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岳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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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岳全传-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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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将螺蛳壳尽行耙开,果然露出三口棺木,俱有记号。遂连忙雇人搭起篷来,摆下祭礼,合家痛哭!后人有诗吊之曰:无辜父子抱奇冤,飘零母女泪如泉。堪怜大梦归蝴蝶,忍听啼魂泣杜鹃!

奠祭已毕。那银瓶小姐想道:“我是个女儿,不能为父兄报仇,在世何为?千休万休,不如死休!”回头见路旁有一口大井,遂走至井边,涌身一跳。夫人听得声响,回转头来见了,忙叫家人搭救起来,已气绝了。真个是:断送落花三月雨,摧残杨柳九秋霜。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 诸葛梦里授兵书欧阳狱中施巧计

诗曰:三卷兵书授远孙,辅成孝子建奇勋。非关预识欧阳计,须知袖里有乾坤。

却说岳夫人见银瓶小姐投井身亡,痛哭不止!梁夫人亦甚悲伤,阖家无不哀痛。

就是那些来来往往行路之人,那一个不赞叹小姐孝烈!梁夫人含泪劝道:“令爱既死,不能复活,且料理后事要紧。”岳夫人即吩咐岳安,速去置备衣衾棺椁,当时收殓已毕。岳夫人对梁夫人道:“现今这五口棺木将如何处置?必须寻得一块坟地安葬,方可放心。望姊姊索性再待几日,感恩无尽!”梁夫人道:“这个自然。愚姊要全始全终,岂肯半途而废?可命家人即于近处寻觅便了。”当时岳夫人即命四个家人在篷下看守,自同梁夫人并众家属仍回驿内安歇。

过了两日,岳安来禀道:“这里栖霞岭下有一块坟地,乃是本城一位财主李官人的。他说岳元帅一门俱是忠臣孝子,情愿送与岳元帅,不论价钱。只要夫人看得中,即便成交。”岳夫人听了,即邀梁夫人一同出城,来至栖霞岭下,看了那块坟地,十分欢喜。回转驿中,即命岳安去请李官人来成交。去不多时,李直同了岳安来见岳夫人,送了文契,不肯收价。韩夫人道:“虽是官人仗义,但没有个空契之理,请略收些,少表微意可也。”李直领命,收下二十金,告辞回去。岳夫人择取吉日,安葬已毕。

梁夫人送回驿中,已见那四个解官、二十四名解差催促起身。岳夫人就检点行李,择于明日起身。梁夫人又着人去通知韩元帅,点了有力家将四名护送。梁夫人亲送出城,岳夫人再三辞谢,只得洒泪而别。梁夫人自回公寓,岳夫人一家自上路去。这里秦桧又差冯忠带领三百名兵卒,守住在岳坟近处巡察,如有来祭扫者,即时拿下。一面行下文书,四处捉拿岳雷;一面又差冯孝前往汤阴,抄没岳元帅家产,不提。

再说韩起龙一日正与后雷等坐在后厅闲话,那上临安去的家人打听得明明白白,回来见了员外,将秦桧如何谋害,梁夫人如何寻棺、如何安葬,银瓶小姐投井身亡,岳氏一门已经解往云南、现在差官抄没家私、四下行文捕捉二公子的话,细细说了一遍。岳雷听了,不觉伤心痛哭,晕倒在地。众人连忙将姜汤灌醒。醒来,只是哀哀的哭:“爹爹呀!你一生忠孝,为国为民,不能封赏,反被奸臣惨害!一家骨肉,充发云南!此仇此恨,何日得报!”正是:路隔三千里,肠回十二时。思亲无尽日,痛哭泪沾衣。起龙道:“事已至此,二弟不可过伤。你坏了身子,难以报仇!”岳雷道:“多承相劝。只是兄弟欲往临安,到坟前去祭奠一番,少尽为子之心,然后往云南去探望母亲。”起龙道:“二弟,你不听见说奸臣差人在坟上巡察,凡有人祭奠的,必是叛臣一党,即要拿去问罪?况且行文画影,有你面貌花甲,如何去得?”牛通道:“怕他什么!有人看守,偏要去!若有人来拿你,我自抵挡。”宗良道:“不如我们五个人同去,就有千军万马,也拿我不祝”众人齐声拍手道:“妙,妙!我们一齐去。”韩起龙就吩咐收拾行李,明日一同起身,不表。

且说诸葛英自长江分散回家,朝夕思念岳爷,郁郁不乐,染成一病而死。其子诸葛锦在家守孝,忽一夜睡到三更时分,梦中见父亲走进房来,叫声:“孩儿,快快去保岳二公子上坟,不可有误!”诸葛锦道:“爹爹原来在此!叫孩儿想得好苦!”

上前一把扯住衣袂。诸葛英将诸葛锦一推,倒在床上,醒来却是一梦。到次日,将夜间之梦告诉母亲。诸葛夫人道:“我久有心叫你往汤阴去探望岳夫人消息,既是你爹爹托梦,孩儿可速速前往。”

诸葛锦领命,收拾行李,辞别母亲,离了南阳,望相州进发。不想人生路不熟,这一日贪赶路程,又错过了客店,无处栖身,天色又黑将下来。又走了一程,只见一带茂林,朦胧月色,照见一所冷庙,心中方定,暗想:“且向这庙内去蹲一夜再处。”走上几步,来到庙门首,两扇旧门不关。上边虽有匾额,字迹已剥落的看不出了。诸葛锦走进去一看,四面并无什物,黑影影两边立着两个皂隶,上头坐个土地老儿。一张破桌,缺了一只脚,已斜摊在一边。诸葛锦无奈,只得就拜台上放下包裹,打开行李,将就睡下。行路辛苦,竞蒙眬的睡着了。

