要事叮嘱。
那自己为什么排第一,而吕布又为何排最后?
除了询问来历,老头并没有嘱咐自己要做什么……
叶晓易站起身,走向卧室房门。她听到了里面有脚步声,而此刻差不多是凌晨三点,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老头睡了?他还好吗?
叶晓易抓住吕布的衣袖,用目光询问着。其余四人也围了上来,盯住吕布。
“先生去了……”吕布反手合上房门,在郭嘉瞪圆眼睛的瞬间,一记手刃切上他的脖颈,“成廉、魏越,你们带郭少爷下去。”
“是。”成廉两人抱起郭嘉,把昏迷的他给带走,而屋子里面,重归死寂。
没人说话。唯一可能做出傻事的郭嘉被吕布弄昏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家鱼贯进入卧室,看了眼老头的遗容。
叶晓易发现,老头嘴角有抹安心的笑……
发丧、停尸、出殡。
叶府对老头的死没有宣扬,大家在吕布的带领下悄悄进行着。据吕布说,安静地离开,也是老头最后的愿望之一。
丧衣是赵云去晋阳找名工匠特制的,裹尸体的布帛也选择了上等的锦。只是安葬地并没有选在青山绿水之处,而是选在了叶府里的那块墓地。
这也是先生的遗愿。
吕布如是说,指挥戴孝的家丁把棺木下葬。
郭嘉并没有参与这一切。他被成廉、魏越两人用刀柄控制在昏睡状态中,待醒来时,发现老头的碑都竖立起来了。
碑上无字。
老头没有留姓名给吕布,也没让他将自己的姓名刻在碑上。所以,碑的正面很光洁,而北面则是六人的落款:吕布、赵云、聂辽、於夫罗、叶晓易、郭嘉。
碑前都是鲜花。
府里的人几乎跑遍了并州,将能找到的鲜花都移植回九原,种在了老头的墓前。
“……我……没看到先生最后一面……”郭嘉坐在墓碑旁,把额头贴在冰冷的碑石上,“晓易,你说先生一个人在下面是不是很孤单?”他不等叶晓易回答,就又接着道:“我想下去陪他,你说好不好?”
不好,十分不好。
所以,老头才会让吕布把你打晕。
叶晓易觉得脸颊上都是湿意,她抱住痛哭的郭嘉,让他把头埋在自己的颈窝处。
风很凉,也很大,足够把泪水吹干、带走。
风中还有很多细小的声音,像是无数个人在讲话,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天下是何其大,却只有一个九原,而天下人又何其多,却也只有一个先生。
叶晓易嗅到风中花香,手却不由自主地摸向刀柄。她一只手拍拍郭嘉,另一只手抽刀,一刀斩下了在风中摇曳的花朵。
七零八落,四散纷飞。
叶晓易望着花的碎片。
看它们落在泥土中,又被风带向了远方……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后会有期(上)
天气渐渐冷了。土地开始僵硬,家畜们也都喜欢蜷缩在圈里,任凭小女仆怎么喊叫,都不肯挪窝。只有母鸡们还算敬业,蹲在笼子里增产报国。
“鸡蛋收好了没有?”沈娴站在众女的后面,指挥大家把鸡蛋都放在叶晓易“发明”的蛋箱上。这些蛋是要运送到五原郡各处的叶家连锁食肆去的,统一供应,统一销售,好形成品牌效应。
“娴姐姐,少爷他们……还在为先生难过?”小婢女小心翼翼地收好鸡蛋,望了眼叶晓易等六人的住处,发现那里还是同往常一样寂静。
前些日子,吕布带队,叶家倾府而出,去围剿云中郡最大的马贼。听熟识的家丁讲,那日战况惨烈,马贼凶悍不说,人数也占了上风。可六人根本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尤其是聂辽,一个人单挑数十个,虽被暗箭射中了七八处,却还奋勇杀人,将对手挨个劈在马下。
大获全胜,财宝搜刮了无数,对方的马也一匹没有放过。可依然没有人高兴,甚至连刀剑上的血迹都懒得去擦拭。大家冷眼看着那些钱财入库,再没有当年的兴奋跟得意。
老头死后,如夜晚平静河水一般的消沉,就这样覆盖了叶府的每个人。
从小虫鸣叫的夏天,六人的心沉寂到秋日,直至墓前的鲜花纷纷凋落,雁群也开始南飞。
生老病死的,岂止四季?
沈娴冲众女做个噤声的手势。她看到聂辽正往这边来,如果小婢女的话让他听到,恐怕他又要暴跳如雷了。昨日就有个家丁忘记了此事,在他面前提到了老头,结果,差点被聂辽给捏死。
“新鲜的蛋啊。”聂辽走到鸡舍旁,随意捡了几个,丢到沈娴的怀中,“给我多加点葱花,煎个蛋饼。”
“……好……”沈娴收好鸡蛋,想去厨房,结果走了两步,就被依然阴沉着脸的聂辽拉住。旁边的女仆们见状忙推着装蛋箱的车离开,留两人单独相处。
“聂少爷,奴婢要去做事了。”沈娴试图抽手,但腕子依然被聂辽抓得紧紧。
“去我房里。”聂辽把沈娴手中的蛋夺去,丢在地上,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要吃煎蛋的事情。
“……聂少爷……”沈娴咬住嘴唇,缓缓摇了摇头,“叶少爷说过,我不可以答应你。”
“管他做什么?我让你走你就……”聂辽拽住沈娴要往自己的院子带,可回头,却看到魏续一脸尴尬地站在“养殖中心”的院门口。
“那个……我家少爷找您……”魏续看聂辽的表情,忙往后一撤,“吕少爷他们也在,好像是您家的人来了。”
“……煎蛋……”聂辽听到那话,就放开了沈娴,瞪了眼魏续后,就匆匆赶往众议院。
谢谢。
口中默念那两个字,沈娴朝魏续一拜,魏续笑笑,跟随聂辽的脚步而去。
众议院里坐着四个陌生人。他们坐在椅子上,很不习惯地扭动着屁股,其中之一,还好奇地观察身旁茶几上画了加菲猫的瓷质花瓶。
“少爷。”他们见聂辽大踏步进来,就从怀中掏出书信。
“你们怎么来了?”聂辽见到这几个人,也没来得及坐下,站在那里就看了遍家书。
“少爷。”四人躬身施礼后,抬头看着聂辽,不再说话。
“算了算了,都是我的兄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聂辽拦住要避开的吕布等人,将书信丢给他们。
叶晓易接过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