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道:“你以为我叫你走,是跟你讲义气?”
弓其道:“难道不是?”
谢天道:“我送你走,只是因为我还想跟你比剑,还想看你的剑法,我不想你死在他们的手里。”
他睥睨着弓真,又道:“我谢天只跟汉人讲义气,可不会跟胡人讲义气的。”
弓真不介意这种侮辱,他惯了。他道:“你真的想看我的剑法?”
谢天缓缓道:“是的。留住你的性命,留住你的剑法,比留住我的性命更重要。因为,我想看你的剑法,更甚于保住自己的性命。”
弓真奇道:“为什么?”
谢天没有回答。因为这时七人已像车轮一般,绕着他团团急转,七个人,六般兵刃乱钻乱刺,不住发出凌厉的攻击。
弓真要待援手,可是七人均知他一剑杀人,却完全不懂得任何武功,见他欺近,便远远避开,不与他正面接触。
弓真一来不懂轻功,无法欺近任何一人,二来众人使出兵刃鏖战,只见白光乱舞,看得眼花缭乱,连谁是谁也分不清楚,却那里插得上手?
谢天抽出大腿长剑,使出一招“桂树重生兮山之幽”,剑光迸发,荡开秃发一与李武的两把刀,温家兄弟的矛盾又杀来。
这温家兄弟一个使丈八坚定矛枪,一个使开锋虎面盾,江湖人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向焦不离益,孟不离焦,攻敌时并肩出手,持盾的温甲推盾向前,以为掩护,持矛的温丙躲在盾后,丈八蛇矛枪远处攻敌,这样一来,二人纵不能胜,也已立于不败之地。
谢天叫道:“弓真,你刚才不走,已累得我逃脱不掉,此刻还不走,难道想害我当场战死,方才甘心!”
长剑一挥,截住丈八蛇矛枪,然而盾牌直冲过来,只有提脚去挡。单腿之力怎比得上温甲从三四丈外冲过来的力道?更何况,谢天的右腿已被利剑洞穿,受了重伤!
谢天给温甲一推而倒,跌倒在地,他身上还插着两柄长剑,剑尖撞在地上,撩动伤口,痛得他险些晕倒。
他奋起余力,运劲于腿,发力一蹬,竟将温甲连人带盾蹴上半空。
此时,太岳一掌拍出,谢天虽然躺在地上,剑招不乱,回剑便挡。谁知太岳极是阴毒,这一掌并非拍在谢天的身体,而是拍在插在谢天肚腹的剑柄!
谢天惨号,使出一招“比干忠谏而心兮”。
这一招本该运剑成圈,直剖敌人的心窝,可是谢天反其剑而使之,竟向自身剖去。长剑贴着皮肤而过,两截连在身上的剑应剑而断,剑刃仍然留在体内,但已免却再遭敌人藉此伤害自己。
太岳晃了一晃,身体裂成三片,分由三方落下,谢天以剑断剑之瞬间,顺势割了太岳两记,将这名阴毒之人削成三截。
于此同时,一刀刺来,插入谢天的小腿,直没至柄,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再也不能站起来!
弓真听到谢天叫他逃跑,明知自己帮不了他,留在这里,只有碍着他手脚。便欲拔足,但见到谢天失利,眼看便要毕命于此,却那里狠得下心肠单独逃命?
他见到温甲给蹬上半天,不及细想,扬手掷出少阿剑,温甲身在半空,神智未乱,挥盾一挡。这面虎面盾差不多有他的身子般大,偏偏挡不住飞来此剑,心窝一凉,已被少阿剑穿透而出。
秃发一这一惊非同小可:“你,你并不是只懂得一招剑法!”
弓真冷冷道:“谁说过我只懂得一招剑法的?”从腰间拔出竹剑,直穿秃发一的咽喉。
秀发一惊慌之下,居然忘了避开弓真,待他发觉弓真距他不及三尺,咽喉已然中剑,现已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武心思缜密,叫道:“放暗器射他!”
他们只剩下四人,谁知身怀暗器的只有李武一人,袖箭,飞煌石,铁蒺藜接连飞出,心道:“暗器不需多,只需十件八件,已足以取你的狗命!”
四人均是同一心思:你不懂轻功,看你如何闪过暗器!
谢天道:“万发犹可断,虽万针不能伤。李武,你错了。”
却见弓真竹剑轻点,每一剑均是恰好点在暗器的中间。暗器来势虽劲,弓真的竹剑却是全无内力,只是借势御力,暗器的准头偏了一偏,激射至地,弹起泥沙。
温丙忍耐不住,挺矛而出,吼道:“我杀了你,为哥哥报仇!”
丈八蛇矛枪足足有一丈八尺,弓真的竹剑是不可能刺到他的身上。可是不可能的事偏偏发生了,在丈八蛇矛枪刺进弓真身体的前一刹那,弓真的竹剑已刺进了温丙的咽喉。
李武三人一般的心思:这小子是妖怪,犯不着跟他过招。先杀了谢天,回去交差也就算了,不敢向弓真动手,三般兵刃同时攻向钉在地上的谢天!
弓真一惊,依样画葫芦,掷出竹剑,插进了李武的心窝,心中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谢十一少的绝世剑法能够挡住这两名凶徒的猛进攻击。
却见得谢天弹起身来,剑光暴发,不知何时,他已把钉在小腿上的刀拔了出来!