将至三更时分,忽见一人走进店来,头戴纶巾,身穿鹤氅,面如满月,五绺长须,手执羽扇,上前叫道:“孙儿,我非别人,乃尔祖先孔明是也!你可快去保扶岳雷,成就岳氏一门‘忠孝节义’。我有兵书三卷:上卷占风望气,中卷行兵布阵,下卷卜算祈祷。如今付你去扶助他,日后成功之日,即将此书烧去,不可传留人世。

须要小心!”说罢,化阵清风而去。诸葛锦矍然醒来,却是一梦。到了天时起来,见那供桌底下有个黄绫包袱,打开一看,果然是兵书三卷,好不欢喜。连忙一总收拾在包裹内了,就望空拜谢。看看东方渐白,就背上包裹,出了土地庙。一路下来,日间走路,夜投宿店。又在市镇上买了一件道家衣服,从此日常改作道家装束。又行了几日,到了江都地面,住在一个马王庙内。每日在路旁搭个帐篷,写起一张招牌来,上写着“南阳诸葛锦相识鱼龙并不计利”十三个大字。那些人都有来相的,皆说相得准。送的银钱,诸葛锦也不计论多寡,赚得些来将就度日。

那一日,岳雷同着牛通、宗良、韩起龙、韩起凤五个人,一路行至江都,打从诸葛锦帐篷前走过。牛通看见聚着一簇人不知是做什么的,便叫:“哥哥们慢走,待我看看。”就向人从里分开众人,上前一看,说道:“是个相面的,什么希罕,聚这许多人!”岳雷听见,便道:“我们何不相一相,看他怎么说?”岳雷就走进帐篷,众人也一齐跟进去。不道看相的人多,牛通就大喝道:“你们这班鸟人!要相就相,不相的,却挤在这里做什么?快快与我走他娘,不要惹我老爷动手!”那看的人见牛通是个野蛮人,况这五个人都是异乡来的,与他争些什么,都一哄的散了。岳雷上前把手一拱,说道:“先生,求与在下相一相。”那诸葛锦抬头将岳雷一看,说道:“足下的尊相,非等闲可比!等小子收拾了帐篷,一同到敝寓细细的相罢。”岳雷道:“如此甚好。”那道人即去把招牌放下,卷起帐篷,一同众人来到马王庙中,各各见礼坐下。

诸葛锦道:“足下莫非就是岳二公子么?”岳雷吃了一惊,便问:“小弟姓张,先生休要错认了!”诸葛锦道:“二兄弟,休得瞒我!我非别人,乃诸葛英之子也。

因先父托梦,叫我来扶助你去上坟的。”岳雷大喜道:“大哥从未识面,那里就认得小弟?”诸葛锦道:“我一路来的关津,俱有榜文张挂,那面貌相似,所以认得。”

众人大喜道:“今番上坟,有了诸葛兄就不妨事了。”牛通道:“既有了军师,我们何不杀上临安,拿住昏君,杀了众奸臣?二兄弟就做了皇帝,我们都做了大将军,岂不是好?”岳雷道:“牛兄休得乱道!恐人家听见了,不是当耍的!”当时诸葛锦—一问了姓名,就在庙中住了一夜。到次日收拾行李,离了马王庙,六个人同望临安上路。行了一日,到瓜州已是日落西山,天已晚了,不好过江,且在近处拣一个清净歇店住了一夜。天明起身,吃饱了离了店门,一齐出了瓜州城门,见有一个金龙大王庙,诸葛锦道:“我们且把行李歇在庙中坐坐,那一位兄弟先到江边叫定了船,我们好一齐过江去。”岳雷道:“待小弟去,众位可进庙中等着。”说罢,竟独自一个来到江边。

恰好有只船泊在岸边,岳雷叫声:“驾长,我要雇你的船过江,要多少船钱?”

那船家走出舱来,定睛一看,满面堆下笑来道:“客人请坐了,我上去叫我伙计来讲船钱。”岳雷便跳上船,进舱坐下,那船家上岸飞跑去了。岳雷正坐在船中,等一会,只见船家后边跟了两个人,一同上船来道:“我的伙计就来了。这两个客人也要过江的,带他一带也好。”岳雷道:“这个何妨。不知二位过江到何处去公干?”

二人流泪道:“我二人要往临安去上坟的。”岳雷听了“上坟”两字,打动他的心事,便问:“二位远途到临安,不知上何人之坟?”二人道:“我看兄是外路人,谅说也不妨。我们要去上岳爷之坟的。”岳雷听了,不知不觉就哭将起来,问道:“二位与先父有何相与?敢劳前去上坟?实不相瞒,小弟即是岳雷。二公要去,同行正好。”二人道:“你既是岳雷,我二人也不敢相瞒,乃是本州公差,奉秦太师钧旨来拿你的。”二人即在身边取出铁练,将公子锁了上岸,进城解往知州衙门里去。那知州姓王名炳文,正值升堂理事。两个公差将岳雷雇船拿住之事禀明。知州大喜道:“带进来!”两边一声吆喝,将岳雷推至堂上。知州大喝道:“你是叛臣之子,见了本州为何不跪?”岳雷道:“我乃忠臣之子,虽被奸臣害了,又不犯法,为何跪你?”知州道:“且把这厮监禁了,明日备文书起解。”左右答应,就将岳雷推入监中。

且说那众小弟兄在大王庙中,等了半日,不见岳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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