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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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宋朝-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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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及理学的兴起,还有必要说说唐宋之际私立书院的勃兴。范仲淹早年曾在应天府书院攻苦食淡,终获大成,当时已有应天府、嵩阳、白鹿洞和岳麓四大书院之说,而宋代书院总数大概在四五百所之间。
  书院是独立于官学系统以外的私学系统,不必向官方的价值系统降贵纡尊。这里没有太多的利禄诱惑,只要有志于学问,都可以就学;倘若感到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也可以悉听尊便。这就为思想学问的自由探讨留下了一片净土。这里曾是理学家的摇篮,理学兴起以后,又往往成为理学重镇。
  从宋仁宗末年起,涌现了宋代学术史上第一批大师级的人物,其中既有奠定理学根基的北宋五子,也有王安石等其他学派的思想家。
  第一个必须提到的就是周敦颐。他是道州营道(今湖南道县)人,字茂叔,世称濂溪先生,其学也称濂学,主要著作有《太极图说》与《通书》。他的《太极图说》奠定了理学的宇宙观。不过,这一奠基之作却有剽窃之嫌,他只是将陈抟的《先天图》改头换面、颠倒次序而已。
  陈抟是宋初著名道士,为修炼内丹,总结前人成果、结合自己心得,绘成一张炼内丹的方法程序示意图,名之曰《先天图》。其次序恰与周敦颐的《太极图》相反,因为陈抟认为这一模式“顺则生人,逆则成仙”。陈抟追求的是成仙,所以倒过来;周敦颐研究的是“生人”,所以从无极、太极、阴阳、五行、男女顺着往下说。
  不过,周敦颐好歹也经过自己的消化改造,算不得太丢脸。一般认为,后来邵雍的《皇极经世书》与程颐的《伊川易传》也都受到陈抟先天象数易学的影响,由此也可见道教对理学形成的重大作用。
  与周敦颐约略同时的邵雍,字尧夫,号康节,少年时从祖籍范阳迁居卫州共城(今河南辉县),代表作为《皇极经世书》。他曾追随李之才研究《河图洛书》与象数之学,李之才则得之陈抟,因而邵雍的象数学与儒家易学与道教思想相杂糅。
  邵雍从太极的“一”开始,乘以简单倍数,递增为《周易》的六十四卦,构成一个宇宙图式。他认为这就是宇宙万物构成的“道”,即天理,这种道是先天就有的,也存在人心之中,而所谓“万物于人一身,反观莫不全备”,就是返求自己的内心,认识与适应先天的“道”。
  邵雍还以象数学构建了一个历史循环的公式,三十年为一世,十二世为一运,三十运为一会,十二会为一元,共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循环一次,其间又分皇、帝、王、霸四段逐步退化。他的学说染上了浓重的神秘主义色彩。
  张载也与邵雍同时代,他是凤翔郿县(今陕西眉县)横渠镇人,字子厚,世称横渠先生,其学也称关学,代表作有《西铭》、《张子正蒙》和《横渠易说》。据黄宗羲说,张载学说“以《易》为宗,以《中庸》为的,以《礼》为体,以孔孟为极”。
  张载对“气”有深入的论述,认为世间万物都是“气”,主张“太虚即气”、“理在气中”。今人争辩张载的气论究竟是唯物还是唯心,显然在用西方哲学概念来套中国理学范畴,实在有点勉强。
  张载指出:“民吾同胞,物吾与也”,高扬自己学术宗旨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表达了理学家最深沉的社会关怀,成为两宋学术中最令后人心仪的精神财富与思想资源。
  二程兄弟曾同学于周敦颐,在理学史上处于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他们是洛阳人,其学也称洛学,著作合编为《二程全书》。大程叫程颢,字伯淳,世称明道先生;小程叫程颐,字正叔,世称伊川先生。二程思想大体相同,但同中也有异。后人标称的程朱理学,主要是小程的思想。
  程颢最得意的是提出了“天理”的命题,声称“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的”。他还认为:人心自有“明觉”,即具有良知良能,只要通过“识仁”、“定性”的道德修养方法,就能达到“穷理”、“尽性”的境界,求得理想人格。这种强调人心直觉真理的倾向,已开后世陆王心学的先河。
  小程则对“理”作了深入的探讨,在他这里,理与道往往是同义语。与张载不同,他认为理在气先,天下只有一个理,“一物之理及万物之理”,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等伦理纲常都是“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他提出“致知在格物”,“涵养须用敬”,认为“无人欲即皆天理”,确立了理学“存天理,去人欲”的命题,并在这一前提下,说出了“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的那句名言。程颐对理学的基本范畴例如理、道、气、性等都有论述,直接影响了朱熹学说,从而形成了堪称理学主流的程朱学派。
