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季未的诈城行动第一步竟然异常顺利——因为出来和季未答话的,恰好就是淮阴守将兼季未的上司谢炎,那谢炎打着呵欠,披着斗篷从城墙箭垛中探出脑袋,大声喊道:“什么人叫城?报上姓名官职。”
“谢将军,我是季未啊,你的曲将季未啊。”季未没料到谢炎竟然就在淮阴城墙上休息过夜,但也来不及去分析原因,只是一边把火把凑到自己脸旁,一边向谢炎大叫道:“谢将军,盱台那边出了大事,袁术忽然出兵攻打盱台,末将手边只有一曲人马不到六百人,抵敌不住,就赶紧逃回来了向你报信啊。”
“盱台失守了?”谢炎大吃一惊,扭过头去也不知道和谁交谈了几句,然后马上又回过头来大喊道:“季未你等着,我马上叫人放吊桥。来人,放吊桥,让季未他们入城。”
“谢将军。”季未大喜道谢,嘴角也顿时露出了狞笑,躲藏在后方黑暗处的程普和黄盖等人更是狞笑出声,连连点头,知道孙策的在天之灵保佑,淮阴城里的徐州守军果然没有任何准备!
很可惜,小霸王的英灵也就保佑旧部到这里了,“吱”的一声怪响,正在缓缓落下的吊桥忽然停在了半空之中,城墙上也响起了徐州士兵的大叫声,“谢将军,不好了,吊桥的绞盘卡住了。”
眼看就要得手却碰上这样的倒霉事,叛徒季未和程普、黄盖都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了,但还好,咱们的谢炎将军又很快破口大骂起来,“懒鬼!一群懒鬼!平时叫你们都修一修城墙城门,你们一个比一个懒,现在连吊桥都放不下去了?修,马上修好!”掌管吊桥的徐州士兵答应,赶紧乒乒乓乓的检修起来,季未和程普、黄盖等人急得满头大汗,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赶紧对天祈祷,祈祷城墙上的徐州懒兵们赶快把该死的绞盘修好!
就在这时候,谢炎将军突然有了新的动静——指着远处冲季未大吼起来,“季未,你后面的军队那来的?!”
“被识破了!快跑!”季未脸色大变,赶紧掉头就跑,二十几个徐州叛徒也是抱头鼠窜,谢炎则在城墙上大吼大叫,命令守军士兵放箭射击,敲响铜锣报警,远处程普和黄盖则懊悔得连连跺脚,只得一边从藏身处出来列阵准备,一边派人返回船队,去给纪灵和周瑜报信。
与此同时的淮阴城上,谢炎也回过头来,擦着冷汗向藏在后面的徐州大将陈到说道:“陈将军,被你料中了,季未小儿果然是来诈城,末将只是讹了季未小儿一句,敌人就主动暴露了,不过末将很奇怪,将军你是怎么知道季未小儿叛变徐州的?”
“说穿了一个大钱不值。”陈到胸有成竹的答道:“袁术贼军偷袭淮阴,必然要走水路,季未如果没有变节投降,真的是逃回来报信,那他走陆路逃回来肯定没有敌人走水路快,应该是敌人先到。如果季未匹夫是抢到了船走水路逃回来,那么他应该在紧靠着淮河的淮阴北门叫城,可他偏偏来了地势开阔的淮阴西门叫城,这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背后,肯定还有大队人马。”
“原来如此。”谢炎恍然大悟,又搔着后脑勺说道:“现在末将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末将给主公砍了十几年的人,到现在还只是一个裨将?为什么陈将军你才跟了主公几个月,就当上了点军司马。”
“谢将军太谦虚了,你的沙场经验远比晚辈丰富,晚辈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你也不吝指点。”陈到很有礼貌的谦虚了几句,又飞快说道:“谢将军,接下来还得看你的,你要装成淮阴毫无准备的模样,匆忙组织城防,诱敌人大队全力来攻。对了,还有西门这个放到了一半的吊桥,也别急着拉上来,留着诱敌。”
谢炎一口答应,赶紧指挥军队装成一副慌乱的模样,故意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召集军队上城守卫,又故意把旗帜插得东倒西歪,把守城武器藏好只暴露少许,再有就是让士兵在城墙上来回乱跑,大喊大叫,让城外敌人以为自军毫无准备。而城外的程普和黄盖等将也果然中计,断定淮阴城中此前毫无准备,不断派出使者去见周瑜和纪灵,请他们即刻率领主力来攻。
这时,季未诈城意外暴露的消息,也已经被急送到了纪灵和周瑜面前,得知事情经过,纪灵和周瑜也是懊悔得连连跺脚,大骂自军运气不好,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破城良机,而后周瑜少不得打听淮阴城中的情况如何,程普、黄盖派来的信使都答道:“二位将军放心,淮阴城中毫无准备,连军队都很少,守将谢炎贼子正在敲锣报警,召集军队上城准备。”
“真的毫无准备?世上有那么巧的事?”周瑜有些怀疑。
“马上出发!”纪灵跳了起来,大吼道:“全军出发,兵围淮阴城,抢在谢炎贼子做好准备之前,拿下淮阴!”周瑜有些想要劝说,但纪灵早已匆匆下堤而去,周瑜无奈,只得赶紧跟上。
