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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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 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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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作了个罗圈揖,笑道:“黄绢,乃有色之丝也,合在一起是‘绝’字。幼妇,乃少女也,合在一起是‘妙’字。外孙,乃女儿之子,合成一个‘好’。齑臼,齑乃辛辣之物,臼乃容器,意为受辛,合在一起便是‘辞’字。连起来就是……”

“绝妙好辞!”曹植脱口而出,“难怪老先生这般荣耀!”

曹操抚掌而笑:“妙!邯郸先生的碑文妙,蔡伯喈的谜语妙,德祖解得也妙。”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邯郸淳很欣赏杨修。曹植更是青睐,朝他微微拱了拱手,杨修也朝曹植施了一礼——这对年轻人四目相对,竟有些相见恨晚之感。

曹操又道:“未知老先生散居荆州可有新作?”

邯郸淳叹了口气,先前的自傲霎时不见,似乎有些无奈:“老朽年迈昏聩,也懒得做什么正经文章了,这些年专门摘录一些诙谐之事,想编成一部书,名曰《笑林》①。”

“《笑林》?”曹丕最喜欢这类东西,“想来一定言辞可笑,老先生可否讲上一篇,我等洗耳恭听。”

“好啊,老朽就说一则笑话供丞相与诸位大人解颐。”邯郸淳提了口气,“话说平原郡有个复姓陶丘的人,娶了渤海郡一位女子。其女容貌甚美,夫妻和合相敬如宾。忽有一日,其妻之母来探望女儿,陶丘见后很不高兴,没多久就把妻子给休了……”

“为什么?”曹丕忍不住插话,“是他岳母招惹他生气了?”

“那倒不是。”邯郸淳娓娓道来,“他妻子也是不明就里,于是问陶丘自己错在何处,她丈夫坦言道‘我见你娘又老又丑,女儿都随母亲,想必你将来也是那等模样。故而提前休了你这丑婆娘!’”

众人尽皆莞尔,乐进、夏侯渊那等武夫更是前仰后合。

邯郸淳也笑了:“《笑林》大抵不过此类,但求博君一笑。不过凡事细细想来还是有道理的,如果说这陶丘根本就是个愚人,我看也未见得,他倒很懂得‘居安思危’。”这么一解,众人笑得更厉害了,他却兀自说下去,“居安思危虽不可用于夫妻之爱,但却是为国者时时都要记住的。倘若坐拥强盛藐视天下,恐怕就要吃大亏啦!”

荀攸眼前一亮——此公老而弥辣,有曼倩遗风。

这世上专有一种人,什么大道理都懂,无奈世道纷乱没人肯信他的话,故而嬉笑怒骂。表面上看是诙谐找乐,实是暗藏玄机讥讽时弊,前朝有个东方朔,而邯郸淳也属此类。

曹操却只顾着笑,全然没把后面的话听进去,转而对众人道:“好好好,邯郸先生的《笑林》咱们算是领略了,过几日老夫再带诸位共览《曹娥碑》。”

许攸越发笑道:“阿瞒,你笑晕了?那《曹娥碑》在江东上虞县,孙权之地如何去得?”

“马上就不是他的了。”曹操嘿嘿冷笑,“老夫决定对江东开战,趁今时之势将刘备、孙权一并剿灭。”

他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所有人的笑容都惊回去了。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荀攸才想起劝谏:“孙氏坐断东南屡战屡胜,未可轻视。还请主公先剿灭刘备,日后再议出兵江东之事。”

曹操轻蔑地哼了一声:“军师此言差矣。老夫拥兵十余万,合孙刘之众不及老夫一半,有何惧哉?”

荀攸心想——当年你在官渡,兵力也未及袁绍一半,结果又如何?但话不敢这么直着说,想想又道:“与孙权相斗乃是水战,非我军所长,恐不能……恐一时不能得胜。”荀攸自荀氏被曹操猜忌以来说话分外小心。

“军师行事太过拘谨。”曹操手指张允、文聘,“你道江中不利,荆州之将不也久经水战吗?他们做先锋,老夫雄兵在侧,踏平江东有何不可?”

文聘好勇争强,张允一心富贵,都连声附和。蒯越心里却在打鼓,荆州水军虽众,纯属守备极少出击,与孙氏相斗从未占过上风,何况刚刚易主士无斗志,靠他们并不保险。但他一介降臣,又被人家捧得这么高,怎好说丧气话?

曹操把一切都看得很乐观:“兴许还用不着动武呢!天下大势已定,说不定孙权能识时务不战而降。昨天有消息传来,刘备已派人渡江,意欲与孙权勾结。我料刘备势弱必依孙权,可能过不了多久孙权就会把刘备的脑袋给老夫送来。去年公孙康不就这么干的嘛!”

奋武将军程昱出班谏言:“不敢苟同丞相之言,孙氏绝非公孙氏所能比。辽东地处偏远,故公孙康深知丞相有所不及;然孙氏素来骁勇善斗,今大难近在咫尺,焉有束手之理?孙权新在位,未为海内所惮。丞相无敌于天下,平定荆州威震江表,孙权有意抗争不能独挡。刘备小有英名,麾下关羽、张飞皆万人敌,权必资之以御我军,又岂能杀之?”