弓真只见鲜血四溅,谢天和余下两名治头大祭酒分从三方飞出。弓真赫然见到,谢天的身上多插了两根兵刃。
两名治头大祭酒各翻一个筋斗,稳稳站在地上。
一人道:“好剑法!”
另一人道:“受了重伤,居然还有这样好的剑法,谢天果然不愧为谢天。”
谢天跌势未止,飞向墙壁,撞穿了一个大洞,砖块纷纷落下。
弓真见到鲜血自墙洞喷回来,叫道:“谢十一!”奔到墙洞察看,却那里见到谢天了?
谢天的声音远远传来:“袁公神剑你只学了四招半,我已见识过三招,余下的一招半,我是无论如何也要一见的!”
弓真想到要面对两名治头大祭酒,心中一怯:我无剑在手,却要对付两人,糟不可言!
正速速走到温甲身前,找回少阿剑,却见两名治头大祭酒的身体突然爆出鲜血,数不清多少伤口,弓真这才发现,原来这两人早已断气多时。
适才谢天和两人一刹交锋,谢天中了两记兵刃,却以快剑把两名治头大祭酒合共伤了七十八处。两人中了这么多剑,自然是活不成了。
弓真看见满地尸体,又是呕心,又是难过,心头感到一片迷惆,仿似做了一场噩梦。
他想:我学的剑法,叫作袁公神剑?
谢天为什么知道我只懂得四招半?心中有千百个疑问想询问谢天,可是只能留得以后再问了。
第二卷 琅琊狂人
第一章 丐帮的怪人
招婿馆外,芳草绿树,早雨歇后,空气更爽,黄鹤一、二鸣声,夹杂于嫣红翠绿之间,令人酣畅如醉。
东方岳问道:“哥哥,这里好玩的东西甚多,樗蒲、弹棋、握槊、藏钩、戏射、投壶、围棋、象戏、四维、应有尽有,为何快快便走?”
东方山叹道:“好玩的东西虽多,可是要命的东西更多!先是田麒麟、卢播,跟着是杀胡世家、石虎、王璞、谢天、小师君,来者个个均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天天死人,你难道嗅不出杀机四伏的味道?”
东方岳摇头道:“嗅不到。”
东方山道:“这也难怪,从小你的鼻子一向不灵。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玩儿虽然有趣,怎及得上命儿重要,速走为上!”
东方岳问道:“难道我们真的不娶崔三小姐,滚回蒲州孵鸭蛋去?”
东方山道:“老二,你说了两句话,倒犯上三个错误。第一,来比武招亲、想要天下无双的崔三小姐当老婆,是我,而不是我们,你只是我的跟屁虫,趁此机会扯着哥哥的衫角出来见见世面而且。”
东方岳问道:“第二个错误呢?”
东方山道:“我不是不娶崔三小姐,而是没有这个本事。王璞、谢天、小师君,还有那个突然大出风头的弓真,哪个是省吃的果子?如果我胜得了他们,老早就名扬江湖,与石勒争雄中原了,崔桓还不把漂亮女儿乖乖奉上……甚至出嫁了的大女儿、二女儿,及年岁尚稚的小女儿一并奉上,也说不定。”
东方岳大点其头道:“明白了。哥哥不娶崔三小姐,非不为,实不能也。”
东方山道:“第三,滚回蒲州孵鸭蛋的是你,不是我。难得离开了猗顿坞这个闷蛋十八年的鬼地方,爹和叔伯们也嘱咐我多见世面,多开眼界,岂有不大玩一顿,才回家乡的道理?”
东方岳道:“我也想跟你一起多见世面,多开眼界,大玩一顿。”
东方山道:“你也不想回乡?”
东方岳道:“那还用说?出来到这花花世界,方知猗顿坞的生活是多么的闷,我现地不想回去了。哥哥,我要跟着你闯荡江湖。”
东方山眼珠子一转,佯装为难道:“这个嘛……你年纪还小,我带着你到处走,出了什么岔子,只怕爹会怪责于我。”
东方岳央求道:“哥哥,你想一想办法,我再也不想回到那花不香、鸟不叫的猗顿坞,我要……”
顿了一顿,说了下去:“我要闯荡江湖,像石勒、祖逖一般,闯上一番大事业来!”
东方山踌躇道:“这个……这个嘛,……我答应过爹平平安安的送你回坞,如果带你闯荡江湖,中途出了岔子,怎么向爹娘交代?”
东方岳道:“有什么岔子,我自己承担,绝不用哥哥你劳心。”
东方山还在犹疑,心中暗忖:为啥我这样聪明的哥哥,居然有个笨得要死的弟弟?兜了这许久圈子,还不懂得说出该说的话来?
东方岳终于道:“哥哥,假如你带我到江湖见识,我便把三伯送我的龙渊剑送给你!”
东方山想起离坞之前,父亲在书房对他的叮嘱:“山儿,这番你离坞出清河,我也不指望你能娶到崔三小姐当媳妇,只盼望你能带着岳儿,在江湖多加磨练,多结识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几年后回来,光大猗顿坞,为父便心满意足了。”
其实,他根本没想过送弟弟回坞,这番大敲其竹杠,不免心里偷笑,继续假装为难,说道:“这个,这个……”
东方岳见哥哥不肯,更急了。
“我连那块嫣红玉佩和奇寒黑木也送给你。哥哥,求你应承我吧。”
东方山叹了气,说道:“这件事真是为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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