咱们的纪灵将军急匆匆领着一万多主力赶到淮阴城下时,天色已然放明,远远看到淮阴破旧的吊桥悬在半空,又看到城墙上东倒西歪的徐州军旗和大惊小怪的徐州士兵,纪灵和周瑜都是信心大增,当下纪灵再不迟疑,马上做出安排,命令副手荀正率军三千去攻淮阴南门,大将李丰领兵两千去攻东门,以分守军之势,纪灵则亲自坐镇淮阴西门,以戴罪立功的程普和黄盖为先锋,猛攻淮阴西门。
不一刻,各军调派完毕,战鼓敲响,袁术军士兵扛着随船带来的飞梯和土袋、石头等物呐喊而上,一边以土袋和石头去填淮阴那条又窄又浅的可怜护城河,一边踏梯过河,将飞梯搭上城墙攀盘而上。然而让纪灵和周瑜都万分意外的是,淮阴守将谢炎虽然是一个出了名的卤莽无能之辈,打守城战竟然颇有心得,袁术军士兵刚一靠近,城墙上就已经是弓弩齐发,擂木羊头石雨点般砸下,准备不够的袁术军士兵死伤惨重都冲不上城墙。
不得已,纪灵只得迅速调整攻城战术,先派长盾上前组成临时工事,弓手藏于盾后抛射放箭,压制城上守军弓箭,然后再集中兵力担土填河,抱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心思以正规战术攻城。淮阴城上则是箭矢如雨,专门射杀那些填河士兵,给袁术军制造了巨大伤亡,而淮阴南门和东门也是如此,徐州军队慌而不乱,仗着地形优势居高临下猛揍攻城敌人,杀敌甚多而损失极小。
看到这样的情景,周瑜当然是越来越慌张和心虚,纪灵却是破口大骂,“谢炎贼子,等攻破了淮阴城,吾非得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切下来喂狗不可!造云梯车和攻城车的辎重送来了没有?送来了就马上给我造,只要有一架云梯车,吾就能攻破这道土围子!”
“将军,谢炎贼子守城调度有方,继续强攻下去,只怕损失更大。”一旁大将高俗劝说道:“左右我军还有时间,辎重也十分充足,不如暂时停止攻城,先抓紧时间赶造攻城武器,然后再攻城不迟。”
纪灵确实是一个听得进劝的人,见自军已失先机,淮阴守军也不象周瑜估计的那么孱弱,攻城器材准备不足难以取胜,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无可奈何的吩咐道:“那鸣金吧,让我们的队伍先退回来,在淮阴西北处扎营,抓紧时间赶造攻城武器。”
“将军……”
周瑜开口想说什么,纪灵却没好气的大喝道:“闭嘴!这里的队伍都是我的麾下,大部分都是跟着我南征北战了十几年的将士,别想指望我拿他们的命去填城!”说罢,纪灵一甩袖子,领着众将扬长而去,留下周瑜在原地尴尬长立,不住脸色阴沉去看北面河堤。
这时,见纪灵率领众将离开了周瑜,程普和黄盖也赶紧鬼鬼祟祟的凑了上来,右臂上中了一箭又满身血土的黄盖低声说道:“公瑾,情况不妙,我们可能又中计了!淮阴城里的敌人,绝对不是毫无准备,而是在故意装出慌乱模样,诱我们攻城!”
其实周瑜也有些怀疑淮阴守军是在演戏,只是没有证据,听到黄盖如此说,周瑜便顺口问道:“黄老将军何以知之?”
“刚才盖见城上守军弓手不多,但羽箭似乎甚密,便起了疑心。”黄盖飞快的低声答道:“因此,盖便冒险蚁附攻城了一次,侥幸爬上城墙顶端得看一眼,见箭垛之后尽是严阵以待的守军士兵,不打旗帜,不露身形,只是躲着轮流现身放箭!”
“黄老将军,你确认没有看错?!”周瑜大惊失色。
“绝对没有!”黄盖一亮右臂伤口,低声答道:“为了看那一眼,如果不是躲闪得快,这一箭差点就射中了黄某的面门!”
周瑜的俊美脸蛋忽然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了,心脏紧张得几乎停止跳动,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淮阴城里,明明有着数量充足的守军,为什么还要装成混乱慌张的模样?淮阴守军发现季未诈城,吊桥只放到一半绞盘就坏了,真的只是巧合?难道……?”
盘算到这里,可怜的美周郎都已经不敢再分析下去,颤抖着正要去拉黄盖,却觉得自己的脚也在微微颤抖,心头大震之下,周瑜几乎是没有做任何的考虑,马上就象一个王八一样的四肢着地爬下,侧脸把耳朵紧紧贴到地面上,紧张细心倾听……
“公瑾,你怎么了?”
程普和黄盖一起惊讶询问,话音未落,周瑜又象是一条掉进了滚水里的鲤鱼,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左手拉住程普,右手拉住黄盖,二话不说就往北面的堤坝高处跑,还跑得比一只中箭的兔子还快……
“公瑾,公瑾,怎么了?”
程普和黄盖再次惊叫,但就在这时候,程普和黄盖也同时发现,他们脚下地面竟然在微微的颤动,淮河的上游处,也隐隐传来了微弱的闷雷之声,由远至近,越来越响,有如万马争奔,征鼙震地,震得程普和黄盖都耳膜发麻!紧接着,程普和黄盖什么都明白了,一起反过来把比较文弱的周瑜架起来往高地跑,也一起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陶应奸贼!你狠!你太狠了!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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