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没那么容易。”贾诩又在心里暗暗琢磨道:“张雅叔是大汉忠臣不假,但他也没有忠心到痴傻的地步,这次为了迎驾护驾,他已经做出了那么多牺牲,怎么可能还继续给天子陪葬?这次就算张雅叔肯,只怕他的麾下文武也不肯了。”
被贾老毒物的乌鸦嘴言中,第二天,当杨奉等人听了杨长史的馊主意弃官道走小路后,不仅行军速度下降了许多,直到下午才抵达早已在战乱中废弃的波县小城,还没等汉献帝的队伍渡过沇水,张扬就又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鉴于曹贼主力渡河,河内郡治怀县告急,自己只能是赶紧率军押粮赶往怀县救援,所以请汉献帝不要再移驾已经是空城一座的野王,继续按原计划走官道往冀州,答应进贡给汉献帝的五百斛粮食,自己也已经派心腹将领送到邘城,只等汉献帝的队伍抵达便可获得补给。
听到这消息,到野王去吃一顿干饭的梦想落空,咱们的杨长史当然是如遭雷击,杨奉、韩暹和董承则是急得直跺脚,大骂张扬糊涂,不急着来迎天子反而去救怀县,简直就是糊涂透顶!惟有贾诩是不动声色,知道张扬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以自保为上——这个时候把汉献帝迎到身边护驾,不是主动勾引李傕郭汜和曹老大围殴张扬是什么?已经在迎驾护驾一事中元气大伤的张扬队伍,还敢不敢想有以后了?
再怎么大骂都没用了,张扬已经带着队伍和粮食跑了,缺粮少兵的汉献帝队伍就是继续赶到野王也没用了,所以杨奉和董承等汉廷忠臣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又改回原来的进兵计划,走官道到邘城补给粮草。好在波县距离东汉年间的河内官道不远,往北走了八九里路,天色将黑时就已经转上了官道,又在同样已经是一片废墟的泌水城外扎下行营,休息过夜。
天渐渐的黑了,被杨长史的馊主意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汉献帝等人纷纷早早安歇,临时行营里到处都是鼾声四起,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外,就只有偶尔响起的饥饿呻吟声与哭泣声,气氛沉闷凄惨让人忍不住落泪,被迫加入这支队伍的贾诩也是心事重重,抱膝孤坐在自己的小帐之中,迟迟没有半分睡意。
“文和先生在吗?在下杨宏求见。”这时,小帐外忽然响起了杨长史熟悉的阿谀声音,听到这声音,贾诩先是微微一笑,先是心说一句终于还是来了,然后才答道:“在,仲明先生请进。”
帐帘掀开,咱们的杨长史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见贾诩孤身一人坐在席上,杨长史顿时满面喜色,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说道:“这么晚了打搅文和先生,真是抱歉,想不过真是想不到,都快二更了,文和先生居然还没休息。”
“睡不着,不想睡。”贾诩一边邀请杨长史坐到自己对面,一边微笑说道:“仲明先生终于还是来了,看来仲明先生也收到消息了。”
“收到消息?收到什么消息?”杨长史又被贾诩绕糊涂了。
“事已至此,先生就不必再隐瞒了吧?”贾诩温和一笑,又向杨长史伸出了手,道:“先生请拿来吧,诩已经等了很久了。”
“拿什么?”咱们的杨长史彻底糊涂了。
贾诩很是不喜欢杨长史这种什么都明白又喜欢装成什么都不明白的脾气,颇为不满的说道:“当然是陶使君给在下的书信,先生如果不是已经收到了李郭二贼已在今天全军抢渡黄河的消息,知道李傕郭汜二贼已经决心全力追杀我军的目的,能现在就把陶使君的书信送来?”