曹操却颇有成算:“实话告诉你们,我一到江陵就开始准备了。前天我已修表发往朝廷,加封豫章太守孙贲为征虏将军,并命令他派子为质。”孙贲是孙权从兄,当初孙策遇刺两家妥协,曹操为曹彰迎娶孙贲之女,如今已经合巹;他给亲家升官,又要求送人质,其实是暗示孙氏归降,“孙氏愿降便降,不降老夫自取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以中原之众难道还干不过小小江东?”

他把江东六郡之地称为“小小”,众人都觉太过轻敌,却也不敢斧正。这时有个低沉的声音道:“明公所言句句在理,以我军今日之势足以威震天下,岂会拿不下江东?”素来不多言的贾诩竟站了出来。

“还是文和见识过人。”曹操听他夸耀自己甚觉得意。

“不过……”贾诩的话渐渐变了味,“既然如此何必要动干戈呢?明公昔破袁氏,今收汉南,威名远著,军势浩大。若乘旧楚之饶以飨吏士,抚慰百姓,使其安土乐业,则可不劳众而使江东稽服。”

曹操颇感诧异:“你的意思是不打仗?”

“正是,明公只需保有今日之地,安抚百姓释怀天下,使四海之豪杰尽归中原,蛰居之志士响应影从。过不了三两年,江东孙氏定然倾颓,不敢与明公争锋,势必具表称降。”

“哈哈哈……”曹操仰天大笑,“文和兄,人人都说你智谋深远,如今怎么也这般异想天开?纵然要迫使孙权归降,也当扬威江上以兵相吓。徒以仁德资财相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如愿以偿?”后面还有理由,可他没法说——早定天下早当皇帝,他可不想再等了。

贾诩是个人精,见曹操全然不理会弦外之音,便咕哝着:“属下愚钝,但凭明公做主吧。”再不发一言,耷拉脑袋退回班中。

荀攸左思右想心中不宁,还欲再谏,却听曹操悻悻道:“当初我一意孤行出征乌丸,你们也是横拦竖挡,结果又如何?多少大事等着老夫去做,你等不必多言。”

荀攸心头一紧——天下都安定了,“多少大事”又指什么?他再不劝谏了,多说话只能让曹操多疑心,弄不好引火烧身,荀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曹操此时此刻早把广开言路的允诺忘得一干二净,叫人搬来几案立即书写檄文。他把小曹冲抱到腿上:“我儿字练得越来越好了,这篇檄文为父口述,你来写。”他攥着儿子的手,边运笔边道,“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

“这就完了?”曹冲眨么着眼睛问。他虽年纪小,也知檄文都是长篇大论辨析时局,哪有就写两句话的?

“完了,这就够孙权心惊胆寒的了。”曹操把笔一扔。群僚看着这两句话的檄文,都觉太过傲慢。况十几万的人马夸张到八十万,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就这样,大家都散了吧!”曹操再不纳言,拉着曹冲径赴船舷,“冲儿你看,对面往东就是孙权的地盘,再过几日也是为父我的了。是我的也就是你的,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儿你呀!”

曹冲年纪虽小,却也隐约明白这话的意思:“父亲最英明神武了,等孩儿长大能做事了,一定好好孝敬父亲,不负您厚望。”曹操摸摸儿子的头,没再说话,只是面对滚滚长江开怀大笑,此时此刻他坚信自己是这世上最成功、最幸福的人。

“丞相……”有人在背后低声呼唤,声音战战兢兢的。

曹操回头一看:“华先生,有什么事吗?”

华佗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缓缓道:“在下想向您告几天假,家中老妻……”

“又病了?”曹操露出一丝怀疑的眼光。

“我这次只去半个月,半月后一定回来。”华佗抬起头恳切地瞧着曹操。

曹冲一向亲近这老医士,也帮腔道:“爹爹近来旧病没有复发,就让华先生走吧,反正半个月的工夫去去就来。以后还要劳烦华先生给熊儿弟弟调养身体呢。”

曹操见儿子说情,便顺水推舟:“好吧,你速去速回。”

“谢丞相。”华佗深深作揖,“丞相对在下宽宥,我回去后会好好研究医道。听说荆州常闹伤寒,我这些日子抽空寻些……”

“好好好,你去吧。”曹操不耐烦地把他打发了。

曹冲扶着船舷笑道:“华先生不仅是位名医,也是读书人,孩儿以为父亲应该多听听他说的话。”

“你小子也学着管老子的事来了。莫要离舷太近,有危险……”曹操微微一笑,回身环顾众人。这会儿散了差事,群僚也都兴致勃勃观景致,赵达就站在不远处与温恢说笑,曹操招手把他唤过来。

“主公有何吩咐?”

曹操凑到他耳边:“华佗三番两次告假,我怀疑他所言不实。你派几个人尾随他回去,探探他妻子是否真的有病。倘若真有病,就赐他四十斛粮食,再延他半月假期。如果他敢欺瞒老夫,你就把他关进大牢!我看这老儿自以为能治头风,故意借此要挟老夫。哼!我堂堂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被此等巫医之徒左右?”

赵达诺诺连声,心中暗想——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面那一个不过是摆设,打赢这仗连摆设都不用要了。

【孙刘结盟】

诸葛亮随鲁肃过江,在柴桑拜谒孙权,表示——刘备虽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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