  二程相比,程颢死得早,有影响的弟子不多。相反,小程比其兄多活二十余年,所谓程门弟子几乎都是他的学生。著名的有谢良佐、杨时、游酢、尹焞,张载的弟子吕大临等后也转入其门下。
  其中,杨时颇受程颐的赏识,称赞他“最会得容易”。杨时是南剑州将乐(今属福建)人,世称龟山先生,程颐送他南归时高兴的说:“吾道南矣!”杨时将程颐之学传给罗从彦,罗从彦世称豫章先生,其学传李侗,世称延平先生,朱熹就是李侗的学生。
  以朱熹为首,孝宗时期涌现了宋代学术史上第二批大师级的学者群体,朱熹的理学,陆九渊的心学,与陈亮、叶适为代表的事功学派几成鼎足之势。
  朱熹是宋代百科全书式的杰出学者,其学术领域涉略之广,宋代无人可比,这里只说理学。朱熹,字元晦,号晦庵、晦翁,别称紫阳,祖籍徽州婺源(今属江西),生于南剑州尤溪(今属福建),后徙居建阳(今属福建)考亭,故其学也称闽学或考亭学派。他在理学上的代表性著作有《朱子语类》、《四书章句集注》、《周易本义》、《朱文公文集》。
  其中的《四书章句集注》是把《礼记》的《大学》、《中庸》篇与《论语》、《孟子》合编在一起,采择合乎自己学术主张的前人论说,加上朱熹本人通俗浅近的注释,《四书》由此定名,并位居《五经》之前,在后世历朝的理学普及中发挥过无与伦比的作用。
  朱熹学说集理学之大成,对理学的基本问题几乎都有论述。“理”,也称“道”或“太极”,是其理学体系的核心范畴。在他看来,理是形而上的;先于自然现象与社会现象而存在;理是事物的规律,万物有理是“理一”的表现,但落实到具体万物,则万物各有一理,此即“理一分殊”;理是纲常伦理的“当然之则”,具有理的人性是天命之性,理与气杂的性是气质之性。气也是其理学体系的重要范畴。气是形而下的,理气关系是主客关系;理在气先,理生气;但气一旦派生出来,就有一定的独立性。
  朱熹认为穷理离不开格物,即所谓“即物穷理”;由格物到致知,有一个从逐渐积累到豁然贯通的过程。在指出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同时,他还认为有出于天理与性命之正的“道心”,出于形气之私的“人心”;人心并不等于人欲,但倘若没有道心主宰,就有人欲泛滥的危险,因而必须“遏人欲而存天理”;天理人欲在社会领域的表现就是王道霸道的区分与义利之辨。
  朱熹是理学的最后完成者,是孔子以后对儒学贡献最大的思想家。理学就是以他为象征和作品牌的。理学当然也有其负面的东西,禁锢思想,压制人性,以致有“理学杀人”的呼声,但千万不要在泼洗澡脏水时连孩子一起倒了出去。
  理学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与朱熹同时有个陆九渊,对心与理的关系就有自己的看法。他是抚州金溪(今属江西)人,字子静,号存斋,世称象山先生,其学也称陆学或象山学派。他认为“心即理”,痛快地宣称“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宇宙万物之理便是每人的心中之理,所谓“万物森然于方寸之间,满心而发充塞宇宙,无非此理”。
  从心即理出发,陆九渊认为学问应该“立大”、“求本”,而方法应该“简易”、“直捷”,也就是“切己自反”,“发明本心”,即所谓“古人教人,不过存心、养心、求放心;此心之良,人所固有”。在道德修养上,他虽也主张“存心去欲”,但对朱熹格物穷理说颇不以为然,而强调“尊德性”,即只须发明人心的固有良知。他因张扬“心即理”,故其学也称“心学”。他提出的“良知”命题,开其后王守仁阴阳心学之先河。
  当时还有一个学者叫吕祖谦,见朱陆两家各执一词,就邀请两派举行一次辩论。与会者还有陆九渊之兄陆九龄和朱陆门人,会议主题是求知治学的根本方法,时间是在淳熙二年(1175年),地点是在信州(今江西上饶)鹅湖寺,后人就把这次学术讨论会称为鹅湖之会。
  在会上,朱熹强调“道问学”与“即物穷理”,即“反观博览而后归之约”。陆九渊则主张“尊德性”与“发明本心”,甚至以为“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朱熹讥刺陆学过于简易,陆九渊反讽朱学太为支离,并自负的吟诗道:“易简功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令朱熹很不受用,终于不欢而散。
  不过,后来程朱理学定为官学正宗,而陆王心学则始终缺少那份荣耀。根本原因在于:程朱理学以先天的理驾驭人心,人心就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而心学过分强调心的主体作用,稍一失控,就会出格,滋生出思想叛徒,动乱精英。
  在北宋五子开创理学的同时,还有司马光为首的朔学(亦称温公学派)、苏轼为首的蜀学和王安石的王学(亦称荆公新学)。朔学多是脚踏实地的务实的学者,体现宋学的实用精神,这一侧面为后来事功学派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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