“文和先生如何得知我家主公与你的?”杨长史大惊失色了。
“当然是杨车骑告诉在下的。”贾诩淡淡的说道:“仲明先生手中握有陶使君给在下的书信,却迟迟没有交与在下,难道先生不是在等这个形势万分危急的机会?诩虽愚笨,却也知道仲明先生如此行事,必有深意。”
“杨奉那个长舌妇,真是多嘴!看来陶应小奸贼有礼物准备送给贾文和的事,也肯定被杨奉这个长舌妇告诉给贾文和了!”原本打算贪污陶应给贾诩礼物的杨长史心中窝火,可是事情已被揭穿,咱们的杨长史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贪污了,只能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假意伸手入怀去拿书信,然后又故做惊讶的尴尬说道:“文和先生勿怪,在下刚才更衣时可能是把书信放在床头,忘记带来了,不过没关系,在下这就让人去取。”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诩也曾犯过类似错误,无碍。”确实忘记过东西的贾诩很是大度,没有和咱们的杨长史一般见识。咱们的杨长史松了口气,赶紧出帐交代随行来的亲兵王五回帐去取书信礼物——然后又暗中交代把那些贵重礼物私扣一半,王五唱诺而去,咱们的杨长史这才重新回到小帐,再次坐回了贾诩对面。
又很尴尬的向贾诩笑了笑,见贾诩默不作声的等待自己说话,咱们的杨长史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低声说道:“文和先生请恕罪,在下与先生结识不过数日,本不应该交浅言深,但是形势已经危急到了这个地步了,有些本不应该说的话,在下也不得不对先生吐露了。”
“仲明先生有话请说,无须顾忌,在下洗耳恭听。”见一直以来始终深藏不露的杨长史终于不再装糊涂,贾诩倒也有些欢喜。
“文和先生,眼下我们前有曹贼拦路,后有李郭二贼追兵,想要护送天子顺利通过河内前往冀州,怕是已经不可能了。”杨长史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确实几乎没这个可能了。”在聪明人面前不装糊涂,贾诩也坦然答道:“如果诩所料不差的话,最迟明天夜里,李傕郭汜二贼就能追上我们,就算有杨奉、韩暹、董承舍命断后,杀退李郭二贼追兵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强弱悬殊过大,这是注定的事。而且就算我们侥幸摆脱李傕郭汜的追兵,也必然遭到曹操大军拦截,再想冲破曹操大军拦截,那除非是出现奇迹,强弱更加悬殊,非计谋所能扭转。”
“文和先生所言极是,在下也是如此认为!”见名满天下的贾诩认同自己的主张,在淮南和徐州都是声名狼藉的杨长史当然是大喜过望,忙又道:“在下还认为,我军就算想要坚守待援也没有可能,河内紧邻洛阳,早在董卓之乱时就常被乱军劫掠破坏,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也到处都是荒无人烟,几座勉强有些城防和粮食的城池又距离太远,我军既无兵又无粮,张扬在前面准备的五百斛粮又是杯水车薪,想要据险而守等待本初公的援军抵达,也是几乎毫无可能。”
贾诩默默点头,承认杨长史所言,正是自己心中所忧。而点头过后,贾诩又试探着向杨长史问道:“那不知仲明先生能否赐教,对此窘境,仲明先生可有妙计化解?”
出乎贾诩的预料,咱们的杨长史这一次终于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压低了声音说道:“妙计不敢当,雕虫小计在下倒是寻思得了一条,虽不能化解眼前窘境,却也有八成把握,可以让天子躲过曹李郭三贼的前堵后追,脱险离开河内。”
“请仲明先生试言之。”贾诩也压低了声音。
“四个字,金蝉脱壳。”杨长史低声答道:“请天子化装成普通百姓,然后由小股精兵保护离开大队,杨车骑和韩征东他们率领大队走官道继续北上冀州,吸引李傕郭汜和曹贼前堵后追,天子则抄小路前往冀州,然后再请杨车骑和韩征东他们暗中做好准备,在危急时刻制造火灾,留一具与天子相似的假尸体迷惑贼军,制造天子已死的假象。如此一来,李傕郭汜和曹操三贼不再堵截尾追,既可以让天子摆脱追击离开河内,杨车骑和韩征东他们也可以乘机前往冀州。”
“厉害啊!”同样考虑过这个计策的贾诩心中惊叹,暗道:“到底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用心果然高明——让天子离开河内,让杨奉和韩暹前往冀州,好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太天真了!”
心中嘀咕完了,贾诩叹了口气,道:“仲明先生的金蝉脱壳之计虽然高明,也绝对可行,可是杨奉和韩暹他们却绝不会听!请仲明先生想一想,换了先生是杨奉韩暹,又如何可能允许天子单独离开,离开他们的控制?”
听到贾诩这番话,咱们的杨长史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才发现自己考虑得实在太天真了——杨奉和韩暹怎么可能容许汉献帝化装成百姓离开队伍?可就在咱们的杨长史正要讪讪的自嘲时,贾诩却又象陶副主任一样的心头一动,脱口道:“咦?我怎么钻了牛角尖了?此计其实可行啊!”
“可行?”杨长史眼睛一亮,惊喜道:“文和先生有把握说服杨车骑和韩征东依计行事?不瞒先生,在下今夜暗中前来拜见先生,就是在下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力说服天子和杨征东依计行事,又知道天子和杨车骑都对先生十分尊敬,所以才前来请先生帮忙出面劝说!”
“杨车骑和韩征东没人可以说服,诩也无能为力。”贾诩摇头,又微笑说道:“但有一人,诩却可以说服他依计行事!而且他也有能力和机会依计行事,瞒过李傕郭汜曹孟德,甚至瞒过杨奉韩暹,把化装成普通百姓的天子顺利送出险境。”
“何人?”
杨长史差点就张嘴问出这句绝对会让贾诩对他降低评价的蠢话,不过咱们的杨长史运气一向不错,偏巧就在此时,李郎和王五把陶副主任给贾诩的书信和礼物送来了,在帐外开口求见及时制止了杨长史的蠢话。紧接着,李郎和王五将书信和礼物送进小帐,咱们陶副主任给心仪基友贾老毒物的亲密书信,历经千难万险与无数波折之后,也终于送到了贾诩手里——不容易啊,咱们的杨长史如果不是还没有抵达冀州,肯定就已经把这封信给烧了。
因为与贾诩素未谋面更没有半点交情,咱们陶副主任在给贾诩书信上当然没有直接了当的说什么拉拢招揽的话,除了表达对贾诩的敬意拍马屁之类的花言巧语外,再有就是小心翼翼的邀请贾诩有空到徐州一坐,自己一定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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